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精灵

吴孝闻声望去,顿了下,狐疑道:“靳队?”

靳龙彩激动地跳出战局:“吴孝你跑哪儿去了!之前你一个冲动跑去刺杀魔王迟迟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组织?”

“我……”

就在靳龙彩和吴孝叙旧的时候,那群残暴的黑熊开始突袭,趁着人类方少了一大战力,立即反攻。白条见状嘶吼着冲过去将其余黑熊一只一只推出自家洞穴,可惜对面熊多势重,再加上人类方脸盲,白条挨了好几下友军的打也没能将所有黑熊推出去。

保镖战斗太久,体力即将到达极限,一时晃神,就被两头黑熊联手推倒后背着地。

“嗷!!”

保镖随手捡起他人落下的长棍武器抵在胸前,堪堪挡住黑熊的进攻。他想反推一把,但是几近力竭,努力了两次也没能推开面前两头熊,反而被压在地上像块破布似的摩擦了一路。

他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也许衣服磨破露出了血肉吧……

“你……”冷牧恍惚地喊了声。

保镖斜眼,竟看见冷牧就在不远处,他大惊。

不能让战局扩张到此处!危险!

他咬紧牙关,胳膊上爆出青筋,猛地使力,让两头黑熊往后趔趄两步。

保镖迅速起身,捏了捏几乎使不上劲儿了的拳,提棍就要迎过去——

“你等等!”

保镖被喊停,同时手上的长棍被扯掉,塞进两把刚被人从地上捡起的长剑。

冷牧握着长棍抱在胸前,对他说道:“用剑。——啊杀伤力大。”

剑比棍轻捷。

保镖拿着剑如有神助,剑花舞得飒飒生寒,张牙舞爪的黑熊似有忌惮不敢靠近。

就是现在!

保镖看准黑熊们退缩的瞬间,左右手分别举起长剑一招刺入两头黑熊的眼窝,鲜血顺着剑刃滋射出来,视野受限的两头黑熊嗷嗷叫着胡乱挥掌,他及时松手后退跳离,躲开了黑熊的攻击。

保镖跳离后还想过去补刀,但被从侧后方来的冷牧拦住。

冷牧小声:“你还真想把力气全耗在这儿?还不快走!”

保镖看了眼白热化的战场,一个错愣就被冷牧拉着跑了。

既然选择逃跑,保镖迅速收心,很快跟上冷牧的步伐,比她稍微快一些,提前为她扫除路上的障碍。

保镖本以为冷牧会去魔王的城堡,不料,冷牧在岔路口转弯,跑向不念泉附近,东张西望一番后,顺着一条蜿蜒小路进入一个村落。

这里是……精灵驻地?

保镖不动声色地护在冷牧面前。

二人走了没几步,就被一堵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冷牧疑惑地拍拍虚空,隐约瞧见两团荡开的光波。

冷牧喃喃:“难道所谓的不欢迎外人就是这个屏障?”

“喂!你们!干什么的!”

屏障那边忽然走出两个手持书笔的人,都是绿色头发、青色瞳孔,眼角闪烁着反光的鳞片,与时绘差不多的特征,看着像是路过。

冷牧忖度着这俩该不会是时绘的直系亲属,开口解释:“我是受人之托,来给精灵族的一位‘时书’送东西的!”

对面的两个精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点点头走开,另一个编了一只麻花辫的,抱着书上前一步,说:“我们这里确实有人叫‘时书’,但你还得说清是谁托你来的。”

“是个老太太,姓黄,她让我叫她老黄!”

麻花辫精灵摇摇头:“姓黄的太多,你要说清名姓我才能知道是谁,该不该信你。”

“……”

冷牧噎住了。

惨了,她不知道老黄的名字……

“说不出来?”麻花辫精灵打量她们一眼,摇摇头,“本来我可以放你们进来,带你们去找时书确认,可惜,你们与魔王关联太深,我们无法信任。”

只这么一句,冷牧就知道,十有**自己纸片人的身份又被看穿了。

嘁!精灵族的人个个都眼神那么犀利的嘛!

