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弗雷从认识翡琳娜到现在，说出的最过火的话了。

魔族和人族的文化有巨大的差异，弗雷也并不知道自己这个请求算不算过火，毕竟可能在某些魔族的眼中，自己的角是只有伴侣可以触碰。

但他之后似乎也反应到了这一点，于是连忙改口开始找补，“我就是有些好奇。”

这一听就是个借口。

但是翡琳娜一向宠孩子，尤其是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弗雷已经成为了一个德智体美并且求知好学的好孩子。于是她点了点头，俯下身将自己的兽角彻底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细细打量这对角——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他以为这对角会更加的庞大，靠近它的时候会有更多的让人敬畏的情绪，毕竟这上面绣着各种的复杂又古老的魔纹，弗雷在第一次见到那对角的时候，心中生出了些许本能的恐惧。

他伸出手，虚虚的悬在那双角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描绘着那角上的纹路。

“摸一摸也不会怎么样。”翡琳娜有些意外他这不敢触碰的举动，“这上面没有诅咒人的纹路。”

翡琳娜以为自己这么一说，弗雷就会伸手上来，结果没想到他干脆地收回了手。

他就像以前一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收回手红着脸，最后哼哼地走到一边不再说话。

翡琳娜实在是猜不透他的情绪，干脆利落的继续去忙着自己手上的活。

那边的弗雷见翡琳娜没有来哄自己，而是转身去干活。丝毫不意外地耸了耸肩，起身也去整理了自己的东西。

东西本来就收拾的差不多，翡琳娜和弗雷需要做的只是清点下东西，确保没有东西忘在这里。

弗雷将自己的东西都清点好，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找翡琳娜的时候，发现银发金瞳的女人此刻正和眼前的塞壬聊着什么。

他在塞壬宫殿里住了那么久，早就把塞壬里的人认得七七八八了，那长脸，那个鱼尾，一看就是当时在翡琳娜房门口出卖色相的小王子艾力。

弗雷冷笑一声，想要过去看看这个小王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结果令人意外地翡琳娜抬手抚上了艾力的额头。

她动作熟稔地将他额头的散发拨了拨，随后又拍了拍他的额头。

那不是特别亲密的动作，但是却有些亲昵。

随后他看到塞壬的小王子艾力，带上了他的仆人和行李，走向翡琳娜身后的歌琳。

“……这是要带上他？”

弗雷调整好自己有些低落的心情问道。

他很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里不出现质问，但是还是没忍住带着一些怨气。

“你好像也很满意他？”

“还行吧。”翡琳娜语气平静，“他挺……挺八面玲珑的。”

翡琳娜想起刚刚艾力对自己说的话，有些感慨，“比较可惜的是，他不能待在我身边，学太多东西。”

“……”

“你怎么了？弗雷。”

直女翡琳娜在此刻发现自己实在不懂少男心，无论是一直呆在她身边的弗雷，还是刚刚的艾力也好。他们两个人的情绪都是来的莫名其妙。

“生气了？”

翡琳娜不确定地问。

“没有。”

……看来是生气了。

翡琳娜觉得只要像之前一样冷处理，然后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但是她转身之前看了一眼明明还在气头上却不说的弗雷，最终还是没有像之前那样离开。

她站在他身侧，微微低头端详了他好一会。

他似乎和印象里的有些不一样了——她记忆里的弗雷，更加的稚气……说白了更加的幼稚。他的情绪会很明显的表现在脸上，能因为她的几句话跳脚，虽然穿的金贵，行为举止也确实得体，但总能被几句话戳破现出原形。

但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他原本稚气的五官开始长开，眼更加深邃，鼻也更加的挺拔。他的五官像是由泥塑变成了雕像一样，明明是差不多的表情，却表现出不同的质感。

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情绪会浮现出来，而是会选择的藏在眼中。

他好像还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长高了。

翡琳娜记得他以前不过到自己的胸前，但是在此刻两个人只要靠的近一些，他发顶那些调皮的发就会在她的脖颈间顽皮地跃动。

“你长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出了感叹一声，像是欣慰又像是惋惜。

她伸出手抚平了他发顶那些顽皮的、却又不易让人看见的发，像是想到了什么勾起了嘴角。

翡琳娜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

随后他看到了眼前的魔女俯下身子，那双巨大的兽角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真的不摸摸看吗？”

