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鬼娘(2)

【陈宁奚怎么这么快跟上你了?还是说只是巧合?】

“我们之间有婚契,他能感应到我的大概位置。”闻宿反问,“你难道不知道?”

【我只是知晓他人生大概轨迹罢了,又不是天道本体,哪能事无巨细?】

天机疑惑:【你何时与他结的契?你怎会和他结契?你又想着利用他?】

闻宿淡淡道:“无可奉告。”

天机嘁了一声,【他认出你来了?】

“或许吧。”

【他对你很了解。】

“道侣之间,神识一探便知。”

【他在你身上用过神识?】

闻宿沉默片刻,“从未。”

【气运之子果真用情至深。】

闻宿没有否认。

可他的确不知此情从何处来,当他在剑阁的暗牢中睁眼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陈宁奚。

那是他第一次见他,他能感应出眼前这个人就是剑阁阁主给他强行结了阴亲的对象,意料中的打骂、亦或是凌辱都没有,陌生的剑道天才抱着他哭的肝肠寸断。

那是他第一次见他……吗?

闻宿忘了自己生前的许多事了。

——只有恨才会刻入恶鬼的灵魂里。

秦六安的追魂蛊把他们带到了街巷里的一户人家,一问才知家里昨夜死了男主人,已经在准备白事了。

男主人是城主府的官员,家中仅有正妻和两稚子,经此一遭,整个府邸里都沉浸在哀恸悲戚之中。

闻宿进门的时候,纸钱扑簌簌地卷在了他的脚边,烧起的灰烬像是雪,只在这片窄小的府邸中落下。

死的是自己手下的官员,城主也来此悼念,看到了秦六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地倾诉起近来城内有多糟糕、说自己有多力不从心、无可奈何。

这不知道是第几个受害的金丹期修士了,要是再遏止不了这作乱的邪祟,以后怕是没有什么人敢再接近云来城。

其他行宗弟子则四处查看起来,问起下人们昨夜宅内的情况。

“您对昨夜之事还有什么印象吗?”

灵堂前,女主人伏在棺椁上泣不成声,陈宁奚宽慰她了几句,等她缓神下来才轻声询问。

他的眼睛在与人对视时总是显得平稳专注,女主人咽下哽咽,“近来阿囡时常夜半惊悸,所以我都是陪她歇下的,子时管家便来告知我老爷去了……”

陈宁奚仔细检查了遍尸体,除去腹部一个血窟窿,没有别的伤口。

他向秦六安点头示意,后者定位到追魂蛊的具体位置,往后院走去。

“这是家中主院,老爷平日便是在这歇息,昨夜我、我也不知怎的昏睡过去,等我醒来老爷已经……”说话的是昨晚守夜的管家,已筑基的修士不显年岁,他却在一夜白了头,“都怪我、我真是该死,等抓到那妖道我也该去陪老爷……”

秦六安叹气,“您不必自责,想来是那妖道刻意蛊惑才叫您没有察觉……”

几人谈话间,闻宿的神识已经覆盖到整座云来城,除了几个修为浅薄的魔道修士,并没有什么“大魔”的行踪。

跑的还挺快。

想起上辈子被行宗那个老家伙带着弟子围堵,闻宿心情可不怎么畅快。虽说解决那些人不是什么难事,可光明正大地招惹行宗无异于招惹一群源源不断的苍蝇。而造成他处境的罪魁祸首,闻宿怎么着也要剥下对方一层皮来。

“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不远处,萧正忽觉脊背发凉,莫名的不安感涌上心头。像是直觉般,他往闻宿那边瞥去了一眼。

自秦六安出现后,青年一直是单纯拘谨的模样,像是生怕给他们惹了什么麻烦。

很正常,没什么不对的……只是,跟着他的那两个下人,一直还没开口说过话?

眼神也不太对,好像、好像是没什么生命的纸人一样——

“师弟在看什么?”

“啊!”萧正骤然一惊,转头,撞上一张谪仙似的脸,霎时,胸腔的跳动不仅没缓解还加剧了。

陈宁奚:“抱歉,我吓到了你吗师弟?”

萧正憋红着一张脸,“不,不是的,陈师兄,我刚刚、刚刚……”

空气好像更冷了。

陈宁奚:“刚刚怎么了?”

萧正猛地摇头,“没事没事,是我大惊小怪。”

陈宁奚没再追问,似乎只是随口关心一句。

主院四处都挂上了白布,各种交谈混在一起,哪怕是极小声,在修为高的修士耳中也十足的嘈杂。

忽的,闻宿注意到某种与众不同的声音掺杂其中——

像是什么人在唱歌——

“老鸦叫,月儿笑。郎君躺外头,新娘躺里头……明年芭蕉熟,娃儿下地走……醒时吵,睡时闹。莫理门外敲敲,鬼娘来得悄悄……”

他往院外看去,一棵长势极好的梨树占据了院子的一角,有个幼小的身影藏在那梨树后,手中还怕打着做工拙劣的草球。

闻宿还未行动,身侧已经有人走了过去。

是陈宁奚。

闻宿跟在了他后边。

梨树边,模样不足五六岁的女童正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中,旁边还有侍女着急劝说着她:“小姐,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能玩的地方。”

陈宁奚上前询问道:“您好,想必这位是家里的千金吧?”

