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吃了一记跌出去好远,踉跄几步,双手挥舞着差点迎面刨进一个土坑里。
“我冤枉啊大人!”揉揉屁股回过头,转眼间又抱住了县令的大腿万般哀嚎。
“绝没有这事!大人你怎可信他们的一面之词!”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张富贵是个人精,在县令老爷面前自然不会叫刁民。
摆出了十足的可怜样,仿若他真真的是个受害者。
看的落花村的叔婶们很是不耻,这张富贵!
“空口白牙便是污蔑。”县令叫人拉开他,师爷挥了挥手上来两个衙役。
“不如你说说有何证据?本官也好替你断案。”
证据?他哪来的证据。
魔头现在还愿站在这,完全就是林昭的面子,好歹也算救了他。
虽然小傻子图谋不轨!
“阿……月。”
小傻子睡着了,梦里传来迷迷糊糊的两个字,均匀的呼吸就像这晚来的夜风一般。
魔头最多再听他们三句话,哪个还有脑子的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人家家里去把主家叫出来听他们叽歪!
若是从前,魔头的手下就已经处理,不然,闹到他跟前就是江落月出手处理属下了!
“证据就是那人参!”张富贵低头苦思冥想,连冷汗都从背后沁出。
然后他就终于想通了,“是那人参啊,大人!”
他在地上跪行两步,拍腿叫屈:“这个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落花村附近您还不知道?您就说说,若他不是山匪!他手中何来此等金贵之物?”
“哎,你这话说的不对!”村里的孙婆子发话了,“就不能是人家原本有钱?”
落魄了身上带点名贵的东西怎么?
张富贵转头就叫:“他若是有钱为何不见他家人?”
回过头来继续,“再说了大人,他若是有钱,落魄了手上能典当的东西不该是玉石手件之列?”
毕竟那才符合一个落魄公子该有的模样。
千年人参?那确定不是偷了人家的逃出来?
言之有理啊。
人群中难免就会有人被他带偏,停了申辩。
“呵。”谁知魔头冷笑一声,当下并未反驳。
适才一激动,江落月只觉周身经脉似乎冲开了一条。
余下还有十一条。
“你笑什么笑!莫不是心虚?”
瘦猴不知死活的朝他叫嚷。
魔头却是随意向后一眼,笤帚莫名升至半空,然后飞出来的笤帚就一个劲的追着瘦猴打。
直打的他哎呦哎呦的叫唤,扑腾的如同大鹅般绕着院子满地跑。
“这这这这!笤帚成精啦!”
头一个反应过来的衙役叫起来,然后是接二连三的惊呼,更甚者,离得近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林昭皱了皱眉,差点从梦中醒来。
吵死了!魔头一下就看到,一眼过去封了他们的嘴。
“再吵一个,割了你们的舌头!”没看见还有人在睡?还有没有半点的礼数和脑子!
是仙长!!!
县令惊了,但他是一个有见过世面的县官,慌忙拱手作揖,“不知仙家大驾光临,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
该死的张富贵!要他得罪仙人,这不是断了他们这一个县城底下所有村镇的活路?
仙人?
来看热闹的村民瞪大眼,尤其是王婶,什么仙人?那她刚刚?
“我不是!”魔头厌恶的否认,直接断了他人的猜想,他才不是什么仙人,他怎会与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扯上半点关系?
你在羞辱我!
魔头那眼神,县官汗颜,抬手擦了擦额角,仙长这是……哦哦!他懂了,低调!低调嘛!
赶忙颔首称是,这下却是叫旁人不懂。
那这究竟是仙人呢?还是不是仙人呢?
这事没人能想通,那边的张富贵已经被成了精的笤帚一阵好揍丢出小院。
既然是仙长亲自出手,县令拱手示意了一下。
然后就在魔头那两眼都写着滚的眼神中匆匆离场。
一群官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是叫落花村的村民不知了。
“这……”
王婶向外指了指,魔头转身进屋,但在要踏过门槛的刹那突然停下。
低头一看,罢了。
“会一点戏法的小把戏。”
哦,原来如此。
这下才终于恍然大悟。
就说嘛,他能是什么仙长?
“散了散了。”
外头的催促自己回自家歇去。
小院之外,有一个人头却蹲在墙边。
张富贵几乎咬碎了一口黄牙,原来是戏法的把戏!
“嘶~”一动,了不得,那一头的鼻青脸肿就扯的生疼。
怨毒的目光看向院内,“你们就给我等着吧!迟早要叫你们好看!”
狠话重重放下,之前那跟丢了的笤帚又从背后冒出。
如果笤帚能有表情的话,那么它挥下来的瞬间必定是愉悦的。
瘦猴又被抽的跳脚,捂着屁股就一路跑出了山村。
“什么动静?”到了里屋把小傻子放下,江落月皱眉看向门外。
他怎么好像听到谁家大半夜的杀猪?
