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图盖着书小憩,时翠握着笔记录,忽地眼前一花,眼睛一眨,周围的场景焕然一新——是个陌生的房间。
“还真能召唤出来啊……这力量太逆天了吧……”
时翠抬头,看到抱着一对角坐在椅子上满脸震惊的冷牧,她眼前一亮,立马走过去看她手里的东西。
时翠:“这是魔王角?你成功拿到了?魔王真把它送你了?”
“哦……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大体还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实行的。”冷牧把角递给她。
被强制喊醒的时图揉了揉眼睛,还处于思维缓慢的阶段,嘟囔道:“啊?你们已经拿到角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啊?”
冷牧诧异:“就刚刚,你不知道?”
时翠嘘了时图一声,向冷牧说:“你别理她,她刚睡醒还糊涂着呢。——你跟我具体说说事情经过。”
冷牧想着大概是时翠在远处放烟花,想知道内里细节,于是老实地将魔王做了什么概述一遍。
听完,时翠拧眉:“魔王还把力量分享给你了?”
“说是这么说,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嗯……不过我确实有点‘心想事成’的法力,刚刚尝试着召唤你们就成功了。”冷牧自嘲地笑了笑,“刚知道这个消息我还有点惊喜,要不是你们及时放了烟花,混在其中的药香提醒了我,我差点就忘了刺激魔王要角的事了。——时图?你怎么突然眼睛睁这么大?”
“那个……”
时翠:“我们是意外魔王下了血本,力量这个东西这么私人也能给你。不过也有他只是给你一点点能力敷衍你的可能,总之别太当真。”
“嗯,我知道,有没有力量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又不想征服世界什么的。”冷牧无所谓地耸耸肩,而后询问她们,“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时翠拍拍口袋,心想幸好自己习惯把重要物品随身携带。
她掏出一瓶药水,立即撒在魔王角上,下一瞬,角的表层上就凝结了一层冰霜,几乎同时,魔王角急剧收缩,变成掌心大小的小东西。
时翠收起角,道:“两个时辰后,魔王的力量就会全部消失,而他本人只要不主动使用力量就不会发现。我和时图去准备一下,明天直接剖魔王的心。”
“……那我呢?我要做什么?”
“你……”时翠顿了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
冷牧再三确认:“真不用我帮忙?魔王很魁梧的啊?就算没了法力还有体力诶?你们两个可以吗?”
“精灵一族打架靠脑子。”
冷牧:……
未必她们要把脑子挖出来投掷咧……
时翠声称要和时图去准备刺杀魔王的工具就带着时图走了。
出了冷牧的视线范围,时图小声问她怎么回事,她们今天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研究药物吗,什么时候去放了烟花。
时翠嘘声,左右环顾后,压低声音回复:“我们确实没有参与,但冷牧好像以为我们在。想必魔王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一手包办了所有事,大抵烟花是他自己消耗法力点的。”
时图压低声音惊呼:“远程施法很耗力气的!魔王他该不会真的……”
“嘘!”
时翠制止她接下去的话,严肃:“不确定的事不要乱说。两个时辰后就能结束,不要横生枝节了。”
“……哦。”
时翠时图没准备什么惊世骇俗的道具,只一管普通的迷烟。
与冷牧分开后两个时辰,时图往正专心调息的魔王住所里吹进眯眼,片刻后,两人握着锋利的匕首,光明正大开门进去。魔王一开始还以为是冷牧找自己,一见是这两个家伙,想着冷牧不喜欢杀生,便消了杀意,让她俩离开——谁知这两个家伙不为所动径直走向他。
嗯?是他老了拿不动刀了还是这俩货借他的手玩自戕?
魔王忍不住自省是不是他最近太平易近人,导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蹬鼻子上脸。
好吧,是她们自己找死,怨不得他动手了——反正只要在冷牧发现之前处理干净就行了吧?嗯……回头问起就说他放这两人归家了。
魔王随手一挥,想一把火把碍事的家伙烧干净,不料不论他如何动作,体内的力量就是调不出来,仿佛……就和没有一样,但又不是力量用尽的脱力感。
“魔王陛下,是不是用不了法术了?”
