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少年胸前渗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李相夷很快委顿在地。

笛飞声却翻了个白眼：“故弄玄虚有意思？”

李相夷这伤看上去可怕，但离心脉刚好偏了一指，并不致命，这如何瞒得过天下第二的笛飞声？

“阿飞真让我死？”李相夷委屈。

“你滚也行。”笛飞声冷冷地说。

“行吧，今日必会让阿飞满意。”李相夷叹了口气，猛地拔出插在胸口的少师，又反手再次插了进去。

鲜血扬起，溅湿了笛飞声衣摆。

“你……”笛飞声没料到李相夷会如此，一瞬间睁大了双眸，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李相夷竟又将少师拔出，连续插了自己两剑！

三个血洞与一柄少师如变戏法一般瞬间出现在李相夷的胸口。

如此一来，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笛飞声也震惊了。

此人虽然该死，但是对自己之狠天下少有人及。

还算是个男人。

虽然李相夷开始时取了个巧，避开了心脉，但是结结实实四剑扎在心脉一指处，也很凶险，就光流血就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这对人体构造的熟悉以及武功的把控力都要求极高，这世间除了李相夷估计也没谁能做到了。要知道只要稍稍偏上寸许，李相夷就得立时去见了阎王。

笛飞声自问，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

不得不承认，这个垃圾，武学造诣之高确实世所罕见。

这是跑自己面前炫技来了？

笛飞声心中冷哼一声，更加鄙夷。

“我说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包括……去死。”李相夷此刻是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下去，面色苍白如纸，光洁额头挂满了虚汗。

“哼……演戏罢了。”笛飞声嘴上不置可否。

说着就闷哼一声，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处，好似十分痛苦，不一会额头也挂上了冷汗，手捂着胸口，扶在桌子上。

“倒也不必……演戏也要跟我……比个高低。”李相夷内心啧啧称奇，没看出来笛飞声也有如此幽默的一面，喘着粗气说道。

“滚！”笛飞声闻言气结。

本尊可不像你这般无聊！

他痋术发作了。

当初身陷笛家堡时，被种下这痋术，他虽然逃了出来，但这痋术这些年他用尽所有办法都无法根除。每月朔日，必受这痋虫折磨，角丽谯的蛊毒和药魔的毒药配合起来，也只能压制一二，今夜正是朔日，谁承想被李相夷这瘟神撞了个正着。

“你快滚！”疼痛一波儿一波儿袭来，一阵强似一阵，此刻他只想赶紧打发了李相夷。

“你是原谅我了吗？”李相夷问，“从前是我混账，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那样了。”

“滚……嗯！”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万千虫子从骨髓中破土而出，遇见血肉就吞噬啃咬，饶是笛飞声从小尝遍苦恼，也难以承受，闷哼了出来。

“你怎么了？”李相夷这才发现笛飞声的异常，瞬间变了脸色，就要起身上前，奈何胸口还插着少师，于是猛地将少师拔出，随手点了几处大穴，血瞬间止住了不少，立时冲到笛飞声身边。

笛飞声已疼得说不出话来。

李相夷瞬间六神无主，想为笛飞声把脉，又记得肖紫衿的叮嘱，于是出声询问：“阿飞，我给你把把脉，你别生气？”

笛飞声已什么都听不见了，豆大的冷汗顺着面颊不断滚落，线条好看的下颚紧紧绷着，嘴唇已被自己咬出血来。

李相夷心疼万分，不能再等了。

“得罪了。”

拉过笛飞声的手腕，手搭在了笛飞声脉上。

他的脉象混乱至极，隐隐有经脉逆行的苗头！

李相夷赶紧检查了笛飞声周身，并无致命伤，怎么会这样？

来不及多想，先为笛飞声疗伤要紧。

当下不再多言，将自己的扬州慢打入了笛飞声体内。扬州慢有枯木逢春之效，普一进入笛飞声经脉，就如春风化雨般滋润着笛飞声被蛊虫肆虐的经脉，让笛飞声好了不少。

李相夷明显感觉到笛飞声的颤抖轻了些许，只是脉象依旧凶险至极，饶是他见多识广，一时间竟也不知这是中毒还是走火入魔，竟如此歹毒！

难道这就是南胤失传的痋术？他脑海中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不及深究，又被笛飞声痛苦的闷哼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笛飞声症状有越来越强之势，他是分毫不敢分心，全神贯注地将内力往笛飞声体内输送，又小心翼翼至极，生怕一个不慎伤到此刻本就脆弱的经脉。

李相夷本就重伤，又不要命地输出，不一会儿他也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脸色谁更苍白一些。只是顾及笛飞声的伤势，硬撑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笛飞声体内肆虐的蛊虫才慢慢退去，过久的剧痛耗尽了笛飞声所有体力，精神普一放松就昏了过去。

李相夷赶紧将笛飞声揽入怀中，望着怀中人俊美的面庞，想到他方才所受的折磨，一时间心如刀绞。

他暗暗发誓，等笛飞声醒来定要问个清楚，无论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帮笛飞声除去这个隐患。

他轻轻将笛飞声放入床榻之上，因失血太多加真气耗尽，只觉一阵阵晕眩，他强打精神，把笛飞声头上的汗水擦拭干净，把他沾湿在面颊侧的发丝整理到耳后。

他平时那样讲究，一定不允许自己有狼狈的时候。

笛飞声的头发被养的很好，乌黑亮丽如上好的绸缎一般铺开在橘色的枕头上，有着别样的艳丽。

这画面无端地生出几丝绮丽来。

特别是笛飞声的样貌本来就带有冲击力的美感，永远都是那么让李相夷心动。

他此刻明知道不应该，却不受控制想到了那个山洞里的清晨。

笛飞声的头发也是这样散落在自己的衣袍之上，有些被汗水沾湿，贴在自己好看的侧脸之上，有些与自己的头发凌乱地缠绕着。

仿佛缠绕住了李相夷的心。

现在想起来，笛飞声那时候是那样抗拒，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冷冰得能射出刀子，远没有此刻乖巧。

李相夷是真的后悔了，原来比起身体的欢愉，笛飞声安安静静待在自己身边的感觉，更让他沉醉。

又是一阵晕眩，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的想法是——

感谢肖紫衿点醒了他。

他会让笛飞声明白，他想要的……

是与他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