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谣言
战俘营的枪声逐渐消停,人们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一如薇娅所料,在枪决了前期的告密者之后,没有新的目标被带到北广场行刑。
暴风雨前的宁静,并没有让战俘们放下警惕心。他们依然虎视眈眈,瞪着每个室友都如瞪着叛徒。人们愈发谨慎,每个人都沉默地仿佛哑火的子弹。多么愤怒都射不出枪-膛了。
薇娅穿过广场时,排队买饭时,都能感受到这种低气压。
她想,没关系,会好的。
**
这天中午,太阳阴沉沉不露脸,一直躲在云层下。
流水线前,每个人都按部就班,装子弹壳,覆盖魔力,下一道工序。
每隔两小时,有十分钟休息时间。
可以喝水,可以解手。
人们小声交谈,有人抱怨伙食,有人抱怨天气,也有人偷偷提到守夜人。
“默克中队长,似乎性取向有问题呢。”
“是呀是呀,他以前上过的女孩子,其实都很像某个守夜人。”
“听说守夜人之间也很乱呢。”
“明明都是男人,却会有各种暧昧关系。”
“哎呀,谁会知道面具后是张怎样的脸。”
“说起来,自从来到俘虏营,我都没有夜生活了。”
“如果可以与男俘虏营结婚生子,一辈子待在这儿干活也行啊。”
“外面局势也乱,战后到处都是□□,也是在抓叛徒。”
“……哎,活着就好。”
到处是穿着灰色囚衣的男男女女,他们凑在一块儿,低声抱怨八卦的时候,居然脸上也有阳光闪烁。仿佛每天的这短短几个十分钟,就是人生全部的盼头。
本来一直低压肃穆的气氛,在枪决声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也逐渐松懈。
守夜人监守囚犯干活时,似乎眼神也不再这么阴郁,有时候见到谁快晕倒了,会送人去寝室休息。
一种默契在无形中成型。
下午三点,阳光从云层后射出来。
守夜人拍了拍手,哑着嗓子问。
“停一停,占用一分钟时间。”
大家隔下子弹壳,目不转睛盯着守夜人。
“明天下午有个战俘代表大会,与我们长官一同探讨战俘营将来的去向。”
“大会时长一小时,请推荐三个人。”
守夜人给每个人发了张白纸,叮嘱他们必须写三个名字,不得重复。
“可以选自己吗?”有人怯生生举手。
“那个……是不是可以自荐?比如来个演说,让别人选自己?”也有人跟着问。
毕竟被俘虏之前,都是一些拥有魔力也拥有军衔的战士,选举流程还是懂的。
“谁要自荐?”
守夜人沉声问。
三十号怯生生举手。她就是刚才问“可以选自己吗”的人。
“我是三十号,我被俘虏之前是情报局秘书处,算是……半个文化人吧。也许我可以为大家谋得更多福利。”她有些紧张,睫毛不停颤动。
“我也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了起来,朗声说,“我是六十二号。我以前是炮兵连的连长,好歹是个指挥,对于全局把握还是有点概念的。”
“我是九十……”
“我是四号薇娅,”薇娅一下子跳起来,挡在九十三号面前,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除了枪决的一号到三号,我是个人综合评分最高能力者,请相信我的判断。”
“够了,”守夜人高举双手,念了个噤声的口哨,“现在开始票选。”
九十三号女子狠狠瞪了一眼薇娅,她撅着嘴,不甘心地做了下来。
薇娅冲她微微一笑,小声用口型说。
别生气。我选你吧。
第二天下午,三点整。
老旧的乌鸦闹钟哇啦啦啦啦直着嗓子唱歌,仿佛被掐住脖子的破烂收音机。呱躁又难听。
所谓的战俘代表大会,只是一群人挤在一个破旧办公室。
守夜人们沉默站成一排,脸埋在风衣帽子里。
他们裹着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双眼。
那眼睛是猩红的,仿佛是机械血红眼珠,直接用螺丝刀拧在他们空洞的眼眶里。
今天轮不到他们说话。
主持会议的是默克长官。
传说中默克长官人高马大,长得威风凛凛,杀气十足。
可薇娅只看见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留了一个平头,额头根是棕黄色短发——
从人群中擦肩而过的话,只是一个拿着皮包匆匆上班的普通人罢了,顶多混一个科长。
他不够高,不够帅,棱角也不够锋利。
他甚至有一双温和的蓝眼睛。清澈,透明。
这不科学。
薇娅想。
这个杀人狂魔每天要屠杀至少一个战俘,刽子手的眼眸不干这么干净。仿佛是教堂唱诗班顶认真的男孩子,因为新入学的关系,眼眸中还带着害羞。
他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是文雅柔和的,仿佛魔法电台的波音主持人。
字正腔圆,音色好听。
“三十号,九十二号,四号。
情报局秘书处的女人,炮兵连的连长,峡谷平-反中的参谋长。”
“你们是获得票选最高的三位代表。”
“今天的恳谈会,就是想谈一下战俘营的未来。”
“未来有三个选择。”
他顿了一下,轻轻咳嗽一声。
“我们不可能一直白养着你们的,让你们每天做点零工,弄弄魔力子弹,也是一种资源浪费。”
“第一条路,就是现在开始大逃杀游戏,游戏通关后,能活着出来的十个人,可以加入守夜人,成为军方的精英。”
“第二条路,就是你们自愿成为试验品,让生化专家开始人-体-试-验,至于你们三个代表,如果能说服囚犯们积极配合,你们可以逃过一劫。”
“第三条路,就是全灭。杀了你们,关闭战俘营。节约资源嘛。”
他说得很客气。
商量的口吻。
说到节约资源时,完全是一副语重心长的老好人姿态,仿佛是读军校时能碰到的啰里啰嗦的教务处长,说一些“我为地球停电一小时”的冠冕堂皇的废话。
守夜人们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整个破落会议室都充满了恶心的声音。
“选个屁,这不都是死吗?”
