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阴魂不散！

羲居然先他们一步与陛下结识。

想杀掉那只魔念头更加旺盛。

她模仿师傅面对仙门掌门高深莫测样子，命令：“告诉我当年真相。”

二妖被她这一刻威仪迷惑一瞬。

很快，山然勾起唇角，“陛下只需放出您收入法器那只魔，杀掉他，待神魂离开，自可亲自问一问。”

苍沉默，没有反对这个提议。

时祺自是不会杀雍鸣。

她挑眉，嘲讽他们：“原来你们竟也不知娲皇陨落真相。”

苍：“当时我们确实未曾亲眼目睹……”

“那你们为何笃定是羲皇杀死娲皇？”

苍声音拔高：“不要称呼他为羲皇！他不配！”

“他曾统御天地，为六界共主，他不配谁配？”

时祺质问：“是你，纵妖杀生的人猿？还是你，帮凶九尾白狐？”

视线在两妖之间来回打量，末了一笑。

“你们不是想抓住我吞噬我么？”

微芒在她手中化成精致匕首，时祺用其割开掌心。

鲜血如珠，一滴一滴砸向地面。

山然身后众妖在这一刻彻底失去神智，露出凶狠獠牙朝时祺扑来。

山然与苍虽各怀心思，但二妖均不能看她惨死。

正要施法帮忙。

哪知覆在虚空少女身躯突然从他们面前消失。

她立在擎天招妖幡边上，红衣猎猎。

受伤左掌握住微芒剑身，涂满鲜血。

传闻人蛇之血天生带有定魂驱邪之效，她今日便用来试试。

失智妖族跟随微芒剑上血液气息如蛾扑火毫不犹豫飞向穹顶。

原本黝黑冰冷怨念，被温和慈悲剑气从中间劈开。

皓月银辉从裂缝倾泻。

群妖身躯暴露在月光之下，化成白骨，而后被招妖幡碾成齑粉消散。

时祺纵身一跃踩着旗杆飞向裂缝，眼看着就要飞出怨气，消失不见，陡然被一股邪恶术法勒住脖子，生拽下来。

人蛇七寸被准确制住，她如一只折翼蝴蝶，从高空骤然坠落。

苍倾身飞掠过去想接住她。

沾染鲜血招摇幡这会儿已经飞出怨念包裹，立在云巅，阴冷气息变化温暖，将妖神城不知汇聚多久恶念顷刻祛除干净。

月光朗朗，平等照射到妖神城每一处土地，温柔抚慰每一片黑暗。

时祺砸在一具骨架之上发出碎裂声音。

身下九尾妖狐，艳色倾城皮囊消失，余下森然白骨，裹在玄色长袍内。

时祺收去蛇尾，化成双腿，冷然站起。

她看一眼躲在阴影里不辩神色山然，露出嘲笑。

“妖王实力堪比一界之主，野心勃勃。却窝在妖神城不出，是不愿还是不能？”

她大声嘲讽，明媚又张扬。

青涩脸庞满是不谙世事恶意，出口全是直戳心窝子话语。

“啊！原来是不能啊。”

她早觉察此地诡邪，宛似人间炼狱。

果不其然，这里面所有妖，都是死灵。

就不知是诅咒还是阵法，仿似被幽禁在此一般。

时祺断定：“是你们背叛娲皇。”

山然不语，漆黑眼瞳与阴影融为一体。

苍却不似他冷静，他戴上兜帽，飘在时祺面前。

“我没有。”

急切嗓音似在撒娇。

带着无限委屈。

“我不想……”

他又改口。

时祺满眼默然。

“非我本意……”

“皆是被羲逼迫。”

时祺认定是他们残害娲皇，却又想嫁祸羲皇。

亘古神明早陨落差不多了，她目前没有能力去神界询问，娲皇陨落秘辛。

真相淹没在时间长河，早没人知道。

“你们为何在此？”时祺避开苍，抱臂后退。

“我误食娲皇血肉……”

脱口而出之际，苍似被掐住脖子，再也无法出声。

他在时祺厌恶注视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颓然俯跪在她脚边。

“误食？”时祺冷哼，清亮冰冷眼神看向山然：“分食才是真相吧。”

她之聪慧倒是未因年龄改变。

漫长岁月里，山一直望其项背，衷心服侍。

他是娲皇最得力左膀右臂。

从未生出异样心思。

直到，那个男修出现。

羲清明绝伦，生一副无人不爱美貌，似是生来就是为得娲皇偏宠一样，很快超越一众妖修，成为娲皇入幕之宾。

他们起初鄙视羲，唾弃羲，魅惑娲皇。

男宠而已，妖侍们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哪知，妖神城流言四起，言：娲皇将禅位与羲。

羲，他算什么！

只是娲皇手中万千泥人一个，生的俊美一些罢了。

凭什么统御天地。

可随着他慢慢展露头角，众妖才觉危机。

“是。”