麻花辫精灵看她愤慨,好心建议:“其实你可以去问问委托你那人,有什么可以证明她身份的话或者信物。”

可是老黄已经没法传递信息了啊……

冷牧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搬出时绘,可转念一想,就算说时绘也没用,她还是没法证明老黄……嗯?如果她现在换口风,说是时绘委托自己来的会不会有用?

“……咳,我突然想起来,委托我的不只有老黄,还有另外一个,她叫‘时绘’,也是你们精灵族的,你认识吗?”

“时绘?”

麻花辫精灵捏着下巴:“我们这里确实有个时绘……但她怎么可能离开驻地?她还应该在宗祠做祝祷,几十人要一起闭关待整整十日呢!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没听说她不见了啊……”

冷牧:“……”

好家伙,她还真是溜出来的!还溜得悄无声息!

不对啊!如果没人知道她跑了,而今天是最后一天,那时绘逃走的事岂不是暴露风险很大?嘶……她是不是嘴太快了把自己搭上了?

“呃……那个我乱说的,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哈哈。”

“时翠姐,我把时书奶奶请来了!”

说话间,之前那个中途离开的精灵扶着一位老太太走过来。那老太太也是一头绿发,只不过可能因为年纪大了颜色暗淡,眼角的鳞片也只是微微闪光,只比皮肤亮一点罢了。

“我就是时书,谁找我?”

时书老太太声若洪钟,精神气比起在世时的黄老太不遑多让。

冷牧赶紧把黄老太交给她的手册贴在屏障上。

“是我!老黄让我来找你的,说是要把这本手册交给你!”

时书凑近眯着眼看了看,对其余两位精灵道:“确实是运雪的字迹,可以信她。”

听到名字,那两位精灵恍然大悟。

“哦!是那位老黄啊!”麻花辫精灵笑笑,似乎认识黄老太,“如果早说是她,哪用得着劳烦您亲自过来呢?哈哈,空惹这姑娘着急,还胡吣什么时绘也委托她带话……我还真以为时绘跑了呢!”

时书眉头一跳,淡笑:“时绘在宗祠祝祷,我亲眼看着进去的,她哪儿来的机会跑啊!就是玩笑话。行了,你们回去读书吧,我来接待这两人。”

时翠二人得了话,也急着回去读书,便与时书道别,匆匆离去。

待她们走远,时书才转过身面对冷牧她们,冷着脸伸出双手:“握着我的手。”

冷牧与保镖对视一眼,各自握住时书的一只手,相碰的一刻,时书便把她们拉进了屏障。

冷牧有些惘然地看向身后,刚刚怎么拍都动不了的屏障。

就……这么简单?

“二位如何称呼?”

冷牧醒过神,介绍自己:“我叫冷牧,他是……”

她瞄了眼笔直站着的保镖,道:“他叫小黑,是个哑巴。”

冷牧将手册双手奉上:“这是……”

“这个不着急!”

时书摁下手册,抓住她的双肩,满目焦急:“你刚跟时翠说过什么?你知道时绘在哪儿?她托你干什么?”

冷牧有些懵,但为了不惹麻烦仍强撑着打哈哈。

“什么时绘?我不认识!那都是我瞎编的,没想到蒙对了,哈、哈!”

“你当我年纪大了好糊弄?如果是瞎编,你怎么不给老黄瞎编个名字,非得胡诌另外一个人?”时书皱眉,“我是时绘亲祖母,不会害她,你大可以说实话。今日是宗祠祝祷最后一日,等全族人去接她们出来,发现时绘不见,那时我想遮掩都回天乏术!”

时书一阵连珠炮的发话,冷牧被打得头脑不清。她以自己仅剩的理性思考,觉得对方似乎说得在理,便老实说了自己和时绘遇见的事。

“……她说我要是真能进精灵驻地,就和你们说一声,别找她。”

“个兔崽子,还真敢溜出去!”时书把牙咬得嘎吱响,“走吧走吧!回头死外面了都没人给她收尸!谁稀得找她!就让她吃苦去!”

