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

小黑幼年,父母猝然惨死,身为猫妖幼崽,它还没学会捕猎手段,生存堪忧。

陪伴它度过妖生最艰难时刻的是这个叫方时祺女童,一妖一人相互安慰,度过一段生命黑暗时光。

它心存感激。

后被方伯辉撞见能吐人言后,惊慌逃走。被雍鸣所救,从书妖那里得知他“妖王”身份。

它年岁尚小,对妖知之甚少。妖之天性让它感知到,此界灵气匮乏,并不利修行。不明白妖界之主为何现身在此。

妖王勒令它不准冒然靠近方时祺。

小黑不解,望向静坐窗前的嶙峋童子,问:“为什么?它不是我们同类么?”

人间界三伏天,阳光炙烤大地,空气仿似热到烧灼,散发滚烫热意,似要将人烤干。偶尔传来阵阵尖锐蝉鸣,让人更觉烦躁。

周遭一切,都是吵闹的,鲜活的。他们置身沿街商铺,楼下人群熙攘,往来聒噪,令人厌烦。

唯独男童病殃殃地,形销骨立,独占一方天地,仿似有无形壁垒,将一切炽热阻隔在外,独留冰凉。他倚窗歪坐,垂垂欲死。

晴空朗朗,热浪滚滚。小黑却忍不住打个寒颤,巴掌大小身子,撅着屁股,吃力爬上案几,蹲在阳光里,才觉温暖一些。

雍鸣搁下书卷,青烟大袖掩唇,一阵撕心裂肺干咳过后,眼尖小黑发现袖口嫣红点点,随他拂袖复又恢复洁净。

稚嫩童音悲凉暗哑,温和反问:“同类?”

小黑忙不迭点头。

“你因何得知?”他似是不解。

“我……闻到她神魂里温和气息……而且她不但对我没有恶意,还同我讲话……不是同类?是什么?”

雍鸣闻言不答。

沉默半晌,方似是明了,抿唇道:“猫妖性灵,传言不虚。她……神魂,其实天生比别人轻,似妖似神。”

小黑那时不明白方时祺神魂里,那份温暖气息,实则是神之悲悯慈和。也不知当时垂死稚子“妖王”真身巍峨。

他和她一样,都有神圣妖气,让妖望而生畏,又忍不住亲近。

长大一些,小黑明白。她似乎是妖王曾经伴侣。前世应该也是一位女妖,来人间界渡情劫。

将来若是能与他们一起返回妖界,去到灵气充裕之地,对它修行大有裨益。

小黑自然欢喜,躬身一拜,说:“谢谢你,时祺。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名字,是契约佐证。

寻常妖兽认主,主人赐予姓名意在结契。

可她是妖界界主,万妖之神,实在赐予猫妖福祉。

契约成,雍鸣看到方时祺与方踏雪周身闪起一簇柔和金色光芒,笼在他们周围,使二者福泽相连。

不谈来世际遇。今后仅凭妖神庇佑,方踏雪或可成为一方大妖。

方踏雪纵身一跃,兴奋不已,欲钻入方时祺怀中。将将挨到女郎狐裘,却被一只大手拎住后颈。它顿时蜷缩僵立半空,无辜不解望向俊美绝尘妖王。

无法对这张周正隽雅神颜生出一点冒犯心思,它眨动溜圆大眼,恭敬询问:“大王,小妖可有冒犯?”

书妖曾言,妖王雍鸣心软如棉,闯祸被抓。一要虚心认错,二是摆出可怜兮兮状,定能拿捏。妖王绝对不会忍心怪罪。

“黑阎王”方踏雪深深鄙夷书妖投机谄媚。弱小猫妖方踏雪用起来得心应手。

眼瞳漆黑如墨,黝黑圆润,瞳仁黑白分明,清如水,明如镜,似水晶通透,如玉石润泽,清晰倒映出一方清隽剪影,似星子坠入,璀璨满目。

皆是他。

一人一妖动作一致疑惑歪头,似在无声询问。将雍鸣沉寂心湖看的“咯噔”一跳,旖旎碧波漾开,余下一片柔软。

雍鸣别开脸,干咳一声。

轻轻将猫妖放在方时祺怀里,嘱咐它:“莫要跳脱莽撞,你这般圆润肥硕,会撞伤她。”

方踏雪妖生第一次被人明晃晃嫌弃肥胖,整只猫呆掉。

酷寒冬日,鸟类举家迁徙,兽类大都屯粮冬眠,猎物匮乏。狩猎和过冬,对猫妖是残酷考验。往年冬日,它经常饥寒交迫,瘦到皮包骨。

苦熬不住,才敢偷摸向妖王求救。

妖王不可怕。妖王父亲魔神却很残忍,书妖说他作恶多端,蔑视生灵。每每看运气避过才能见到妖王。

今年冬日,魔神离开。棉毡温暖,食物充足,简直如坠仙境。

花房温暖如春,最是适合呼呼大睡,不用奔波狩猎,懒怠修行可不就——胖了。

它蹲坐在方时祺怀内,前爪抱住肥圆肚皮,顿觉天塌地陷。难怪近日总觉行动迟缓,原是过分肥胖导致。

方踏雪欲哭无泪,倒在方时祺怀内,哀怨喵叫:“小妖知错。”

方时祺将热乎乎香肉团子抱个满怀,虽觉吃力,但手感甚佳,一时爱不释手。

素手纤纤,挠着方踏雪下巴,令它舒服的眯眼,打起呼噜。

方踏雪享受片刻,在她怀内滚个圈,想到什么陡然一顿。

小鼻子细细嗅着,仔细分辨主人气味,问:“你可有身孕?”

