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王

他凌空展翅,黑色的四翼倏地张开,他的黑袍瞬间鼓满了风,随着风散开的是炽热的炎火。巨大的四翼投下了乌黑的阴影,安士白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清楚地听到死亡走近的脚步声。

背水一战。

他使出了最强、最得意的黑魔法,但是他的魔法球在与贝利尔的炎火撞击到一起的时候,一切都被他的炎火燃烧殆尽了,他的魔法球被滚烫的炎火包裹吞噬,而那团炎火的下一个目标,毫无质疑,就是他!

死亡,即使在审判日,也从未如此接近。

恐惧,即使在堕天日,也从未如此强烈。

这就是地狱最强的法师,最强大的黑魔法师——“黑暗炎火”的掌管者贝利尔的真实实力吗?

这就是那个永远懒惰,永远散漫,从不练习和努力的贝利尔?那个永远高高在上,连路西法都敢怠慢的贝利尔?

他原来这么的强大,好不甘心!

可他就要死了!原来他根本不够格做地狱的魔君。

一团光芒圈住了安士白,火焰褪去,卷成了巨浪袭向看台的恶魔们,他们大叫着后退,还好,那团白色的光芒又追击而来,圈住了企图逃走的炎火,在光芒的追逐中,炎火最终消失了。

安士白重新睁开了眼睛,他庆幸还活着的自己,面前的贝利尔黑袍滚滚,黑发怒飞,银眸深沉如渊,那眸里只有冷漠和不屑。

而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蝼蚁。

他是地狱的使者,是最强的堕天使之一。

贝利尔举高那只黄金法杖,将那只白银杖头指着看台席缓缓地绕了一圈,说:“挑战吧!来打败我!胜利了,就把第七狱让给你。失败了,就交出你的性命。”

烈焰在他的身遭燃起将他团团围住,黑色四翼肆意张扬在火焰中,他踏着炎火,面如雕刻一般冰冷。

这样的震慑之下,无人敢前来应战。

于是他扬起一丝嘲笑,炎焰为他铺起回路,他转过身去,踏过炎火。

“呵,这会可让这小子出了大风头。”玛门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低低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了看那几位的表情。

阿撒兹勒的眼睛是藏不住的爱慕.......和占有欲,那疯狂的占有欲,好似要剥开贝利尔的黑袍,将他永远禁锢在自己的怀里,那种病态的、强烈的**……玛门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睛。

而殿下.....他抬起头来,那位高高在上的殿下讳莫如深,一言不发。还是如往常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玛门如此想着,再回过头看了一眼别西卜。

别西卜挂着假笑,拿着他的高音喇叭似乎在等待着说话的时机。

呵呵,老狐狸。

真没意思,这样来看,果然还是只有贝利尔最有意思。他笑眯眯地把宝座往贝利尔那边挪了挪,使两人的位置靠得更近。

直到贝利尔收敛了锋芒,重新懒散地靠回了宝座上——他又变回了那个省时省力的贝利尔。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这声欢呼比之前的所有欢呼都要激烈。所有的恶魔全部发出了同一个呼喊:

贝利尔!

贝利尔!

你是地狱的死亡法师!

你是我们的保护者!

贝利尔!

贝利尔!

我们的魔王!

我们将为你献上永远的忠诚!

这就是地狱,地狱只崇拜强者,强者,才是神!没有谁,会在意安士白又去了哪里。

“安士白可真是个白痴,明明知道第五狱是.......”玛门仔细观察贝利尔的表情,故意挑起话题。

“他配不上。”贝利尔竟然真的回了他。

有意思,他扭了扭身体,坐正了一点:“其实贝利尔你是知道的对吗?他啊......已经死了哦。”

“他没有,你想死吗?玛门。”贝利尔闭着眼,看起来虽然平和,嘴上却十分不留情面。

“呵呵,我开个玩笑哦,你是知道的,我也十分想念他。”玛门向来知道见好就收,这是商人应该具有的素养之一。

一旁的使者又上前汇报了两句,玛门的眼睛瞬间明亮的堪比星星,他一把揽住贝利尔的肩膀:“哦小宝贝!你真是太棒了!快给哥哥亲一个!哥哥爱死你了!”