“狗屁恳谈会,有种你们就直接杀了我。”
九十二号甩门而去。
炮兵连连长性格果然比较像小钢炮,易燃易爆。
砰——
守夜人举起了枪。
对准他的背影就是一枪。
一个窟窿绽开。
瞬间整个高大身躯升腾为烟雾,消失不见。
三十号捂着胸口,又捂着嘴,大概吃惊到要吐了。
薇娅勾起一个笑容。
“养蛊。我选养蛊。”
她竖起三根手指。
“十个精英就不叫精英了,只要三个就够了。”
“现在就开始杀戮游戏,除了我与三十号,再选出一个杀戮游戏的幸存者精英。”
“我与三十号,可以暗中做推波助澜的助手。”
“让杀戮游戏可以最高效率完成。”
三十号诧异扭头,一双银色眸子对上薇娅。
眼中满是震惊。
这个叛徒!
她居然帮着高层说话,要他们全灭!
6.丰盛
最后一顿晚餐意外地丰盛。
每个人都忐忑不安。
一双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三十号,这位曾经在情报局秘书处干活的小秘书。她昨天看上去还是金发碧眼的可爱,今天怎么就一脸阴沉抑郁,似乎在参加葬礼一样?
她看着每一个人的眼睛仿佛都在看死人。
战俘们这顿饭吃得毫无胃口。只有薇娅一个人对着新鲜多汁的牛排,啃得吱吱有声。
“这个叛徒!”
三十号忍无可忍,纤长的手指指向薇娅。
她一字一句说了恳谈会的细节,说到薇娅无耻的提议时,加重了音节。
“三个!她说大逃杀游戏,留三个活口就够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
整个餐厅一下子安静了,本来低头沉闷吃饭的战俘都搁置下了手中的刀叉。刀叉是银色的,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薇娅大声咀嚼的声音越发刺耳。
“听我的。”
“左右都是死,我们反抗吧!”
三十号掷地有声。
薇娅眼角瞟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
估计情报局秘书处是个纯粹文职工作。
每天约莫翻译翻译密码,整理一下资料档案就好。看来这个洋娃娃在战俘营白待了一两年。
“杀了薇娅,集体叛逃!”
她重重拍了一下餐桌,杯碗盆碟都抖动起来,火烤龙虾翻了一个身。一双双怨恨的眸子都阴沉沉盯向了薇娅,战俘们满是薄茧的手攥紧了拳头。
他们指望着在这里一辈子打磨魔力子弹,把手上薄茧熬成老茧,再安静地躺入战俘营的墓地——
连这个卑微的愿望,也无法达成了。
杀了薇娅!
集体叛逃!
