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冬雪融化成春寒，短暂的假期到了终末时，云羲正端坐在鞋柜顶的软垫上，尾尖扫过被季青临回收的寻猫启事。

少年撕下最后一张日历纸，温凉的阳光爬上他清瘦的指节。

这一个月里，电话铃声总共响起过三次，季青临忐忑接通时总要再三确认特征是否完全相符，但好在都没有下文。

他的饲养员似乎终于明白了云羲不会被突然出现的“主人”带走，放下了心。魔王大人表示很欣慰。

晨光里的小白猫像团蓬蓬的云絮，新生的绒毛已经不像深冬时那样长了，但依然柔软有光泽，配合澄澈圆润的眼瞳，显得乖巧而又无辜。

云羲歪头看着饲养员第四次检查自动喂食器，耳尖随脚步声轻颤。季青临正把他最喜欢的软垫往阳台挪，又折回来调整食盆的位置。

“咪呜？”不是今天开学吗？

猫咪疑惑，低头环视了一下周围，尾巴对准鞋柜上的小金属牌轻轻扑棱了一下。

“啪嗒”。

校卡落地的声响终于让忙碌的少年停住。云羲轻巧地跃下柜子，叼起小小的金属牌踱到季青临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校服布料上立刻粘了几缕白毛，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

“该走了。”季青临单膝点地接过校卡，冷清的眸光如冰雪消融，歉意地平视猫咪，“对不起，留雪球独自在家……我会早些回来的。”

他蹲下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拂起了猫咪耳尖的绒毛。云羲咪呜一声，摊开柔软的肚皮享受着饲养员日益熟练的抚摸，舒服得眯起眼，喉咙中发出绵长的咕噜声。

通情达理的魔王知道现在情有可原。所以——

你要好好变强，直到可以一直陪着我。

云羲用鼻尖轻触饲养员微凉的掌心，安慰地蹭了蹭，刻意放缓厮磨的节奏，认真地记住少年指尖的书墨香。

直到防盗门锁舌扣合，云羲才跃上阳台，爪垫按在玻璃上，目送那道蓝白相间的身影消失在楼宇之间。

身侧的空气泛起涟漪。

“吾王！”顶着蘑菇伞盖的透明生物从波纹中探出头，“目标正在穿过履践公园，需要实时定位吗？噢，赞美您——今天的毛色也是如此璀璨夺目！”

[嗯，定位饲养员。]

云羲团进软垫，落地窗掠过流光，化作水镜浮现出饲养员的身影。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晒着暖暖的太阳，眼睛也困倦得半眯起来。

这场景属实有点好笑——明明应该是人类隔着摄像头观察猫咪，小小的魔王却窝在窗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饲养员。

空气中不断掀起涟漪，下属们悄悄把上贡的吃食、玩具和绒毯铺到魔王大人身边，不一会儿云羲就被五彩斑斓的珍奇物件包围，云羲却毫无兴趣地把它们随意拨开，昏昏欲睡地揣着爪爪。

水镜中季青临抱着作业本穿过捧着书晨读的学生，容色清俊，腰身挺拔，宛如一棵浸在阳光中的雪松。

当刺耳的讥笑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时，小白猫的耳朵不悦地抖了抖，眼瞳也收缩成竖线。

“这不是贫困生补助嘛，我们学霸这么缺钱？”穿限量球鞋的男生挡住季青临，校霸许乐释抢过他手中的材料。

他翻开申请表的家庭情况栏，哈地笑了一声，带着恶意的眼神睨着面前的少年：“哦……原来没爹啊？”

四下瞬间寂静，云羲的尾巴陡然停住。季青临冷冷地看着许乐释，清澈幽深的眼神看得许家大少登时就燃起了无名火，攥着那几张纸砸向他胸口：“装什么装？你妈不是也——”

“喵。”

捏得发白的指节忽然松开，季青临下意识地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这分明是他家雪球的声音……

不对。

水镜边缘泛起霜花。

季青临后退半步，消防栓门锁突然弹开。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挥着拳头的始作俑者狼狈地栽进工具柜，浸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

“傻愣着干什么，快拉我出去！”许乐释的声音又羞又惊，他的鞋带不知何时绑成了死结，半个肩膀卡在消防柜里，被灌满水的水带抽得浑身都在发疼。

几个跟班立刻慌张地围上来，纷纷被浇成了落汤鸡，手忙脚乱地解救他们的领头人。

季青临弯腰捡起被沾湿的申请材料，略带疑惑地四下张望。

……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好像听到了雪球的声音？

他望向虚空的眼神让云羲尾巴轻甩了甩，又开心起来。云羲才是施法的魔王，却觉得饲养员的每个眼神和触摸都有着不可言说的魔力，让他只是见了就满心欢喜。

与此同时，侍从官略显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吾王，人类很胆小，您这样会吓到他。”

云羲用雪白的小爪子拨弄着水镜里的身影：[可我没有用多少魔力呀。]

他很乖，只用了恶作剧的小咒语，连血都没让那个欺负饲养员的坏人流呢。

魔王大人只是想请许同学冲个澡冷静一下，还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云羲眨眼。

“……吾王深不可测，心念一转对人类来说已经足够强大。总而言之，为避免重蹈覆辙，您还是不要轻易动用魔力为好。”

侍从官耐心而郑重地劝谏着，软垫上的小白猫沉默着垂下耳朵，银白的毛尖在阳光下被晒得透亮，能看到耳廓内泛着粉色的血管。

他上一个告知身份甚至给予庇护的人类，领着圣殿大军来到他的宫殿，临死前还诅咒他永世孤独。

云羲不想要孤独，所以才亲自踏足三千世界，寻找一个人类养他。

所以，不用让季青临知道太多，他只要一直扮演饲养员的猫咪就足够了。

云羲低着脑袋一爪拍散水镜，落地窗恢复了透明，下一秒却重聚起来，显出许乐释湿着头发坐在医务室床上的身影。

“季青临算什么东西！”许乐释甩手把毛巾和冰袋砸向墙壁，“沈家那条老狗自己都不敢认的杂种，敢骑到我头上来……”

被嫉妒和愤怒控制的人类，狰狞丑陋的面目，云羲为嗅到的气味龇了龇牙，正想再次拍碎画面，就见跟班给许乐释递了杯热可可，期期艾艾地问：“老大，听说沈家和许家正在争城东那块地，许伯父是什么态度？”

“不能明牌对付沈家那条老狗，当然要给他偷偷放心上的宝贝儿子一个教训。”许乐释恨恨地说，“你们听着……”

满头蘑菇的不明生物忽然从水镜边缘探头：“吾王，您去哪？”

[嘘，015，安静。]

云羲从簇拥着自己的一堆软垫中起身，空气中飘浮的微尘突然开始凝滞。015脑袋上的蘑菇紧张得冒出孢子：“属，属下理解您关心饲养员的心情，但您现在用的是猫咪的身体，还很脆弱……”

未及祂话音落地，云团般轻软的猫咪已经消失在原地，空中只飘落了几根雪白绒毛，回应着祂的声音。

015：？？？我这么大一个王呢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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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总裁的猫咪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