侍女红着眼道:“让仙长您见笑了,小姐自幼神智有损,什么都不懂……她还以为老爷会像以前一样陪她玩……”

“没事,她很可爱。”

陈宁奚走近女童,蹲下身,确定她没有抗拒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阿囡这首歌唱的很好听。”

阿囡懵懵懂懂抬头,草球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撞到了另一个人脚边。

她痴痴笑道:“好、好看的、哥哥……”

“谢谢阿囡。”陈宁奚温声道,“阿囡能告诉我是在哪里听到这首歌的吗?”

阿囡歪着脑袋,试图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歌……?”

陈宁奚回忆着调子唱:“老鸦叫,月儿笑。郎君躺外头,新娘躺里头……”

阿囡弯起眼跟着他唱,“明年芭蕉熟,娃儿下地走。醒时吵,睡时闹。莫理门外敲敲,鬼娘来得悄悄!”

两人的歌声合在一起,在这片灰蒙蒙的天地下像是某种慰藉。

闻宿弯腰的动作一顿,他捡起地上的草球,视线落在陈宁奚被光线照得有些透明的皮肤上,对方察觉到他的注视,浑身微不可察一僵。

闻宿挑眉。

果然认出来了。

这时,阿囡指着主院某个地方道:“那里,有个哥哥、唱歌。”

“什么哥哥?”陈宁奚问侍女,“家中还有位公子吗?”

侍女:“的确是有位公子的,但是不足周岁……”

陈宁奚:“阿囡什么时候见到那个哥哥的?”

阿囡:“昨天晚上,爹爹,不理哥哥。”

她的表达能力有限,翻来覆去就是几个词,唯一能够明确的就是她在昨天看到年龄相仿的男童也在这院里拍球,同时还唱了很久的歌……

只是除了她,没人能看见这个男童。

“你的球。”

闻宿听完后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伸手想要把球还给女童。

他学着陈宁奚一样露出笑容,不料阿囡只看他一眼,鼻子一皱,嚎啕大哭,连灵堂的哀乐好似都为此一滞。

闻宿:“……”

陈宁奚:“……”

天机在灵海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侍女着急忙慌地抱起阿囡连声道歉。

陈宁奚摆手,尴尬地想要解释,“我们的错……”

闻宿看了眼瑟缩的阿囡,再看眼手上的球,头一次对自己的审美生出了怀疑。

他这张伪造的脸有那么不堪???

“怎么回……事?”秦六安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过来一瞧这场面,像是这两人合伙干坏事把小孩逗哭了。

那叫苏问的毛头小子还直愣愣杵在陈宁奚身后,彼此衣角时不时蹭在一起,不像是陌生人间生疏的距离。

秦六安抓了下脑袋,宁奚看起来还挺喜欢这小子的?

“呜啊呜啊呜啊……”

阿囡哭的直打嗝,泪珠跟金豆豆般滚落,侍女哄了半天也不见好。

“……怎么办?”闻宿木着脸看向陈宁奚。

照平时,这种烦人的小玩意哪敢在他面前哭。

陈宁奚抿唇,“我试试……”

他牵住阿囡的手臂,正欲试试清心咒,忽觉几分不对,“她的魂魄不全。”

侍女惊慌:“这、这是怎么回事?那我们小姐还有救吗?还请仙长帮帮我们小姐!”

陈宁奚示意她静声,放出神识尝试进入阿囡的识海。

好在阿囡对他有好感,又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很轻松就进去了。

半晌,陈宁奚抽离神识,挥手在食指上割开了一道口子,将血点在阿囡的额头上,划出几道残影。

在他收手那刻,血奇异般消失了。

闻宿看得分明,他在画极难的一个阵法。

陈宁奚对侍女道:“阿囡出生时因惊悸丢了一魂,故而神智受损,我刚刚已经在她身上下了寻魂的道法,不出意外,三天内魂魄会归位,平时多带她晒晒太阳。”

他这话落的轻,闻宿看向他垂落的手,指尖正微微发颤。

天机疑惑:【气运之子这状态不对啊,寻魂道法虽需消耗精血,可他既是至阳之体,怎么会因为一次施法就这么虚弱?他身上有旧伤?】

回忆起对方曾在暗牢里给他渡了近百年的精血,闻宿罕见的沉默了。

天机好奇:怎么渡的?

闻宿:不能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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