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前世宿命吗？”他忽地抬起头，看向科蒂维芙。

什么？科蒂维芙怔愣了一下，难得的流露出呆呆的一面。

哈伦梅林觉得自己现在上手揉一把她的头发可能会被暴揍一顿，于是颇为遗憾的摁下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你不觉得你对这里很熟悉吗？”

科蒂维芙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并没有来历可能被拆穿的慌张。两个人的目光轻轻相撞，他们都在试图通过眼睛看清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可惜都是一无所获。

忽地，哈伦梅林停下手里的动作，“别这样，很容易让人觉得你在心虚。”他的神色很认真，好像这是他的肺腑之言。说是话，真诚的话往往更具嘲讽意味。

科蒂维芙慢悠悠的收回目光，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我有否认吗？”

一瞬间，两人之间有如剑鸣刀震，箭搭弦上，紧张的气氛似乎一触即发。

“我其实很想问问，你多少岁了？”

哈伦梅林只觉剑刺穿了他的肩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箭射穿了他的心脏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要真的论年龄，说不定你还比我大点儿。”他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科蒂维芙抱臂没有说话，整个人斜倚在沙发上，决定从态度上蔑视他。

达妮看着有些吃瘪的哈伦梅林乐的不行，不停的拍着手，整个人栽倒在沙发上。由于栽倒的力度太大，脚丫吧唧一下踹在了科蒂维芙的身上。

科蒂维芙：……

哈伦梅林悄悄的在桌子底下冲达妮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好样的。

成功接受到信号的达妮：……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怎么办。她看看科蒂维芙，又看看哈伦梅林，最后一把脸将自己埋进了沙发里。

科蒂维芙看着身边只有一个屁股漏在外边的达妮，手有些痒。打孩子不好，打孩子不好。她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才遏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伸手将她从沙发里捞了出来。她怕这孱弱的小家伙闷坏了自己。

达妮的脸果然憋的通红，科蒂维芙拍了拍她的背，好一会儿脸上的红意才慢慢消退。

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还有些害羞，跳下沙发跑出了门。

哈伦梅林看着她的身影，心底里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丫头也太聪明了，这么小的年纪就知分寸，懂进退。

“如果有前世宿命的话。我觉得我和你应该是敌人。”科蒂维芙笑了笑，没眼中却没有什么情绪。

哈伦梅林闻言只是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好半晌才说道：“也是，我们也算的上是敌人。”这话说的有些伤感，还有些落寞。只不过他的情绪收敛的不错，科蒂维芙也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也没有听出来什么。

“科蒂维芙，你从我这里问不出来什么的。施华厄碎掉了，我的记忆被抹除了一部分，没有人记得那些事情了。”他有些遗憾的想着，怎么不一并将我的那些情感也抹除掉呢！也好过什么都不记得的难过和伤心。

“施华厄？”科蒂维芙想起了那块儿碎掉的镜子好像就叫做施华厄。

“是。你应该什么都不记得的才对。”他抬头看向科蒂维芙，神色认真，“所以你为什么会去燕都安，为什么会要将那块儿镜子交给温格。还有，镜子上覆盖的是什么？”他的话问的不及不徐，并没有逼问的意味，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望向科蒂维芙，就像一个深邃的漩涡，一不注意就会被卷进去。

科蒂维芙用力的掐了掐指尖，让自己从漩涡中挣脱出来。她微微错开眼睛，正准备要说话，却听见脑海中响起嘶嘶嘶的电流声。

久违的许久没有听到的996的声音响起，“警告警告，不得像任何人透露出系统的存在。警告警告，系统警告，游戏官六号不得向各种人透露系统的存在，若有违背，立刻抹杀。若有违背，立刻抹杀。”刺耳的警报声炸的科蒂维芙脑子痛。

在哈伦梅林看来，科蒂维芙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扣着沙发，手中的魔法能量一聚即散。那是什么？是那几个家伙的手段吗？

科蒂维芙不由的在心底喊了一句闭嘴，996才停下嘴。她揉着脑袋，眼尾撇到了哈伦梅林的神情，他这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她顺势抱起脑袋，嘴里喊着，“哎哟，好痛啊！”