两人成婚两月有余,按理应有孕信传出。它见梅山那些新婚娇娘,刚怀孕时小心异常,万不可磕碰,恐怕流产。以为雍鸣是在忧心这个,当即想确认一下。

妖王至今无子,时祺若能诞下妖王子嗣,未来重回妖界必会受到万分重视。

方踏雪一边想着,一边嗅着,丝毫没发现,它莫名其妙一句话,惊的新婚夫妻二人齐齐僵立,尴尬过后,双颊羞红。

雍鸣拎住猫妖后颈,将其从方时祺怀内拽出来塞进垂挂在侧卷轴。

短时间内不想看见它,唯恐它再语出惊人。

“夫君你害羞什么?”方时祺捂住发烫脸蛋,瞅见雍鸣羞赧,故意询问。

雍鸣讷讷。

明知以她目前情况根本无法调戏自己,却不受控制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说:“药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他估计把自己当成一个登徒子。方时祺眯眼哂笑。

情事上两人弱的半斤八两。单论知识渊博程度,恐她还占上风。就他那严防死守劲儿,调戏他简直是在逼良为娼。

真是,有趣!

他很快将药端来。

方时祺经年累月药汤不断,早已习惯苦涩。她现在,半死不活,多喝一碗少喝一碗,区别不大。

可她在意的家人们,还不知她溃败将死,仍存希冀,望她康健。她不愿徒惹他们担忧。

哄人这份活计,一人一法,实则更费心神。

莫不如,直接喝了。

待汤药温度适中,雍鸣将药碗递给她。方时祺接过,屏息仰头,一口气灌下。

一口一口喝,苦涩反复,才最折磨人,不如牛饮。

喝完随手将药碗搁在一旁方几上。

雍鸣本坐在摇椅侧边鼓凳。见她嘴角残留一滴褐色药汁,下意识伸手去擦。

哪知,入冬后恹恹月余女郎,忽然一把抓住他手腕。

她云袖垂落,露出一截枯瘦皓腕。一丝耀目光线,折射在漆黑华美蛇蜕手镯上,似丝如绸绕镯身旋转一周,凝聚成一点刺目璀璨。

雍鸣心下一惊,沉声:“怎么了?”

方时祺感到手下身躯一颤,笑意渐浓。不怀好意勾唇,说:“雍鸣,太苦了。”

他以为她说汤药太苦,心头一酸,温声安慰:“吃颗饴糖。”

她摇头。

女郎歪靠在一片纯白柔软里,一脸白惨惨血气全无,衬的娇艳菱唇,如雪中红梅,夺目灼灼。

雍鸣心头剧跳,见它开合几下,似乎说了什么,似乎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什么也没听到。

雍鸣闭目凝神,抗拒着想要挣开。哪知她纤纤手臂,不费吹灰之力,将他身躯拉得更近更低。

一只小手隔着衣衫按在胸膛,慢慢一路向下,带起肌肤层层战栗。

“莫要胡闹,”雍鸣蹙眉,抓住那只求知欲旺盛小手,阻止它,问:“你刚说什么?”

方时祺不答,娇媚一笑,凑到他耳边。

唇瓣张合之间,灼热气息喷在耳侧。雍鸣忽觉一点软湿点在耳垂,似滚烫岩浆“刺啦”烧灼,惊然耳鸣不止。

方时祺垂眸,瞅见雍鸣颈侧两点惑人红痣,宛若白玉雕像上两点血滴,邪魅蛊惑。

她伸舌一舔,张嘴咬下。

与记忆中两枚尖尖兽牙,携带蛇毒咬下,痛彻心扉之感完全不同。雍鸣身躯一软,顿觉失去所有力气。

颓败头颅抵在她颈侧,克制低喘,任凭她啃咬。

神躯无暇坚固,凡人力气怎会伤到分毫,何况方时祺了解自身实力,怕崩碎一嘴白牙,丑陋不堪,根本不曾用力。

唇内触感细腻,无滋无味。她啃了一会儿,留下黏腻口水。

“你要戏耍我到什么时候?”耳畔陡然响起雍鸣压抑妥协之声,不知是否错觉,方时祺竟听他有些委屈。

雍鸣艰难抵抗着致命诱惑,头脑昏昏沉沉的。静心诀起效一时,丝缕清明间恍然大悟,她刚才分明未曾发声,故意逗弄而已。

“夫君并不像小气之人呐。”方时祺低低笑着,有些不满:“我吃几口,甜甜嘴儿,散散苦涩,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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