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小十天时间，祁济陆续考核面试录取了四十多名散修，差不多将学校的教师队伍填充满了。

那姓孙的小胡子祁济没有录取，一来系统评定他水平普通不如另一个良好的候选人，二来祁济实在不想招惹这种惹是生非的性情中人。

而那个很积极张扬，跑出来主动劝说和事的年轻人，因为系统评定水平为卓越，于是祁济再三权衡之下，选择招收了那人入职当琴舍教师。

青年名叫韩清越，和张清约的名字很像，很难不令人在意，况且韩清越一入校便积极作为，帮忙祁济揽下了很多组织管理上的杂活儿，祁济于是也对这人逐渐放下一些一开始的成见。

在新建好的豪华明亮的员工餐厅里，为新入职的员工们举办过入职欢迎仪式后，相继而来的，是附近方圆十里数十里闻风而动的百姓们。

葭明村里开始络绎不绝出现对求仙问道狂热的人，当得知了学校只招收十八岁以下的少年儿童，又有不少年轻的家长带着孩子前来求学，祁济也当即使用了数张招生卡，收纳了很多有修行资质的孩子入校。

整个学校像是一部大型机器，按部就班运转起来。

等学校的事务忙完，祁济也终于得空，闭关伏案几天，创作了不少关于柳沛苍的短篇小故事，发挥他在原本世界看过爆款网文的功力，结合一些事实加上亿点点狗血、阴谋、猎奇的戏剧编排，真假混合起来，合订成册。

借此机会，祁济把在谢天河第二层阵法中看到的事情也拆散改编了一番，写到了故事集里，比如柳沛苍年轻时背叛朋友，杀人妻夺人子，抚养仇敌的孩子长大当工具人利用，他便拆分成了三个故事来写。

好在张清约看过之后只是淡淡评价道：“像是他会做的事情。”但并没有发现端倪。

写完故事后，祁济又无意间突然回想起曾经在谢天河的第二层阵法中，听邹连四人提到过赵山林，于是他借机家访毕玥，独自跑去拜访了赵老木匠。

最近随着学校的声名远扬，葭明村也跟着受益匪浅，整个村子人口激增，买地起新房的多，自然需要添置生活用品的也多，赵老木匠最近接的都是打床打衣柜的大单，祁济去拜访的时候，赵山林正在自家小院儿里雕斫一张八仙桌，忙得不亦乐乎。

赵山林最近简直状态容光焕发，因为毕玥学业进步很快，俨然有年内便会突破金丹之势，孙女几乎圆满了赵山林年轻时的遗憾，故而他现在每天都满是欢喜，加上本就有一些引起筑基的底子在，让他显得比同龄老人更年轻一些。

每逢有人客套地问起他干那么多活累不累，他便笑呵呵地念叨着：“给玥儿多存一点盘缠，以后等她毕业了，出去闯荡江湖干大事业，少不得有要用钱的地方。”

祁济进屋后，也是先和赵山林说了说毕玥的最近在学校的学习情况，毕玥因为成绩优异、活泼开朗、会团结同学等诸多优点，已经被系统自动评选成年级长了，祁济一口起打出十二张年级长挂画物品卡，全挂食堂墙壁上一字排开，挂画会自动显示年级长的大头像，毕玥的画也在其中。

赵老木匠听闻此事后高兴得不得了，打算抽空去学校看看。

接着祁济便乘机会将赵山林拉到角落里，问：“赵先生，我记得你说你年轻时也闯荡江湖，那你是否对谢天河这人还有印象？”

乍一听闻邹连等人的名字，赵山林笑容微顿，眼神恍惚，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过了一会儿，才颤声道：“祁先生，你是要问、问……谢、谢天河、谢大哥？你可是见到他啦？他在哪儿？过得还好么？哎呀，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世么？”

“没有，他业已去世了。”祁济喟然一叹，看着面前健康又有生机的赵山林，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滋味，

“我前些天路过红家义庄，误打误撞偶然闯入了一处阵法，那阵法是谢天河临死前结成，有两层，第二层便是以施法者谢天河当日的记忆为模本而制作的，因此，我了解了一些当日的情形。当日帮助谢天河的，一队人抬着红梦莲的棺椁逃到红家义庄，另一队人参与护送谢天河与红梦莲的孩子，两队人在红家义庄汇合的时候，口中提到过你的名字，原来真的是你。”

赵山林脸色变白，愣然望着祁济，似乎不知该做何反应。

祁济装作轻松道：“你别误会，赵先生，我今日拜访并非是来指责你的，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当时情况。”

说实话，以赵山林的这点儿能耐，面对当时那样的凶险情况，被强大数倍的紫阳山派弟子围追堵截，很容易两下便死在人家剑下，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他自顾自临阵逃跑，虽说有违道义，很不厚道，但似乎也值得被理解。

谁的命不是命呢？赵山林只是更惜自己的命。

赵山林松了口气，将祁济拉入自家屋子，让老婆子带着毕玥去窜门，他自己则是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将前后都关上，才坐在祁济跟前，自己斟了酒，回忆起那段往事，忏悔不已。

