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汹涌法力袭来,将她顷刻掀飞。
仓促之下,时祺没有任何防备,懵懵跌入猛兽群时候,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抹纯黑丝带。
它轻薄如风,在她手中渐渐消失,融入幽深夜色。
时祺立在存在古老典籍中妖兽群中,想要抓住它,只抓住到一股凉风。
她身处万千凶神恶煞之间显得异常渺小。
可当她现出人蛇法相,恣肆之气瞬间就将它们吓的落荒而逃。
时祺讥讽一笑。
转身游弋到灵泉边上,片刻功夫,羲皇已经穿好衣衫。
无边春色包裹在玄色龙袍内,庄严肃穆,把他衬的高不可攀。
脸庞矜贵端肃,半张隐匿黑暗,晦涩不明。
如玉下颌沐浴着月光,散发华美诱惑。
深沉嗓音沉稳而清冽,醇厚贵气。
听不出任何情绪,他问她:“妖神夜闯天外天意欲何为?”
时祺怔愣愣痴迷凝视他良久,觉这张无瑕俊颜完美贴合她审美。
她勾唇一笑,胡言乱语:“或是……为陛下神姿倾倒……”
脱口而出时祺已经后悔。
她在做什么?
她本是来向仇敌询问前世恩怨,可不是调戏他?
只见羲皇沉寒下脸,低声呵斥:“大胆妖神……”
时祺陡然拔高声音压过他的,强行打断。
“陛下!”
羲皇一寂,空洞双眸向她看来。
时祺压下满心狂喜与躁动,颤声轻问:“你……眼睛因何受伤。”
羲皇似是惊诧一瞬,身体一僵,猝然阖上眼皮。
一抹夜色在清浅月光下慢慢浮现在他眼瞳之上。
他疏离说:“这不是妖神需要过问之事。”
时祺攥紧拳头,不悦冷下脸。
她对他下不去手教训。
面前羲皇虽看着矜贵无比,但却是个伤患。
干脆就地盘坐,打坐。
心中默念清心咒,先压下心底慌乱。
羲皇虽然眼盲,感知不差。
神明有方法辨认。
两人一站一坐,沉默不知多久。
兽群散而又聚,躲在暗处窥伺他们,似伺机而动。
时祺稳住心魂,方才幽幽睁开眼瞳。
花瓣瞳内狂热散去,只剩一片冷然。
她问:“恭贺陛下苏醒,不知您可有记忆遗失?”
羲皇不知她为何问这个,思考一下,回答:“不曾。”
“妖神有话不妨直说。”
时祺:“陛下可记得您登顶大位前,屠杀人蛇全族之事?”
羲皇静默。
沉沉看向她,让时祺错以为他眼睛根本没受伤。
良久,他开口,问:“陛下已经恢复记忆?”
时祺定定,“你刚刚不是还称呼为妖神么?”
两人不约而同勾起一抹冷笑,连角度似都一模一样。
二位是旗鼓相当,明知故问的主。
本该惺惺相惜才是。
“陛下夜间前来是为族人报仇?”
“当然。”时祺下意识一笑,发现他根本看不到,笑意淡在嘴角。
“不过,我更想知道当年真相。”
她表面维持平静,似已掌控全局。
皮囊之下,她的心,她的神魂血肉,都在嘶吼叫嚣,渴望他,觊觎他。
让时祺只想独占他。
禁锢他。
时祺不能确认,羲皇是否就是她一直不停遗忘的挚爱。
她不甘心再忍受咒法折磨,一直不停忘记。
咬紧下唇,甚至不敢唤一声,他的名字。
唯恐眼前一切只是夜间幻梦,挥手即散。
“真相?”
羲皇挺拔后退一步,身影彻底隐匿在夜色,他说:“陛下一看典籍就知。”
离去前丢过一卷书册。
古籍引来藏在山河社稷图内书妖。
魔马尾随而出,一现身立刻追着羲皇离去,时祺没管它。
若他真是魔马之主,倒是侧面印证她猜想。
书妖顺着妖神视线望向羲皇消失处,喃喃低语:“他跟雍鸣长得好像……”
“雍鸣?”时祺亦跟随复述这个名字。
低喃一会儿,回神之时,又忘记。
书妖长叹一口气,钻入古籍。
典籍古老陈旧,其内字迹笔锋如刀,满怀萧索。
识海一扫,时祺已阅全部内容。
当年真相,不过八字:羲皇图谋不轨,篡位。
而娲皇在补天之战时,几乎耗尽寿元,陨落。
族人失她庇护,一夜间被羲屠尽。
昆仑悬圃内哀嚎咒骂打杀之声响了一夜,血液染红整片天空。
连新升耀目红日之光,也无法遮盖满目腥红。
羲黑金色袍服上,金色繁复华美符纹被鲜血染湿。
他立在漫天血色之中,被血浸透的衣袍,湿哒哒黏在身上,足下正不断滴血。
鲜血落在泥土,立刻开出娇艳花朵。
可三十三天神明,无一敢动。
六界生灵心怀畏惧,无一胆敢上前分食人蛇一族血肉。
怕下一刻,羲皇手中屠刀会毫不留情挥向自己。
他丢一簇火入昆仑悬圃,大火焰烧了整整三百年,将仙音袅袅洞天福地,烧成一片焦土。
最后,被他丢出神界。
羲以自身铁血手腕取代娲皇,成为全新天地共主。
书妖啧啧称奇。
“原来,昆仑曾是天外天悬圃。是娲皇居住之地。”
书妖胆寒羲之残忍。
“羲皇为何轻易告知您真相?”