最后一小块牛排被塞入唇齿的时候,薇娅听见了枪声。
三十号脸上炸裂一朵烟花。
整个人趴在餐桌上,脸埋在通心粉的奶油汁里。
守夜人擦了下枪口,嘶哑着声音说,“谁还想叛变?站出来。”
每个人都低下了头,匆匆忙忙往嘴里胡乱塞东西,装作吃东西的样子。上一秒的义愤填膺被奶油草莓统统塞了下去,硬生生从喉咙口堵到食道,再被扔到胃酸消磨。
薇娅用纸巾擦了下手,耸耸肩,“不知感恩。”
“今天晚上,我会通知大家具体游戏规则,身为战俘,还是听话为上吧。”
这话异常刺耳。
薇娅仿佛已经得到了特赦令,正在用上层阶级口吻说话。
这叫战俘们更加愤怒,如鲠在喉。
***
【游戏终了】
【DLC 副本通关】
【达成最佳结局 全员病毒研究】
啪啪啪。
鼓掌声稀稀落落。
与其说是赞赏,不如说是讽刺。
宛如一个响亮的耳光。
薇娅嗤之以鼻。
她十分不满看向威廉伯爵,眼眸中甚至带了点挑衅。
厚重的红丝绒窗帘外,是鲜花怒放的花园。伯爵府的春天分外奢华,郁金香夹道一直开到香榭丽舍大街上,黑尾蝴蝶闪着诡异妖冶的银光。
战俘营如此遥远。
一切宛如一场噩梦。
“非常不错,薇娅中尉。”
“你既保住了战俘营大多数战俘,又让他们自愿接受病毒实验研究。”
“我该怎样奖励你呢?”
薇娅扯扯嘴角,她当然晓得伯爵在讽刺她。没错,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狼心被黑背猎犬吃了,要不就是被守夜人吃了。可伯爵身为整个游戏的策划者,哪来的立场嘲笑她呢?
“奖励么,”她微微侧过头,脑海中排列组合了一番,从轻盈舞裙到大把大把金子甚至到魔法机-枪,末了还是说,“给我一周假期。这个模拟噩梦游戏,虽然整整一个月我都是躺在伯爵府实验室里,并未出门,可我大脑太累了,想弄点轻松的。”
“帝国首脑真是何其幸运能拥有你。”威廉伯爵给她一个拥抱,附送一个贴面吻礼。毕竟像薇娅这样“不贪酬劳,一心为国”的人才太难得了。
薇娅微笑与他告别。
自从“峡谷镇-反”以来,她已经停留在中尉这个军衔上太久了。但军衔不是问威廉要的,这个得找默克。
她撑开繁复蕾丝的长柄伞,踩着高跟鞋,走在大太阳下。
对了,在见默克之前,她要梳理一下发髻,守夜人对着室友尸体用生硬字句夸过的那种发型。
9.咳嗽
指挥室很小,布置很阴森。墙上还是乌鸦丧钟,到点就探出一只黑魆魆的乌鸦脑袋,开始叽叽呱呱乱叫报时。
除了门口没有守夜人,几乎和集中营办公室长得一模一样了。帘幕深黑色,垂落到地面,默克坐在写字台前,脸完全被埋在阴影来,背对着薇娅。
金发秘书指指阴森森背影,踮手踮脚走了,附在薇娅耳边小声说,默克这两天心情极差,你来的不是时候。
薇娅黑线。
这难道是集中营抑郁后遗症?
看来她要好好安慰一下默克。
她脱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地摊上。
一步一步,悄悄靠近书桌,想偷拍他肩膀,给他一个惊喜。
“被碰我。”
一声怒斥。
他声音依然好听温柔,语气却是十分严重,就差没顺溜说个滚字了。
“怎么了?”
薇娅莫名其妙。
干嘛突然发那么大火?
集中营的时候,他是主宰生死的死神。现在麽,不过是普通上下级关系而已。
至于吗?
薇娅心里吐槽,脸上却是笑着。
她故意装出低级酒吧最廉价舞女发嗲的声音,又轻又柔问他,“哪里不舒服?我替你揉揉就好了?”
话没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于是整个房间都是薇娅轻声却放肆的笑声,咯咯咯咯。可是咳嗽声马上覆盖了她的咯咯咯声,起初断断续续,然后是上气不接下气,默克的拳头几乎捏碎。
薇娅看到血水从默克指甲缝流下来。
她这才闭嘴。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生病了?”
“怎么不喊军医?”
她想上前扶他,却立即被重重甩开。
“咳咳咳,我说了……别碰我……”
默克从书桌上翻出一个药瓶,连水都没拿,直接往喉咙里灌了。
瓶子空了。
薇娅试探着走近他,“好,我不碰你。”
又乘他不注意,飞快拿起药瓶。
“罗德斯芬药片,这不是肺癌晚期才会用的药吗?”
“默克你怎么了?!”
灌了药,咳嗽立即止住了。
默克回头,脸上一片苍白,仿佛是裹尸布没洗干净。
金灿灿的头发也黯然失色,大概好几天没洗了。
薇娅愣住了。
从游戏回到现实世界,他居然还不如在集中营的时候,精神奕奕?
“薇娅,我没事。”他喉咙嘶哑,一开口语气却是十分坚定。
“逃吧。”
“?!”
薇娅震惊。
一脸懵逼。
不知如何接口。
“逃?”