时翠的语气非常恭敬,仿佛是魔王忠诚的部下一般——如果撇开她手中的匕首的话。
说话间,她就已经走到魔王面前,匕首刀尖抵在他的眉心。
被刀对着的感觉真不好。
魔王皱眉,这两个人,是想杀他?
难道他对她们不好吗!?
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想造反?”魔王冷哼,“不知天高地厚……想你们这样的蝼蚁应该也不清楚我是杀不死的——愚蠢!无知!”
时翠瞄了一眼魔王的右手,笑:“魔王陛下既然不会死,那怎么还想动手反抗呢?”
说着,她将匕首顺着眉心缓缓下移到魔王的心口,后者几不可察地震颤一下。
时翠:“既然不会死,那就让我们随便捅几刀玩玩么。”
魔王轻嗤:“你又不是冷牧,凭什么让你们玩。”
时翠扫了一眼魔王的手:“别试了,你的魔力还有体力全被封住,想动也动不了。”
“……”
确实,魔王已经好几次想抬手,但是手脚都不听使唤,仿佛之前那次挥手已经耗尽他全部的掌控力了。更可怕的是,他的法力……
时翠仿佛很喜欢魔王现在这种表情,痛快地笑起来。
“没想到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也有今天……想知道你是被谁杀死的吗?”
说着,时翠缓缓摘下面具,魔王紧盯着,直到对方露出完整的一张脸,他猛地瞳孔紧缩——
有人抓着时翠的的手将匕首捅进他的心窝,当血包裹整把刀后,那匕首又干脆地画了一个环,将他的心完完整整剜了出去。
“……姐,反派通常死于话多,虽然我们不是反派,但姑且还是注意一下。”
一直沉默站在边上的时图松开突然抓着时翠的手,接住魔王掉落的心,将它包好装在笼子里。
还抓着面具的时翠:“……”
醒悟过来的时翠立即和时图携手将魔王拖到石漠日头最毒的平地,布置了一道封印魔王的结界,还将魔王和他的心分别用铁链捆在结界中,接受烈日的曝晒。
时翠:“你就乖乖受着七天的烈日吧,七天之后,你、你的心还有你的角,就相伴着化为齑粉踏上黄泉吧。”
在结界中动弹不得的魔王:!
魔王急切喊话:“等等!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把冷牧怎么样了!?”
时翠二人正欲离去,闻言诧异回头,许久,时翠才说:“你猜?”
魔王:……
他怎么猜啊!?
时翠她们并未走远,而是回到冷牧的糖果城堡——那里正好能监视魔王,如果有什么意外赶过去也来得及。
从她们背身而走的时候开始,魔王就不断喊着要见冷牧,时刻不休,即使时翠她们退回城堡也能听到魔王声嘶力竭的声音。
时图疑惑:“魔王不想着逃脱,却想着见冷牧?他在想什么?”
时翠:“谁知道呢——或许他以为我们会伤害冷牧?”
“诶?难道他还猜不到自己沦落到这番地步是因为冷牧与我们合作?”
“……谁知道呢。”
时翠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过了一段时间,时图去加固结界,冷牧则小心翼翼地过来问她们是不是失手让魔王逃脱了。时翠问她何出此言,接着冷牧随手施了几个隔空取物的法术,同震惊的时翠说,因为她的法术似乎没有消失,她以为她们没抓到魔王。
时翠愣神之后即刻抓过冷牧的手感受她体内的法术——
与魔王的力量份属同源。
也就是说,魔王不是从自己的力量中截取一部分赠予冷牧,而是从天地间提取了一份和自己一样的力量送给冷牧!
……哈,行,可以,魔王厉害啊,好大的一份厚礼……
时翠咬牙切齿。
冷牧见她神色不好,以为自己有什么问题,提心吊胆地问她自己是不是出事了。
时翠思绪万千,迅速做出决定,温和笑笑:“没事,只是你体内的能量超乎我的预料,吓到我了——别担心,你的法力来自于魔王,等魔王没了它就消失了。”
“哦……”冷牧理解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么想也是,魔王的力量现在只是封印起来,还没完全消失,所以影响还在也是正常的。
“……冷牧,你希望这些力量继续保留还是消失呢?”时翠问她。
“问这干嘛?反正迟早要随着魔王没的,我想与不想有什么关系?”