时书骂了一通时绘,消了火气,恢复淡然的模样,让冷牧她们跟她走。

走了一段路,时书带她们进入一间古朴的木屋,为她们挑了间客房。

“你们先在这等等,我去宗祠和大家一块接人,等我把‘时绘’安全接来,再细说老黄的事。”

冷牧点点头,时书便翩然离去。

冷牧凑过去两步追视人家的背影,奇怪这人没有一点老年人的笨重。说起来老黄腿脚也挺利索,难道是她对老年人有偏见罢了?

她低头思考着,慢慢回身,忽地一声“咚”,吓得她一哆嗦抬头,正好看见保镖小黑半跪在地上而后身子一歪倒地的全过程。

冷牧:“!”

她连忙跑过去晃晃他,轻声呼喊,但是手下人毫无反应。

她收回手,感觉有些黏腻,一看才发现满手的鲜血!

冷牧将他往边上挪动些微,才看见他躺过的地方全是血迹。

“……你大爷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伤不是在保护她跟靳那什么打斗时受的,就是在和黑熊搏斗时受的。看他精神那么好,她还以为这人天赋异禀不会痛不会累,原来也会精疲力竭啊?

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变得这么狼狈,冷牧没法就这样看着不管,于是吭哧吭哧地抱住他腋下将人拖到角落的小床,然后满屋子搜罗毛巾、水、药、绷带,为他临时处理一下伤口。

给他上药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人的伤口是真多,密密麻麻,就没一块好肉,亏他能撑到现在……

冷牧扒开他胸口,刚因为他血淋淋的伤口眼睛疼,下一秒就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什么。

顺着挂绳露出的,是一枚她非常熟悉的戒指。

冷牧的心咯噔一下。

她忽然想到老黄给她的头发手链,好像是从饼干碎屑里找到的,而那份饼干,是他给的……

冷牧做了次深呼吸,双手覆上对方的面具,蹑手蹑脚地摘下——面具下是一张没有脸的脸,不是没有五官的平面,而是血肉模糊、坑坑洼洼的一团,就像被谁恶毒地剥下脸皮一样。

剥皮?

冷牧蓦地回忆起魔王那张完美符合自己爱好的脸。

又、是、他……

仿佛看穿了什么真相,冷牧咬着牙,眼中不由得渗出泪。

她深呼吸,强行松开点手,让自己不再紧攥着面具,随后便将面具轻轻戴回去。

为小黑大概处理完伤口,冷牧忍着胸口的一股浊气,黑着脸坐到椅子上,目光注视着床上的伤患,但是注意力却不仅是在他身上。

如果事情真像自己想的那样,那么他为什么不早点说自己的身份呢?她们把话说开,然后一起逃离魔王不好吗?为什么……难道他在自卑吗?

冷牧不敢确定了。

如果是按她最初设定的那样,答案应当是否定的,可是……她觉得既然要追求纸片人人的权利,那么就该接受纸片人如人的变化,而“人”是无法预料的。

尽管冷牧觉得自己与普通纸片人不一样是因为她的灵魂是真实的人,但是,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灵魂也早已步入真实,她不愿意用死板的设定去揣测他。

冷牧沉默着,深深吸入一口气。

如果他不说明,那她最好尊重他,没准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冷牧又默然地坐了许久,忽而听见村子里热热闹闹的。她竖着耳朵听了会儿,隐约听见几个字眼,结合逻辑推理一番,她猜测是精灵们所说的宗祠祝祷结束了。

嗯,没有喊打喊杀之类的负面情绪,大抵时绘的逃跑没有暴露吧!

那么时书该回来了?