奇奇怪怪的破村,怎么尽是这些奇异的怪事?
算了。
他就只见小傻子睡着了也不安分,原本只是勾住他衣襟的手在他打算将对方放下的瞬间改抓别的地方,然后就那样死拿不放了!
魔头坐床边,其实说实话,“你还……挺努力的嘛。”
也不知道背后之人究竟许他什么?这才叫他便是在梦中也不忘与自己有所牵扯。
这是……怕我跑了?
这傻子!
一阵风吹来,林昭下意识的缩了缩,然后抓着魔头的衣角抱的更紧了。
这门……
魔头脸色逐渐阴沉,忘叫他们修了!该死,那谁修!
踹门一时爽,发誓反正不会是他修的魔头隔天拿起了木推。
修修修!给他修!
明明抱着傻子睡一夜,可隔天。
“阿湫~”
林昭着凉了,裹着棉被抱着茶壶,坐在床上看不远处坐在门槛上的魔头修门。
真奇怪,总觉着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
只是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你怎么又把这东西弄坏了?”
“你再这样下去我可养不起你!”
“楚朝澜!”
朦胧中的梦境,是一个亭台楼阁,竹林小院,一个红衣短衫的少年气势汹汹。
一把抽开了一人手中的作物,“你不要再碰这些偃甲了!这已经是你这个月弄坏的第三个偃甲鸟,我就算再到外面给人除十次邪祟也要供不起你!”
作孽哦!
少年骂骂咧咧,双手叉腰,“要不因为我是你捡来养的,我告诉你,就算有十个你站在我面前,你就看我会不会搭理你吧!”
水中探月,雾中取花。
小傻子想看清那朦胧幻象中的面庞。
却只见那原处于竹荫之下摇椅之上的男人起身,从容不迫的从少年手中抽回偃甲。
“好啦,我知道要小心注意点。”
不会拆坏多一个?
可那少年显然不信,因为这人每次在作弄这些玩意之前都是这般。
是哪般?
“喂,小傻子?”
“傻子?”
“阿昭!”
魔头修到一半回眸,就无意间瞥见小傻子一双眸子无神,直直看向前方,可眼中没有焦距。
他皱眉,随意叫唤了一声,结果半晌过去,身后等了许久居然都毫无应答。
江落月停下手中修门的动作,不对,小傻子虽然反应迟钝,可他的反应却从未这样钝过!
当即放下手中工具,起身向后。
“喂!小傻子?小傻子!你怎么了?”
还是没有回声。
“小傻子?”
魔头急了,又是抬手在林昭眼前晃的,又是伸手直接去摇他的。
“阿昭?阿昭!”
胳膊被人晃动,林昭总算回魂,略带僵硬的转头看向魔头:“阿……月?”
呼~有应答就好,有应答就好。
江落月刚松口气,可结果下一秒,林昭手中的茶壶却无力脱落。
小傻子好像突然在外忙碌许久,浑身疲惫,神色放空。
在某一瞬间聚焦后彻底失灵,然后身子一软。
“阿昭!”
魔头那是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夜无门,小傻子居然不仅着凉,这后头还直接高烧昏厥!
一把扶过他的时候手背感知到的那点温度。
好烫!
他惊的抽回手,然后再探。
魔头在成为魔头之前也是仙人,可仙人在成为仙人之前还是凡人。
想当初他还未修仙入道,根据仅有的印象是在一片废弃村子的破瓦上被楚朝澜捡到。
说来也可笑,在那个仙缘断绝的年代,这世上唯一的神明居然沦落至此。
那时的楚朝澜可没有半点后来明华上神的模样,反倒是整个人病怏怏的,看着远比他捡到的孤儿还要惨。
谁见了不说一声短命鬼,老弱病残他们两个占三样,弱病残!
楚朝澜是个带着银丝眼框的半瞎!在神力未复前瞳色浅白,单眼的视力也时好时坏。
于是那个无所事事的病痨鬼就拉扯着一个比他还要壮实的孤儿一路过活,再没养几年,孤儿开始反向拉扯他。
也算是提前养老,感谢他总给自己三句差两句的教习心法。
魔头想,那个时候他是真把楚朝澜当成生命中的高阁吧,虽然嘴上嫌弃,可他几次都担心对方会死。
“我对他倒是多虑了。”把小傻子扶好倒放在塌上,调了调软枕,再理一理被角。
他这一辈子没照顾过几个人,可就长着这张脸的,他偏偏照顾个两个。
前一个就是小人!他这辈子如果没死那是迟早有一日要提剑杀上九重天,和那人好好算总账!
至于后头那一个嘛。
“真娇贵。”魔头叹了口气,只能任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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