山然收起思绪终于从阴影走出，月光下只剩森冷骸骨。

“不过，陛下，是羲将您抛弃，任妖分食。”

“他是罪魁祸首，您却诅咒我们不得超生，被迫困在这妖神城，生不生，死不死。”

“您觉得，这对我们公平么？”

他在询问什么公平，时祺不得而知。

她并不信他。

先不说她是娲皇转世身份有几分真，几分虚幻。

雍鸣若真是羲皇，他为何会生在魔界，差点早夭。

虚无缥缈谣传，改日她让微笙去查查生死簿再说。

时祺傲然轻哼：“是我助你们解脱？还是你们自己去……招妖幡下起舞？”

她给他们选择。

山然可不打算领情，他嗤道：“陛下，山然已不执着证明谁之能力更胜一筹。”

他神情凄然又嗜血：“这会儿只想要您不死妖心重铸血肉。”

“未来，我将与天地共寿，统御六界……并不能死。”

不死妖心，是神明之心，她还年轻，并未修出。

不过，他已经将羲熬死，并不在意再等几万年。

山河社稷图，招妖幡，曾是娲皇至宝不假，可新生神魂，才堪堪千岁，心性未定，哪能驾驭，让法宝发挥全力。

山然撑起黑色结界，罩住三人。

月光消失，两妖恢复血肉身躯。

时祺躲开山然一击。

“人猿，你永生愿望早就达成。”

“娲皇赐予你永生。可这永生祝福，你消受不起！”

“哈哈哈哈哈……即使你抓住我又如何，我能否修出不死妖心尚未可知。”

时祺根本不是山然对手，几番躲避不及，被他抓住。

“畜生就是愚蠢，”她仍在大言不惭大骂：“神明娲皇她有不死心，她为何不永生？”

山然面目沉寒，回答：“是她愚蠢，过分慈悲。”

“那我再问你，为何后来人蛇一族再未有修身成神后裔？”

“人蛇被羲灭族。”他以为她听到宠爱之人杀光族人，会痛不欲生。

可时祺没有，甚至有不同见解。

“所以，你看，没有永生。全是谣传！即使有，也是如同你们一样是永生……诅咒！”

她不似记忆中悲悯温和，出言如刀。

山然施法攻击她弱小神魂。时祺顿时七窍流血，神魂欲碎。

可她心知，山然不会杀死她，他只是想折磨她，让她屈服而已。

清香四溢血液流出时祺身体，一团又一团鲜花在她身下盛开。化作清明之气，奔涌在结界内，所过之处，幽邪避散。

久远一幕出现在苍识海。

当情形再现之时，他发疯一样，九尾在身后狂舞。

施法攻向山然。

时祺得到一丝喘息，摸索唤出雍鸣乾坤袋，一瓶一瓶往嘴内倒丹药。

她需要更多灵气助自己恢复。

辨认出里面存有瑶池湖水，一股脑喝光，才觉神魂撕裂剧痛散去一些。

将招摇幡唤回，再次割开掌心，用血画符。

苍与山然均是上古大妖，又是娲皇身边大妖，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两相交手，整个妖神城受到波及，顿时化作废墟。

宫殿内齐齐飞出几道黑影，合力将主殿护住。

他们是妖神城长老，从苍那里得知人蛇现世，故聚在一处等消息。

苍未归，红梅冷香突现。

强压下兴奋，期待苍给出确认。

怎知，苍与山然却斗起法来。

时祺不知刚才月破而出，招妖幡净化多少妖魂。

她细细审查几妖，发现他们气息正常，也不畏惧月光，遂放任不管。

继续观察二位大妖斗法。

“若要杀她，先踏过我尸身。”苍道。

“你我早被诅咒折磨而死。苍，我们才是盟友……”

“你先诓我助你除掉羲，又骗我吃下主人血肉算什么盟友！”

“可你因此永生，羲却死。苍，你只有活着才能替代羲……”

“闭嘴，我早活够了！”

无尽折磨，早生心魔。

他再不是她最爱白狐，也早失去护卫她资格。

他如同所有分食她血肉妖一样，都是加速她死亡刽子手。

所以，羲，放任妖界动乱，不闻不问，认为食她血肉者皆该死。

苍也这般认为，一直在山然面前伏低做小，指望山然助他杀掉羲。

羲那个道貌岸然伪君子，屠戮她全族，愧对她喜爱。

不过后来，他们没能杀掉羲，因为他们死魂被封印在肉身内，历经万年折磨，只剩下空空骨架。

他们，活着却也死了。

妖神殿几位长老辨认是苍与妖王在斗法，诧异不已。

他们互不干涉相处至今，为何突然翻脸。

两个本来就不相上下，如今争斗起来，结果肯定两败俱伤。

山然受到重创，苍尾巴还剩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