冷牧走出客房,就听见砰的一声,大门被狠狠关上。她哆嗦一下小步往声源处走,就看见时书提着一个斗篷人的耳朵骂骂咧咧教训什么,而被揪着耳朵的人只是哭哭啼啼,没挣脱。

“……你再说一遍是谁的主意!?时绘那兔崽子什么脑子我不清楚?你这孩子怎么越学越歪了!……”

时书正骂着,余光看见冷牧过来,脸上飞过一丝尴尬,当即松手,瞬间转换成从容不迫的端庄模样,微笑:“你来了?也好,请你和她说说时绘都遇到什么了,叫她明白自己有没有做错……”

斗篷人摔在地上,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红着眼眶带着泪痕、和时绘完全不同的脸。

“——她是时图,时绘的亲妹妹,也是我不争气的后人。”时书淡淡说道。

冷牧无所适从之下,便去扶那明显还是个孩子脸的时图。

时图抽抽搭搭地哭,但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时书催促她说话,于是冷牧不得不再次说起时绘在外的遭遇,譬如掉落陷阱,譬如被黑熊捉去当宠物,譬如又被许多人追捕……

听完,时图的抽泣声逐渐小去。

时书扫了她一眼,道:“时绘出逃,你冒名顶替她参与祝祷,你以为这是帮她?这是姐妹情深?你听听!她在外面遭遇了什么!这都是你纵容的!——唉,不过我也知道,时绘八成没跟你说过她要逃,顶多,就是她逃了你第一个发现,然后为她遮掩……可这就是错!如果你发现的第一时间来告诉我,说不定就能把她带回来!何必到外头吃那么多苦?”

“可是时绘宁可死外边也不愿留在这一辈子……”时图小声呢喃。

时书没听见,但就在边上的冷牧听得一清二楚。

“……你认错吗?”时书终于教训完了,给了一个台阶。

时图抹了一把眼睛,乖乖认错。

冷牧挑眉,这小姑娘心里明明不觉得自己错,可是面上仍能摆出认错的端正态度,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时书点点头。

“既然你认错了,那就得认罚。偷溜出族,多大的事,我不能对你轻拿轻放,必须严惩以儆效尤,就罚你……”

冷牧默默听着,猜测着精灵族最严重的惩罚会是什么,关禁闭?罚禁食?挨棍子?总不至于“千刀万剐”吧?

“——就罚你五个月不准看书,十个月不准提笔写字!”

冷牧:!?

就这?

这算惩罚?这么不痛不痒的?

冷牧只能把这个“惩罚”当作老太太时书刀子嘴豆腐心疼爱孙女的表达了……

“老祖宗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五个月不准看书太重了!十个月不准写字您是要废了我啊!你让我怎么活啊老祖宗!……”

时图猛地趴在地上爬过去去扯时书的裤脚,涕泗横流,跟之前被扯一只耳朵的哭比起来,此时就像有三百只耳朵被人死命扯甚至要扯断了一样。

冷牧:“……”吔?还真有效?

她猛地想起魔王说过精灵族是个好学的种族——嗯,算见识到了。

时书不理会时图趴在地上的嚎啕大哭,扯出自己的裤子,走向呆愣的冷牧。

“时绘的事告一段落,你跟我说说老黄交代你什么吧。”

冷牧想起那本手册,立刻带着时书回到客房,把手册交给了她。

冷牧:“老黄临终前说一定要把这本手册交给你,我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除了这个,没别的了?”时书接过册子翻了翻。

冷牧回忆了下,确认没有遗漏,于是“嗯”了一句。

时书点点头:“那好,话和东西都传达到了,请你离开这里吧。”

“……啊?”

“字面意思,请你离开。精灵驻地不欢迎无用外人。”

时书颇为冷漠的话让冷牧瞬间想到了魔王的无用论。

啧……不愧是魔王摆在同一高度忌惮的种族,一样可恨啊!难怪老黄和时绘都不留在这儿,哪是人能待的地儿!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冷牧心上压着重伤昏迷的小黑,还有精灵驻地外不知多少的追兵,不能不赔笑应付:“奶奶,我这朋友受了重伤,能不能让我们留下疗伤啊?保证不打扰别人!”

时书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确认他的确重伤后,道——

“精灵驻地不是慈善机构,他又不是我们打伤的,凭什么留你们在这蹭吃蹭喝蹭药蹭空间蹭空气?赶紧离开,别逼我喊人。”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