－

弗雷被莫名其妙地哄好了。

他不再计较之前翡琳娜用教师的姿态抚摸着艾力，也不再去因为翡琳娜夸艾力的话而不高兴。

他还发现自己似乎过于在乎翡琳娜——他在乎翡琳娜的行为、在乎翡琳娜对自己的看法。

翡琳娜把自己当小孩子的时候他会感到不开心和无力，但是翡琳娜开始正视他的成长的时候他的内心会得到满足——那是一种他说不明白的满足，像是两人之间的差距的缩小，百年来的差距和人类与魔族的力量洪沟都因为她眼中这种“你长大的”了的情绪烟消云散。

不仅如此，他开始在意自己在翡琳娜眼中的唯一性。

就比如，他得是翡琳娜唯一的学生。

只有他一个人能从她那里得到的知识。

这种情绪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不仅没有对皇宫里的教师有过这种情绪，并且日复一日的厌烦着他们的教学。

弗雷对此有些困惑，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事不能去找翡琳娜说。

一是因为他实在说不出口，二是因为……翡琳娜肯定也没有办法解决的他的烦恼。

但是歌琳也不行。

歌琳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这种想法，不仅会冷着脸打击他说他痴心妄想，估计还会当成动起手来。

他毕竟是个柔弱的人类皇子，和魔族打架这种事不适合他这种身娇体弱的皇子。

于是他看了一圈后，把目光放在了刚刚加入队伍，说是要离开无望之海天高海阔的塞壬小王子艾力身上。

无论是从年龄，还是从身高和阅历来说，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应该很容易产生话题。

但是弗雷因为艾力之前自荐枕席的事耿耿于怀，不仅没有好脸色对着他，反而还有意无意地和他疏远。

而上了车之后的艾力，也是第一时间就对着弗雷说了一句“假清高。”

从此两人的梁子彻底结下。

不过不管如何，两个人都没有舞到翡琳娜面前。

毕竟一个是不敢，一个是不想。

一人三魔同行了四天后，艾力突然转性了。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对着弗雷冷嘲热讽，而是一改态度凑到了弗雷身边。

“你和翡琳娜大人真的不是那样的关系么？”

弗雷慌了一下，但飞快镇定下来。

“哪样的关系？”

“装什么啊。你也是皇子不是吗？男女之间的那样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啊。不过你们情况比较特殊，她是魔族，你是人类。你们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她豢养的宠物。”

“……你这样真的很失礼。”弗雷翻了一页书，眼都没抬。

“我就在你面前失礼哦，因为你不会告状还打不过我。”

烦了。

弗雷干脆地合上书，“不是。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我不信。”艾力整个人往后倒，躺在马车上语气懒洋洋又很肯定，“没有人能够拒绝翡琳娜大人。”

说完之后他又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弗雷，“你不会行吧。”

“……我之前不告状是因为翡琳娜真的很忙，我不去打扰她，但这不代表她真的抽不出一定时间来收拾你。”

弗雷也懒得继续和这个八卦塞壬沟通下去，干脆利落地拒绝谈话。

“真没意思。”

艾力看着他一副“我要看书别来烦我”的模样，哼哼了两下，又凑了过去，“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但你有想法吧。”

“纯洁的或者不纯洁的。”

该说不愧是蛊惑人心的塞壬么，猜中人心事的本领真的很强。

弗雷很想反驳，但是耳朵却出卖了他。

艾力看着弗雷绯红的耳朵，拖长了音调“啊~”了一声，“你好无聊哦。虽然我知道没有人会拒绝翡琳娜大人，但是你这个心思未免也太纯情了点。”

“我可是看出来了——你喜欢翡琳娜大人。我靠近她身边的时候你就很凶，还对我充满敌意。不仅如此，我每次问翡琳娜大人问题的时候，你也会表现出排斥的行为。”

“你不允许我接近翡琳娜大人，这放在我们魔族就是雄性对其他雄性的排他。”

末了，艾力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了笑容，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他凑近了弗雷，在他满是破绽的脸上找到了答案和结果。

“你可真厉害，这个爱河你都敢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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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