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客铁青着脸来到病房的时候,被解除了梦境催眠的肖荆余刚好昏昏沉沉醒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睡衣上全都是他流下的鼻血。
“爸爸……”肖荆余看到他的时候,双眼顿时一红,脸上难掩害怕和委屈,抽泣不停。
“我看看,没事了啊。”肖客看到那刺眼的血迹时,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后发现肖荆余身上没有受外伤,才又问:“怎么样?哪里难受?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的头好痛。”肖荆余就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一个劲儿地叫着自己头疼,嘴唇都疼得发紫了,一看就十分不好。
肖客也急,转头就看向医生,“医生,我儿子到底怎么了?”
戴白梦的目光从这一大一小的脸上迅速扫过,推了一下眼镜:“肖先生,麻烦您和我来外面。”
肖客又安抚了一下喊疼的儿子,耐着性子来到了病房外,冷冷看着这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女医生,后者不惧他打量的目光,“肖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我要怎么冷静?!他到底怎么了?我要立刻帮他办理转院!”肖客的怒火差点被这句话点爆,深更半夜收到消息说肖荆余被小偷闯进了家,还和对方产生了冲突,那些家伙还携带危险品的时候,他差点没昏过去。
“我们北极星已经请了一位专家连夜赶来,我的建议是不要转院。”戴白梦翻开病历本朝他解释道:“病人中毒了,毒性成分很复杂,我们医院拥有全国最好的毒理专家和毒药分析实验室,我们可以向您保证,会尽力研究出治疗方案的。”
“肖先生!”保镖连忙扶住了往后倒去的肖客,后者重重喘了一口气,脸色青了又白,嘴唇动了动,半晌都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像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戴白梦继续说:“因为不清楚毒药成分,所以我们不能轻易给他用药,医院这边收集到了残留物,还麻烦您耐心等待。”
如果能抓到下咒的那个人就更好了,可他们去得太晚,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顾珏也没有醒,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还在查。
他们现在知道的会使用巫咒的人并不多,但每一个都没有理由千里迢迢来四季城,就是为了给一个孩子下巫咒。
若说是为了钱,肖客是四季城首富没错,但会巫咒的家伙没一个缺钱的,他们追求的是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而一个商人,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值得这群疯子惦记的?
戴白梦本想问他有没有得罪过境外势力,但一想,和她现在“医生”的身份无关,问了反而让人觉得生疑。
康湖其他几位受害者的情况倒是不复杂,单纯的被受了伤的贪食鬼逃跑的时候吃掉了一些皮肉。
还有一头未成熟的贪食鬼……可真是够热闹的。
不过,对方被偷袭者和他们重伤,最近一段时间恐怕会陷入虚弱后的渴求期,无法压制吃人的**,只要它敢行动,他们就能立刻抓到它。
戴白梦心中想了很多,脸上却没什么表现,缓过神的肖客捏着太阳穴,尽力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再抬头的时候,双眼通红,声音止不住的轻颤:
“我能问一下,有生命危险吗?”
戴白梦:“我们会尽力的,抱歉。”
“不,不……”肖客脸色惨白,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几乎要掩藏不住的深深的恐惧,“一定要救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救他。”
戴白梦深深的看着这个活跃在四季城豪门圈子中的男人。
“肖先生,我们会尽我们所能,请您放心。”
肖客狠狠闭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有些神经质:“不行,不行……”
他却没有说什么事不行,半晌后才冷静下来:“抱歉,我失态了。”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女人的声线没有任何变化,平静无波。
肖客扯了一下嘴角,僵硬难看。
不,她不能理解。
他会死的。
如果肖荆余有什么事儿,他一定会被那些人挫骨扬灰的。
——
“呜……”
徐书承是被哭声惊醒的,他下意识往床的另一边看去,本该好好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见了身影,被子里一片冰冷,明显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
哭声隔着没关紧的门,从楼下传来,他一下子联想到今天晚上妻子的异常,连忙爬了起来往外走。
“雪倩?雪倩是你吗?”他焦急的喊着,他刚走下楼梯,就听到除了哭声之外的其他声音,他的动作顿时一滞,他实在是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那是带血的骨肉在地面上拖行时发出的黏腻拉扯声,他的鼻子里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人血是什么味道。
腥甜得叫人恶心作呕,沾在手上的时候,让他打心底里厌恶恐惧。
他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黑暗里的哭声中,夹杂着咀嚼声,坚硬的骨头被掰断的声音,咕叽咕叽的奇怪声音在这个环境中十分清晰。
他想,他必须要去阻止妻子,那个神秘人都说了,一旦再让她吃人,她就无法再好好做一个人了,可他的身体就像已经化作了石雕,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或许也是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就算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
令他无法动弹的,还有另外的原因……
妻子吃下药后已经恢复了意识忘掉了之前的事情,她现在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吃下那些肉呢……她……
徐书承捂住口鼻,死死压着差点冲出喉咙的痛苦悲鸣,他的唇舌上,似乎也尝到了人肉的滋味,他的身心,仿佛也和深陷绝望的妻子共鸣。
恐怖的无法控制的食人**迫使着她无法自由掌控自己的身体,她的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凄厉尖叫着“好痛!”“好饿!”,几乎要将她的灵魂也一起被吞噬,无法形容的空虚和饥饿同样让她绝望。
受伤后的剧烈疼痛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她需要能量,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能量让她修补身体。她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胸腹大开,无处着落的就那样悬挂着,和她的内脏纠缠在一起的,还有一根根翠绿色的发丝一般的东西。
这些东西扎根在她的身体中,勉强维持住了她被炸得得七零八落的肉身。
我……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啊?