“祁先生，我家玥儿能跟着你，跟着学校里那么多大师，真是撞了大运了，她是不晓得她爷爷我年轻时候，为了一篇功法残页跟人以命相搏……”说到此处赵山林又灌了一口酒，

“认识谢天河谢大哥是二十八年前的事情，——你好奇我为什么叫他大哥？江湖中人，多以实力排资论辈。认识他的时候，我已年近不惑，才堪堪练了一身三脚猫的功夫，莫说炼成金丹了，平日里冥想引气都还时灵时不灵的，眼看着蹉跎半生，一事无成。无意中听闻一个地方叫双河瘴林，听说那里虽然凶险，但里头好东西也不少，于是便赶到那地，刚巧，碰上谢大哥从里头出来，他好心阻止我进去里头送死，还教了我一套更好的引气修炼功法，于是我俩便就此结识。”

赵山林的眼光渺远，似乎充满了对那段岁月的怀念，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谢大哥多好的人啊，他是我此生见过天资最为卓绝的人了，我虽说自己修为差，但还是能识人深浅的，那些个世家子弟，哼，哪个及他半分聪颖优秀？他若是能出身于玄门世家，有个好背景，当初那事儿……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唉……”说着他已涕泗沾襟。

祁济亦是点头赞同，等赵山林稍微平复情绪，又问：“当初去救红梦莲一事，赵先生可还记得哪些细节？”

赵山林斟酌片刻，摇头道：“说来实在惭愧，我虽说有幸得了谢大哥指导修炼，可天资受限，那几年间实力也并未突破多少，后来遇到了玥儿她外婆，修炼上更是疏忽一些。突然某天，收到了谢大哥烧来的求助信，我欣然赴约，才得知谢大哥卷入了和紫阳山派的纷争。谢大哥要救紫阳山叛徒红梦莲，势必是要得罪紫阳山派的，当时玥儿外婆已有身孕在身，我也已经厌恶江湖纷争，有几分隐退之心，内心挣扎万分，实在不记得什么细节之处了。”

祁济颇为遗憾，还是道谢：“这样啊，那还是得谢谢您跟我分享那么多。”

“……不必。”赵山林摆摆手，似乎犹豫了片刻，闭上了眼，补充道，

“我只记得，当日行动，我犹豫之下，还是跟着众人前往了那红家庄园。庄园很大，非常大，亭台楼阁，没人领路压根儿不知道往那儿走。我跟着前面的几位道友一路往里走，穿过回廊、花园、厅堂，那时候红家上下已然乱作一团，管事奴仆、姨娘丫鬟、全都争相往外逃窜，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到处散落却无人捡拾，终于我们循着打斗声，跑入一处院子，院里花团锦簇的，琉璃瓦片锃亮，朱红墙面新上了漆，比外面还显得得格外富丽堂皇，那里是红老爷居住的主房。

“红老爷当时正和两名紫阳山派弟子对峙，他身上也是有几分功夫的，但也挡不住两名紫阳山派弟子的围剿，我们到那里时，红老爷恰已被那两人逼到穷途末路，他死前只来得及恨声感慨了一句：‘我红家为何遭此报应！’便心脏前后中剑击穿，吐血而亡了。

“我们之中几位实力较高的道友拔剑便上，众人合力，又靠偷袭将那两个紫阳山派的人击杀，那是我第一次对付玄门世家的弟子，压根儿没帮上什么忙，还受了小伤。之后我又跟着几位道友，去了红梦莲闺房，我们这一队过去的时候，听说谢大哥来晚了一步，红梦莲已经自刎身亡了，他一剑杀了逼死红梦莲的那几名紫阳山派弟子，不甘心放弃红梦莲和她腹中孩儿，当即抱着红梦莲尸首上榻，助其腹中婴儿顺利生产。

“之后谢大哥将婴儿襁褓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女修，一把火将整个红家庄园烧了，又吩咐我们分成几个小队，一队侦查戴天山派后续派来的人马，一队护送红梦莲尸首，一队护送婴儿，还有两队分散开打掩护……我便被分到了帮忙打掩护一小队中，那个小队的几人……尽都是些和我一样，贪生怕死之人，我们一经出发，便自行走散了几人，我一见大家都散了，我也便不告而别，潜逃回了蜀中老家……唉，是我对不起谢大哥。”赵山林说罢，低头抹着眼角泪珠，久久不愿抬头。

“赵先生不必过分苛责自己，能力有限，能帮的忙自然也有限。”祁济听罢，心中亦是无奈地长叹一声，又忍不住赞叹谢天河的聪颖和仁慈，恐怕当时谢天河那样分组，未必不知道赵山林这几人存有逃跑之心，分他们出去打掩护，不就是给机会逃走么。

谢天河除了在看柳沛苍一人上眼睛不好，其他时候基本还是很有识人眼光的。

或许是柳沛苍这个双面人隐藏能力过于好了，除非必要时候，他待人都是和善可亲的。

恐怕在张清约眼里亦是如此？

【副校长：张清约：小祁，你在哪里？怎么学校找不见你？:）】

分校的系统突然弹出消息，吓得祁济一激灵，怎么他刚想到张清约，张清约便在找他！

【校长：祁济：我在山下学生家里做家访呢，本来只想和家长聊两句，没想到聊着聊着忘记时间了。】

【副校长：张清约：好的，下次出门请记得告知我哦，我会担心的。:）】

【校长：祁济：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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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