“你抽什么风?”贝利尔奋力挣扎,奈何他一个放魔法的论臂力的确比不过这位抡大刀的。

“吼吼吼,我押了你的宝,这会翻了三倍。”玛门用没揽住他的手,比了个三,配上他闪闪发亮的眼睛,简直要闪瞎了贝利尔的眼。

贝利尔实在忍无可忍,他一把推开已经钻到钱眼里去的玛门,站了起来。

“哎呀,小贝利尔别生气,大家都会下注的,这是常态。”玛门说:“不过是你太穷,不带你下而已。不过不要紧,哥哥借你几个金币如何?赢了三七,输了还本金就行。当然啦,你三我七~~~~”

贝利尔完全无视他的话,他走到路西法的座下:“殿下,我先回去了。今天应该不会有人找我挑战了。”

路西法自堕天后除非必要并不多说话,与在天界时完全不同。况且今天他戴了一个蒙着黑纱有着镂金花纹的面具,贝利尔此时只能透过结实的面具看到路西法两只紫色的眼眸,以此估测着路西法的心思。

路西法看着贝利尔,点了点头。

贝利尔行了一个背手礼,正要离开。

“贝利尔,你要试着管理第五狱吗?”路西法突然说了话,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像曾经的大天使长一样,他的声音里总带着鼓励和莫名的信任,总会让听众想要对他的话莫名跟随和服从。

“一个第七狱已经足够麻烦了,算了吧。”贝利尔低低说了这么一句话,话中却有着一丝说不出的黯神。

路西法:“你要有信心,他也许并未......”

“我知道!殿下!我知道的.......您不用说了。”他打断路西法的话,转身而去。

他默默走远,一只乌鸦落到了他的肩上。他的身形不够挺拔,他的肩膀不够宽大,但他的确是最强大的黑暗法师。

只是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独与冰冷。

贝利尔躺下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拉默依然停在床沿上,他看着贝利尔换好了睡袍,急不可耐地滚进了羽绒被里,不由叹气:“大人,您好歹吃点东西,或者去其他几狱逛逛也好啊。您这一年没起来了,其他狱早就发展神速了啊。听说玛门殿下抓了不少人间的建筑师回来,造了不少精巧宏大的建筑,现在正积极发展地狱旅游业呢。”

“我不去了,”贝利尔打个大哈欠:“我要睡了。”

拉默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大人,您不能总是沉浸在虚无的幻象中,那总归是假的。”

“不要你管!”贝利尔叫了一声,陡然升高的音量让拉默吓了一跳,它吓得在床栏上倒退了两个步子。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拉默望了一眼贝利尔,贝利尔的眼神里分明透露着愤恨,而除了愤恨之外,更多的是孩子般的无措和蚀骨的痛楚。

那样令人心痛的眼神让拉默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大人,您睡吧,如果有事我会再叫您起床的。”

贝利尔好像知道自己不应该乱发脾气,他把羽绒被拉到嘴角处掩住了半张脸,闷闷地说:“对不起,拉默,我不该乱发脾气的。”

“接受您的坏脾气是我的职责。”

“拉默,法杖还是不能还给你。如果没有了它,我已经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乌鸦轻声道:“那是我的半个灵魂,如果能给大人带来快乐,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睡吧,大人,只要您感觉到快乐,哪怕只是虚假的真实,只要您能为这一点愉悦而坚持下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贝利尔已经睡熟了。法杖散发出温和的白光,将他柔软地包裹进去,像一只茧,保护了柔弱的他。

拉默检查了贝利尔的羽绒被,替他又掖了掖边角。第七狱实在太冷了,连自己的一身羽毛都抵挡不住这如影随形的寒冷,更何况是贝利尔大人。

睡梦中的贝利尔喃喃道了一句谢谢,便坠入深深的梦境。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亿万次地回到他们相遇的那天,回到他还在的那天。

他的爱人,他还可以见到他,与他交谈,尽管那是虚假的,但却足够温暖。

肖恩,当一切都离我们远去,你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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