哈伦梅林了然，嘴上在说，“快缓缓！”心下却是微微一沉，这个东西是同灵魂链接的。

科蒂维芙愿意将这个东西的存在透露给哈伦梅林并不是她有多么的相信他。她现在孤身一人，谁都不可以相信。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996系统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吗？她不由的全身冒出了冷汗。它既然害怕让哈伦梅林知道它的存在，这也就说明哈伦梅林有威胁到它的可能。

她的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她也不知道哈伦梅林会不会帮她。但她赌——他会。

哈伦梅林关切的握住她的手腕，食指轻轻的点在手腕处的一块儿伤疤上。

“这是怎么了？”他关切的问道。

“几个月前去明学路玩儿不小心被烫到了。”

“就你一个人吗？也太不小心了。”他的语气带着点儿亲昵的责备。

“没有，那时候遇到了一个推销的老爷爷，夸我长的花一样儿，想把我拉回去当个活招牌。”科蒂维芙不要脸的自己夸自己。

哈论梅林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那可真是太棒了。”说完便将她的手腕松开，跌坐回沙发上。“下次小心些。”

下次，科蒂维芙不由的抿了抿唇，他也没有办法么。

“别担心，这种疤痕肯定是有办法弄掉的。”他安慰似的说道。

“你这疤痕什么时候烫的，我怎么半点儿印象也没有。”996云里雾里的听了半天，实在是什么也没有听明白。科蒂维芙的事情它不应该知晓的一清二楚吗?尽管这是一个假冒鬼。

难得的它的机器人原身露了出来，黑银色的机器人身看起来十分精致，流畅的弧度极具几何的美感。

“因为你只是个统。”科蒂维芙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996一听自己被蔑视了，不高兴的转了个圈儿，但是迫于规则束缚下的它不能主动作出伤害科蒂维芙的事情来。

科蒂维芙心下有些了然，似乎有种规则在束缚着它不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这种规则束缚的极限在哪里呢？她的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一下。

“你知道达妮是什么人吗？”哈伦梅林在死一般的沉寂中突然开口，生硬的将话题拉走。

“什么诅咒吗？”这个可能其实在科蒂维芙第一次见到他们时就有所猜测。因为学校里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们，似乎他们的存在是个禁忌。埃里文曾经有所猜测，他们也尝试着将这些事情告诉其它学院的人，奈何他们只会捂着鼻子拧着眉，神情不大自然的说着：“可能是你们那边的猪头和臭虫。”他们总会将这些自然而然的认为是黑石巷的特产。

经历过无数次的挫败后，也就渐渐的没有人注意他们了。毕竟没有住在一处，他们也就偶尔可以看见。

“她是伽美亚人的后裔，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伽美亚人的后裔。”他的眼神中是一闪而过的悲痛，语气中多了点儿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愤怒。

他在愤怒伽美亚人的遭遇吗？科蒂维芙有些出神的想着。

“教堂总说是先有魔王才有的伽美亚人，其实不是的。早在魔王诞生在那片沼泽之前，就已经有了伽美亚人。伽美亚人没有背叛国王，没有背叛人类。他们真正背叛的是魔王。魔王乌黑的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流。蜿蜒的血流汇聚成一条小溪。那蜿蜒的小溪又汇聚成了一个阵法，魔王的愤怒和悲哀最终化作一个个诅咒。他诅咒所有的伽美亚人永生不得窥见一点儿阳光，永不见天光。”

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你说他们，既没有在魔王那里讨到好处，又被教堂编排成了背叛的小人，真是——可怜啊！”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化作风也抚不平积累千年的疮疤。

科蒂维芙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魔王跪在地上，痛苦低沉的喘息中偶然露出半张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科蒂维芙忽然觉得心脏是一片揪紧的痛。

“你也是伽美亚人吗？”科蒂维芙看着他痛苦的不似作伪的神情，整个人陷入到了一种极为奇怪的情绪之中。好像有一团火在不断的炙烤着她。她的灵魂在抽搐，在喘息。到底，到底他是谁？她强行从各种纷杂的情绪抽离出来，冷漠的审视着自己的记忆。

我一个不完整的人，科蒂维芙心道，另一半会是那个“科蒂维芙”吗？

哈伦梅林没有说是还是不是，他定定的看着科蒂维芙，好半响才缓缓闭上眼睛，“我不记得了。科蒂维芙，那些往事早就被埋葬在时间长河中了。”

我真难过，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你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