莫名其妙。
不过打破桌面,虽是小洞,林昭也上去多给了些。
“嘿嘿,这哪好意思。”掌柜的客气,边收下银钱,边张嘴推拒。
“本是小店招待不周,怎么还有你等破费,几位客官,受惊了。”
实际魔头瞧他嘴角都快要上天。
交完银两便告诫了众人早早回房。
今日实在太累,烧点热水洗个澡,然后就快睡下明日好启程。
木桶不大,摆在屏风后头,衣物再挂上木架,水汽升腾,也借着屏风隔绝潮气。
“阿月,皂角。”林昭半个衣带都解了才发觉少拿一个要紧的,于是脑袋冒出屏风喊一句。
“知道了。”江落月提着最后一桶热水走进来,皂角,皂角,在桌上寻觅一圈,“阿昭,要哪个?”
桃花,桂花,山茶花,这家客栈的选择还挺多。
“你选吧。”屏风那头笨拙的身影缓缓入水,林昭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冒充小螃蟹,吐泡泡,很好玩。
他都行,“那就这个茉莉花。”江落月点了一圈拿上了。
近日真不知何事,魔头的颈间总是时不时发痒,“阿昭,正好有事叫你帮个忙。”
“什么?”
林昭含含糊糊问一句,木桶之上却莫名飘起些涟漪。
这个客栈哪都好,就是隔音效果便属实一般,江落月停住继续向前的脚步往回看。
客栈上下分三层,一层大堂,中段用餐,二三两层,用以住店。
但二层的楼道是从大堂之上,中段直通,三层则是从二层分了两道,左右上升。
他们恰巧在二层。
“哇。”林昭支起上身,两只手搭在木桶边缘感慨,“这家店的生意做真好。”
先前便好似有一对夫妻打打闹闹上了楼,如今外头又是一大伙人,嘈杂的脚步,还争执。
但屏风后头只会出现个魔头,放下木桶,朝他头上点了点,“你啊,洗澡还看着外头?”
人生实在有那三件事,与我无关,与你无关,与他无关。
就像阿昭洗澡也有三件事,打湿,躺平,擦干净。
林昭捂着额前,突然问,“阿月,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东西?”魔头衣服解到一半疑惑,抬手一摸,平平整整,与往日无差。
但林昭眼底似有金茫,不同于从前两次,这回的他,留有意识。
“就是这。”他稍稍后退,打湿的长发垂落在水上,手指往自己脖子的方向和人示意,“在阿月,脖子,锁骨,这样中间的地方。”
手势形容不出,他就尽量用言语,没学过什么诗书,他就尽量去讲清。
“金色的,就像三个凸起的小山下面多出水波纹,这样,这样。”
手还在半空比划。
江落月下意识的捂住自己觉着发痒的脖颈。
“对了。”林昭点头:“就是那里。”
那里……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突然浮现沈陌离当日所言,怎么说来他也的确想起一点。
“阿月。”在最后一次见到那人时,楚朝澜莫名接近,罕见的顺过他额前碎发。
然后顺势而下,就像……
林昭突然伸手,在木桶中够到了没被江落月完全遮挡去的图形的一角。
几乎同一时,眼前场景置换,他瞧见梦中那只白鹿。
不过鹿变小一点,身旁的场景也是,在一片茫茫绿野,他们在山顶唯一一颗大树下。
“哼,小爷当然是要罩着你。”鹿也不知去哪打架,低头舔舐着鹿腿,那里有道碗口大的疤。
那他那尚且稚嫩的四角顶顶人,“我可是你的伴生神兽啊!”
什么?
林昭没懂,但另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替他反驳,“你骗人!天地化形,上古异兽,每一只都是独特的,大家独一无二,根本就不是伴生。”
他们只是恰好同一日出生,同一日破壳,又同一时间睁开眼便遇见彼此。
小奶娃扑倒抱住小奶兽,小神明降世后来第一哭,还没长长的短手抱住鹿头,豆大的泪珠就那样几乎不沾脸的滚下来,“阿月,你说你是不是要死了?我,我下次不和蛇头四脚翅膀怪打架,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死?”
不死?阿……月?
林昭的脑子晕乎乎,根本就没听到梦中的小鹿回什么,然后孩子便破涕为笑,揉着鹿头不撒手,“下次换我帮你赶坏人。”
“阿昭?阿昭!”
再听见耳边魔头的叫唤,林昭眼中的焦点渐渐聚回。
四目相对,江落月瞧着对面突然收手,像是被烫到一般。
原来,那个是阿月?