她失声痛哭,没有人类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好好活着,她还是人类吗?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是一个怪物?!
她都做了什么?!
她破碎的身体中仿佛还藏着另外的人,拥有着另一个意识,借着她的嘴巴,大口大口吞吃着已经没有了人形的一地碎肉,她想要吐出来,但她的身体不允许。
半透明的漆黑粘液覆盖着她的身体,掉落,然后又爬回来,她看到自己的皮肉在一点点以她从未想象过的方式恢复如初,一条条从她身体中蔓延出去的触手贪婪的舔舐着地板上的人血。
她觉得她快死了……不、不!她已经死了,这不是自己,她肯定已经死了!这不是她!
她的眼泪也不再是透明咸涩的液体,那液体从她的眼眶中流出,像是发烂发臭的没有保存好的污血,拉着丝,不甘不愿地落到血水中。
血水中还有小半张人脸碎片,她从那只漆黑眼珠中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一个被怪异绿色丝状物聚拢起来的怪物,无数不受控的细小触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
她突然想到了久远的学生时期,她曾与老师辩论人类是否拥有灵魂,而灵魂又是什么样子的,灵魂拥有精神和意识吗?对人类来说,肉/体和灵魂,哪一个才最重要。
她认为灵魂是一种无法被现有科学捕捉到的能量,它存在于更高的纬度,存在于不能被人类的大脑理解的纬度中,它无形却存在,如风,如雾。
而只要给这个名为“灵魂”的能量体提供一个容器,它就能被人触摸,被人眼看到,她认为,人类的躯壳就是因此而存在的。
那位老师只是微笑着看她,像是在听异想天开的孩子在畅谈自己的妄想,在她说完之后,老师只是问她:
——那你的灵魂,是由承载你的“容器”形态所决定的吗?
她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老师又说:
——你这么说的话,你明明可以是一朵花,是一棵树,是一只小鸟……你现在又为什么站在我的面前,是以人类的形态呢?
她觉得这是老师的诡辩,可她那会儿确实没有找到可以反驳的话。
直到现在,她突兀的又想到了这个问题,她曾在十几年前,也有过这样的疑问,那个时候她面对着已经被怪花蛊惑到疯魔的丈夫,她想:
我为什么不能是一朵花呢?
……
我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人呢?
我……
我为什么会是一个非人的怪物呢?
我明明拥有灵魂,我明明还在思考,我明明还感觉到了痛苦……可承载着我灵魂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你想做一朵花吗?』
她好像已经从绵长的梦里醒了过来,悲痛绝望的情绪切割着她的心神,她脑海里蒙雾的记忆尽数浮现清晰,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怪谁,还能恨谁。
『孔雪倩,你想做一朵花吗?』
在她的梦中纠缠着她的声音来到了现实,就贴着她的耳朵,她似乎感受到了对方随着说话而呼吸出的冰冷气息。
她感受到冰冷的液体从她的眼中不断滚落,她张开嘴,却只能发出某种气泡拥挤在一起后不断破碎的声音。
最初的时候,她是为了什么而想要成为一朵花呢?
是因为她的丈夫……
是因为,他的眼里看不见她了。
她想要被长久的凝视和关注,所以,她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小金鱼已经习惯仗着体质疯狂作死了,别学(?
我写得真的真的很含蓄了,别审了我害怕,放我一马/投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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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魔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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