呃,她不过是赢得了游戏,想来讨个奖励罢了。
要么升职,要么一周休假。
如果升职太为难长官了,带薪休假就可以了。实在不行,无薪休假也行。
她很容易满足的。
薇娅一连串说完,偷偷看一眼默克。
默克无奈摇摇头,似乎在看一场不合时宜的默剧。薇娅仿佛是走错剧场的小孩,她以为是度假片,其实是悬疑片?
“够了。”
“别妄想假期了。”
默克按着太阳穴,似乎在忍受剧烈疼痛,“整座城市就快废了。”
“三百一十八名囚犯被无罪释放,代价是自愿接受病毒实验。”
薇娅说她晓得。
游戏结局就是三百一十八名囚犯为了避免大逃杀的残酷游戏,接受了薇娅的提议,也顺利通过了为期三个月的病毒实验。他们抗体强,毫无症状,顺利过关。
“呃,这不是最好的完美大结局么?”
薇娅试探问。
“不是。”
默克摇摇头。
“这是游戏的完美结局,却是现实世界的杀戮开端。”
“这些人身上潜伏的基因,在漫长潜伏期后爆炸开来。”
“咳嗽只是初步症状。”
“!”
薇娅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游戏与现实世界有个时间差。是来自宇宙穿越虫洞的间隔。
游戏黑屏后,屏幕上滚动一行白色字幕。
【此后十年,这些被集中营释放的囚犯都回归了普通而平静的生活,像个人一样吃饭睡觉上街买菜等着下班。】
10.警告
“逃吧。”
“任何参与【标记计划】的人,都会被清除灭口。”
薇娅这才想起来,集中营游戏软件的封面上是一栋栋黑魆魆的大楼,上面是血淋淋的一个单词。
【标记】。她拿到游戏的时候还嘀咕着,为什么这个游戏不叫《飞跃集中营》《叛徒大逃杀》之类的名字,更加贴切,也更加好卖呢?
“谁会被标记?”
“特殊人群吗?”
薇娅听见自己声音发抖了。
她想这很糟糕。
默克胳膊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皮肤变得白皙到透明,血管流动也清晰可见,他咬着牙,说话似乎都分外费力。
“全员都不能幸免。”
“一旦被标记,就会产生异化,从一开始的轻微症状咳嗽,到后面的五脏六腑变透明,一直到最后与病毒的殊死搏斗。无法抵抗病毒,产生抗体的人,都会被彻底杀死。”
默克大口喘气,似乎呼吸都开始困难。
薇娅想要扶他,可是想到他恐怖的警告声,又不敢碰他。手就这么僵持在半空中。
“默克,你……会死吗?”
薇娅问。
她有点犹豫。
毕竟不太希望默克死掉。
原因无它。
无非是因为薇娅出身简陋,在军部并没有什么靠得住的背景。默克在集中营虽然只是一个中队长,在现实世界好歹也是帝国情报局最高指挥,仅次于有名无分的局长。局长肥肠大耳,整个人黑油黑油,除了哼哼唧唧来年终大会上随便说两句,基本上整个局里都见不到他影子。
新来的岗亭哨兵甚至闹过笑话,把肥肥胖胖的局长拦在门外,非说他没带身份证明,没资格进局子。还有一个笑话是指挥部高层闹的,局长下了个命令没人执行,默克一个眼神,立即从上到下都把事办妥了,屁也不敢放一个。
整个帝国是贵族的天下。军方只是贵族的枪。
情报局大概是狙-击-枪,精准定位,一发命中。
没有人撑腰,就意味她随时会变成一把生锈的手-枪,连当一柄狙击枪的资格也没有,会被扔在仓库里年久失修腐烂。
军方的权利倾轧与势力斗争的恶心程度,不亚于海鲜市场臭水沟里的淤泥。
要么就是勾搭伯爵。
威廉伯爵不是没有抛出过橄榄枝,明的暗的挑逗都有了。可勾搭贵族是有代价的,子爵侯爵们的情妇都死法千奇百怪,快能凑一本诡异图集了。
薇娅满脑子都是诡异图集时,默克却轻声笑了一下。
“逃吧,薇娅。”
“别管我。”
“他们不会让我死的。”
他声音十分虚弱,整个人半趴在写字台上,药剂的作用大概过去了,剧烈的咳嗽又铺天盖地传来。
“乘着病情还有没有蔓延开来,上面也还没有执行清除计划,你快逃吧。”
薇娅立即说不行,要逃一起逃。
她不能丢下战友不管。
军人们,义气还是要的。
默克耻笑她幼稚,“现在整个帝国都没有病情。”
他伸手,指指自己鼻子,“我是第一例。”
薇娅耳朵嗡嗡作响。
似乎是幻听一样,有人用温柔仿若月光的声音说——
“我负责传播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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