那阿月说要罩的人?是他……喜欢?
水流窸窸窣窣掉下来,茉莉花的清香在掌心相融,泡泡打在身上细细密密。
江落月拿起木勺,一点一点淋下去,林昭也能乖顺的闭眼。
楚朝澜到底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呢?
颈间的花纹,不是梵文也不归字体,什么意思?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怎么做?他是知道什么特意吗?
诸多疑惑,到最后全都归结,楚朝澜,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阿月。”
“嗯,怎么啦?”
擦头发的时候林昭鼓起勇气,坐在榻边,低下的视线大致也只能触及远处,桌上明灭的烛火,但十指也因不安搅到一起,婶娘们说的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劲,“你会愿意嫁……”
”啊啊啊啊!”
女人凄厉的惨叫从外头传来,紧接着便是数道凌乱的脚步,江落月抬眼,感觉像是上一层。
“对了阿昭。”回过头来,他放下布巾,蹲在林昭身前问,“你刚刚是想和我说什么?”
四目相对,总有细碎的星光在眼中,恍惚就叫人觉着,他的眼里……只有我。
“我想说,阿月。”他鼓起又一次的勇气,张口,“你。”
“扣扣扣——阿昭?落月,你们没事吧?”
是九虞。
如同一盆接一盆的冷水,一次浇不灭就再多浇几回。
那句嫁我吧卡在喉咙里,这下怎么都也不出口。
“阿昭?”
“先开门吧。”
颓丧了,眼前的小傻子身上莫名少了一层光,江落月起身。
阿月,到底什么时候才……
然后抱住他,“想说的话都没说完怎么会没事?阿昭,在阿月眼前的你,比他们所有,加在一起都重要。”
……
门终于被从里推开。
“你们没事。”九虞长松口气。
江落月问:“发生了什么?”
门外吵吵嚷嚷,许多人都往上边跑。
临了又正巧遇上那小二,抓过胳膊询问,“哦,您问那事啊。”
三楼有个女客在房中莫名失踪,这已经是城中迄今为止的不知几起!
絜钩和玄羽跑的很快回去看林昭,没事没事,这个没出事。
“是……妖物?”九虞想起小二先前说的那个吃人妖。
结果那店小二当他们怕的安慰说:“客人们就请放宽心,本店已有仙师驻扎,想必很快,那妖物便能落网。”
“那有仙师驻扎。”江落月直言道:“有仙师还能叫同店的客人失踪?”
“这……”
可见不是妖物的狡诈便是仙师的无能了。
“我都说要在各处布法阵,天罗地网,便不幸遭不住那妖邪!”
“你这样实在侵害扰城中百姓!”
正当那小二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时,二层与三层的连接口便传来那些熟悉的声响。
再接着既然转眼看过去。
正好那不满的声音还在,“法阵扰民,那你告诉我他现在这个妖物就不扰民了吗?”
抓抓抓,抓了半天还空手而归,“气死了,今日本可顺遂,你我也好一拍两散,要不是路遇那该死魔头,你……魔,魔头?!!”
狭路相逢,江落月抬眼,就与那阶梯之上对冲。
在背后说人坏话,结果路遇当事人。
江落月双手交叉,一泄力又正巧倚靠上门板,大眼小眼数双眼。
姓木的后退,“我我我,我还有事,回房里一趟。”
……
“江前辈。”
没想到那么有缘,在这又一回遇上,陆川看模样便有几重发自内心的欣喜。
失踪的正是先前上去的夫妻。
魔头本不欲理会,怎么看都是仙门的事,结果,“前辈。”
这小子,他师兄在的时候就不稳重,如今离了师兄就更是。
简直仙门各派泥石流,和姓沈的很是异曲同工,偏偏人是法华宗,如今又和御灵阁混在一处。
咦?突然反应过来的魔头新奇,难怪他和姓木的那人认识,却又……离奇。
“前辈你们屋外怎么都插朵花?”
本要进屋关门了,结果陆川一句话又成功叫他们停下脚步。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真在他们三人屋外偏上的第二道门上,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用不知什么材质的东西粘上一朵奇怪的紫色小花。
九虞用力一蹬飞身上前,取下了那花枝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半宿,“这是什么?”
拿给魔头看,江落月接过,没见过。
刚想再怎么样。
“啊!”
屋内的床板突然塌陷,林昭整个人下沉,人都震懵了。
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
“二大王!”
“前主人!”
几乎拽着他就要往下落,身后的床榻突然如泥沼。
“阿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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