“嗯……”时翠笑笑,“如果你舍不得,那我可以想想办法帮你保留一点力量。”
冷牧摆摆手,敬谢不敏:“算了吧,顺其自然就好,我本人没太大执念。”
“……你能看得这么开,很好……”
冷牧好笑:“喂,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为了这一点点好处投奔魔王吧?”
时翠微笑不语。
“姐姐,你对我多点信任好不好?我不是两边倒的墙头草,立场坚定着呢!”
时翠仍然微笑。
不是怕她墙头草,形势现在她们好,墙头草倒没必要倒向对方,就是怕……她被魔王的“真心”感动,作出冲动的决定。
“——魔王也抓到了,这里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所以我可以恢复自由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时翠一愣:“你想去哪儿?”
冷牧想了想,摇头:“不知道……但走哪儿是哪儿呗——哦对了,跟你讲,我只是被魔王召唤来附在纸片上的灵魂,我是穿越的,我家在另一个世界!虽然现在回不去,但我会努力想办法回去的!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们帮我参谋参谋。——说起来,我离开正好让你们安心点,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我帮魔王跑了。”
时翠本来还在想冷牧怎么会有自己是穿越来的这种古怪想法,冷牧接着说的一句话让她陷入尴尬。
时翠:“不是,我也没那么不相信你……”
“嗐,没事,理解。”冷牧大方地原谅了她,“那么我这就走了,趁着现在我还有一点特殊的法力,就像世界大会员免费体验一星期,我得好好享受享受有力量的便捷生活。走啦~”
“站住!”
“……欸?”冷牧呆住。
“……”时翠扶额,“你还是留下吧……七天作为出现变故的时间还是很宽裕的,你……万一魔王那边发生什么事,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及时出现……”
“……哈?”
“啧,让你留你就留,别废话了!”
于是冷牧没能走成。
之后,时翠找到时图,将缩小版的魔王角偷偷交予她保管,而后单独去和魔王谈话。
此时魔王已经喊了一天要见冷牧,声音破得像四面透风的茅草屋,几乎发不出声。
时翠:“别喊了,冷牧我杀了。”
魔王眯眼看她,只说“我要见冷牧”。
“你见冷牧干嘛呢?”
“我要见冷牧。”
时翠冷笑:“够可以的呀魔王,你该不是要跟她说自己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希望感动她让她救你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她有力量?”
时翠避而不谈这个,只说:“我们可以困住你,自然也可以困住她。除非你觉得,她比你难抓。”
“……你们恨我是我们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那可未必。”时翠微笑,“你好像不怕死嘛?难得有个你会关心的人,杀了她比杀了你更让你痛苦吧?”
魔王躁动起来:“你这是滥杀!就这样还能自诩正义吗!?”
“我说过我是正义的吗?”时翠轻嗤,“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谁能想到视人命如草芥的魔王会说出‘滥杀’这个词呢?”
“……”
魔王困惑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紧盯着我不放?”
“你自己想想谁会恨你吧。”
“所有人都恨我,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个?”
“……魔王,你到今天这个地步还真一点都不冤。”时翠大开眼界。
她不打算和魔王废话了,可是在她打算走的时候,魔王又开口说他要见冷牧,当然,时翠没理他。
走出魔王所在的地方,时翠看到时图,她似乎一直等在这。
时图:“……你要杀了冷牧吗?”
“……”时翠无奈,“你真当我是魔王那样的人了?”
