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使用神力过度而导致的短暂眩晕。好好休息，明天应该就能醒来了。”

“只是因为神力使用过度吗？但是她看起来比起以往更加痛苦……”

“圣女大人最近本来身体就已经十分疲惫，再加上在这样的深夜，还要处理这么多的事情。不论是如何强大的精神都会顶不住。”

尤其是还要操心丢下了魔界的公务，任性地跑到她这里的某个魔王，情况就更加雪上加霜。

感受到毫不掩饰的责备视线，艾德里斯也有所自觉，只能老实地闭上了嘴。

这个在深夜被他吵起来给圣女治疗的医者，是神殿的专职医生。自然也是信徒的一员。他是魔王艾德里斯在神殿众多信徒中极少数熟识的人之一。

头发胡子都变得花白的医生，看起来气呼呼的老头子，利诺曼，是在还年轻的时候，收到了神谕，身上浮现出圣痕，成为了神殿的一员。

虽然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在帝国里，但由于他身上有着一部分的魔族血统，他比一般的人类活的时间要长，现在也已经120多岁了。在他还只是20多岁的青年时，曾接受圣女的委托，教导魔王艾德里斯医疗术的课程。他是帝国，乃至整个大陆都屈指可数的，能使用魔力和神力两种力量来治愈他人的人。

不管是年轻的时候还是现在，他都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艾德里斯当年在他手下学习的时候，因为医疗术课程上表现得平庸和没天赋，没少挨过训。就算是现在他是魔王了，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该怎么训他就怎么训他。

但不论如何，他的医术在帝国乃至魔族都无人能及。艾德里斯作为不成器的‘弟子’，平时的小伤小痛他都能解决，但真到现在这样的紧急情况，除了来找利诺曼老师，自己没有别的办法。

“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不好好学习医术，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看看你这臭小子现在的样子，我当年的话真是一句不差。”

在诊断和治疗之后，圣女的脸色看起来终于好了一些。看到松了一口气的金发蓝眼的青年，利诺曼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

“当年还小所以不懂事。不如我从现在起再重新跟老师学习一次医术？”

“我可不想再教你这个臭小子了。年轻的时候都差点被你气的脑溢血，现在再教你，我不得气的直接进棺材？”

被瞪了一眼，艾德里斯苦笑。

利诺曼在教导了艾德里斯之后，说出了“永不收徒”的宣言。所以，艾德里斯是他此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弟子。

虽然知道老师本性就是怕麻烦，但每次提到这件事情，他都会说是因为当年被艾德里斯气到不愿意再教导医术了，所以才不再收徒。

当年的艾德里斯确实是不怎么配合，因为他自己觉得学习医术很无聊，但因为拉蒂亚说，作为魔王的他必须各项全能才行，尤其是能保证自己安全和生存的医术是必须要学的。所以他才认下了这个老师，并顶着那个臭脾气直到课程结束。

要知道，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孩，要忍耐老师的训斥和嘲讽，上完这么一个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课程，其实已经竭尽全力了。

——但正如利诺曼老师所说，因为他在医术上的平庸，才会因为拉蒂亚突然的晕倒慌张到手忙脚乱且不知所措。

“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摆出那副可怜的样子，我可不会同情你这个臭小子。”利诺曼一脸嫌弃地对他甩了甩手，“又是从魔界溜出来的？圣女大人这边有我们来照顾，你赶紧回去把你自己的事情忙完。”

“至少要看到她能平安无事地醒来……”

“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又被瞪了一眼，艾德里斯摇了摇头，但还是呆在原地没动。

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老人被他的样子给气笑了。

“行行行，年轻人，脾气可倔着呢……你这小鬼，是不是快成年了？就是今年？”

“三个月后，我会邀请老师参加我的成人礼的。”

“哼，我可不想去。你邀请别人去吧。”

又嫌恶地摆了摆手，利诺曼看了一眼沉睡的圣女，再看向站在床边，痴痴地握着圣女一只手的魔王。

“你真的想娶圣女大人做你的王后？先不论别人怎么想，你觉得你自己现在已经成长到能够好好地守护她的程度了吗？”

他这个老师还是老样子，说话总是这么尖锐，一针见血。

从小到大，都一直被拉蒂亚守护的自己，却总是在给她添麻烦，在关键的时候帮不了她的任何忙。

包括之前他刚成为魔王时前往帝国给拉蒂亚造成的麻烦，以及现在，拉蒂亚因为过于忙碌而昏迷。除了像这样毫无意义地陪在她的身边，他总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就像今天的入侵者，自己也因为放松了警惕没能及时解决，反而让拉蒂亚更加费心。

现在的艾德里斯，大概真的不是能够让她安心依靠的对象吧。

不由得握紧了她小小的手。艾德里斯把脸埋在交握的手上，沉默不语。

看着这两人，利诺曼医生百般无奈地摇了摇头。

“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这就感到气馁了？你们以后会遇到的困难和阻拦多了去了，被我说个两句就垂头丧气，真是没个魔王的样子。”

“老师……”

“好了好了，你把圣女大人带回房间去吧。我才懒得管你们的事情，这大半夜的，我这老头子再不睡觉就真的要入土了。”

艾德里斯怀里抱着娇小的棕发少女，被老人直截了当地从房间里赶了出去。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很无情和失礼的行为，但刚才他们在聊天的时候，拉蒂亚的脸色明显恢复了正常，所以老师才会这么放心地让他带她回去吧。

“拉蒂亚……”

他抱着她，看着那安稳的睡颜，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尽管知道她应该已经没事了，但在那翡翠般的绿色眼眸再次睁开，并温柔地看着他之前，自己总还是觉得不安。

他希望不论多少年过去，她都能好好地健康地活着。

不管她会不会回应自己的感情，不管她最后会选择谁，或者是她安于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她想做的事情自己都不会有任何反对。

就算可能有一天，那温柔的眼神不会再看向自己这边。

就算被说是任性的不负责任的魔王，在她厌倦自己之前，艾德里斯都想像这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