她揉揉时图的脑袋,说:“放心吧,无论如何,冷牧帮过我们,言语上失礼已是极限,我不会有更过分的举动的。”
时图被揉得晕晕乎乎,恍惚间似乎回到以前和大家一起住在精灵驻地的时候,祖母还在,姐姐也在,大家每天读读书看看报,不亦乐乎……时翠停下动作时,时图猛然回神——
对了……大家都不在了……
魔王被抓的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从第二天开始,陆陆续续有普通人出现在结界外十几丈。一开始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人,大家都只是站在远处默默看着,不敢靠近;过了两天,人数逐渐增加,也有胆大的敢靠近了。
困住魔王的封印阵并不大,以他为中心画圆,直径只有一米。绑住魔王的铁链钉在封印阵外的大结界边缘,大结界以魔王为中心画圆,直径约有三十米。
这个结界与当初精灵驻地的光幕屏障外表非常相似,但是略有不同。精灵驻地的屏障隔离了内部与外部的联系,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大结界亦然;但是,精灵驻地的屏障是为了保护而存在,但大结界却是为了聚集阳光,让魔王受到更猛烈的炙烤。
民众进不去大结界,只留在附近。这么多人围着,魔王想跑也跑不了,于是时翠时图干脆就不守着了,每天只是在城堡的窗口远远观察。
冷牧偶尔也会看,但是一凑到窗边,魔王渺远的呼唤声虽然微弱,可就像尖针刺穿耳膜一样又疼又叫人无法忽视。
冷牧清楚,尽管魔王伤害她许多,但她心里对其并非全然无愧的。
眼不见为净。
冷牧秉持着这种想法,减少自己眺望魔王的次数和时间。不过,世事总是难以预料的。她没想到,一直默默围观的群众们,有大半居然披上斗篷戴上面具,站在大结界外朝魔王扔垃圾!
冷牧瞧见他们扔的是烂菜叶和臭鸡蛋,心中闪过不忍,但还是没说什么。毕竟那是魔王,天下苦魔王久矣,大家有了机会发泄一下胸中憋屈也可以理解——但是民众的行为愈演愈烈,最后发展到泼粪水丢粪球,这冷牧就坐不住了。
魔王受刑到第四日,冷牧出现在大结界外,魔王瞥见她的身影欣喜呼唤,可冷牧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劝民众不要有过激行为,魔王已经在受罚了,不日就会彻底殒命,不会再欺压大家。
但民众正在气头上,根本不认她,只当她是魔王的追随者,要连她一块教训。恰此时,时翠时图赶到——民众倒是认识她们,二人一到,立马就有人喊她们是制服魔王的英雄,让大家安静一下听听她们怎么说。
可是当他们听到时翠二人也是来制止他们动手时,民众的激愤情绪又被点燃了,认为二人肯定是被魔王及其部下迷惑了,拉开她们要继续对冷牧和魔王扔垃圾和秽物。
“——大家听我说!我们没有被迷惑!是你们被愤怒的情绪蒙蔽了双眼!魔王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们不要给自己增添多余的罪孽啊!”
时翠苦口婆心的劝说没有换来任何一人的回头。
眼见着冷牧就要被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的投掷物砸到,时翠和封印阵中心的魔王不约而同地朝冷牧喊了一句“施法”,冷牧顿时醒悟过来,心念一动,半空中包括民众身边的储备物全都飞了起来,在高空中形成一个松而不散的大球,其中秽物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会掉在众人头上,地上所有人望着头顶的巨球倒吸一口冷气。
冷牧眼神一偏,巨大的球体嗖的一下以流星之势飞向远方。
四周突然安静了。
“……如果你们再乱动手,结界会破,魔王会重新得到自由之身。”
人群末尾时图的声音幽幽升起。
结界会破?
魔王会自由?
理解其话中意思后,在场所有人不谋而合地打了个哆嗦,纷纷告辞回家。
不消片刻,石漠又恢复了寂静。
时翠松了口气,上前去拉冷牧离开,但后者纹丝不动。
冷牧强硬地说:“我要守在这里看着魔王灰飞烟灭。”
几乎她话音刚落,时翠就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当即冷了脸。
“你认真的?”
时图左右看看二人,对冷牧劝说道:“冷牧姐,没事的,他们担心结界会破估计以后不会再干那种事了,跟我们回去吧。”
冷牧朝她摇摇头,倔强地一屁股坐在结界边沿,抱胸盘腿,不再看二人。
时翠时图:“……”
时图强扯起一丝笑容,拉拉时翠的衣袖,小心劝道:“那我们走吧?”
“她要留在这,我还敢走吗!?”
时翠一把抢过自己的袖子,气呼呼地对着冷牧坐下,对她怒目圆视。
时图:“……”
这是……要待在这里监视对方的意思?
时图摸摸鼻子:“那你们不走,我可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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