如此大方扔一本事件始末记载,倒是诡异坦荡。
时祺不置可否,收起古籍。
转而随手从虎视眈眈兽群抓住一只最凶恨的魑到面前,问:“羲皇当真背叛娲皇?”
时祺扫一眼就知它们寿龄古老,六界典籍都无详细记载。
羲若真是反叛夺位,销毁娲皇时祺记载实属应当。
真相早在漫长时间流逝之中堙灭。
魑恶声恶气:“你要为祖先复仇?刚刚为何不直接杀掉羲?”
她一入天外天,妖兽们便发觉,只是她不知用何术法遮掩自身气息。
居然无法一眼看出她真身。
还以为是哪个神恋慕羲,不知死活乱闯,可恨她竟是人蛇一族。
当她巍然法相突现时,刻进神魂巨大恐惧让它们错以为是娲皇亲临。
顿时吓的魂不附体,四散而逃。
“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指挥。”时祺施法祛除它身上邪秽之气,意在折磨它。
厉声警告:“我耐心不好,你若不想魂飞魄散,最好说实话。”
“魂飞魄散?”魑狰狞嘲笑她:“你算什么东西!你祖宗都拿我没辙,只能将我等圈禁在此,她早死了……哈哈哈哈……”
魑猖狂笑声戛然而止,身躯被时祺挥鞭将击散。
她在月夜下冷然站起,宛若修罗,俯视下意识跪倒一片妖兽。
妖兽们感知妖鞭上娲皇气息,再不敢轻看她。
时祺目光如炬,漫不经心扫过它们,群妖惊骇。
这一刻,她与亘古记忆里持杖击败它们女神合二为一。
一时噤声。
她们一样是,神仙样貌,蛇蝎心肠。
执拗的翻过天地每一寸,将逍遥世间它们一一降服。
囚禁在这牢笼之中,死不了,也出不去。
娲皇高兴时候,便邀请满天神明前来看它们跳舞逗乐。
不高兴时,便让它们日日念什么清心咒,念到群妖毫无生念。
这对曾称霸一方它们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可它们斗不过娲皇,只能屈服。
还以为娲皇死了,就能自由。
不想继任着羲更是个狠角色,让它们给鸿腾陪炼,被其折磨苦不堪言。
生灵均对神界充满向往,觉它是福泽之地,只有大妖们清楚,这里是炼狱。
时祺猜不到它们心思,眯起眼,平静问:“你们是让我搜魂,还是……”
搜魂?
这两个可怕字眼,被她轻描淡写说出,简直如同恶魔低语。
妖兽瑟瑟。
齐声再拜:“小妖惶恐,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书妖吃惊张大嘴,心内佩服。
时祺与雍鸣不亏是夫妻,一样杀伐果断。
雍鸣陨落,跟着时祺似乎也能横行六界。
“羲皇为何背叛娲皇?”
这次无需时祺点明,妖兽争先恐后回答。
“我知道,我知道!是羲色胆大包天,意图趁娲皇重伤强娶不成,心生怨恨,将其杀死!”
“才不是,他们早双修过,羲身上娲皇气息,遮都遮不住,不然白狐为何心生嫉妒,助人猿叛乱。”
“就白狐那副娇弱样子,娲皇根本不喜欢他,你不要妄言!”
“你唾弃苍美貌,是觉娲皇能看上你么?”
“总之不会是你!”
时祺听它们叨叨,越说越远,遂制止。
“闭嘴。”
声音很小,威吓力却十足。
群妖死寂。
“说重点。”她隐隐有些不耐烦。
一只妖兽从妖群中颤巍巍举手:“我们……一直被关在天外天根本不知内情……”
它在群妖盯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那几十年太混乱,娲皇处理水火两大神族争斗,补天后神躯遭受重创。人猿偷入天外天意图煽动群妖造反……”
它抖动身躯,头几乎埋在胸前,躲避群妖凶狠警告。
时祺一鞭子抽过去,惨叫声一片。
却也给这只胆怯妖清理空间。
它吞吞口水,接着说。
“有一天我感觉妖心惶惶,好似就是那时,娲皇陨落了……”
“娲皇坐下金龙为护其主,似是也陨落两条。”
“六界大乱,昆仑悬圃内人蛇一族无论男女老幼……被……羲一夜屠戮干净。”
这些与典籍记载相差不远。
时祺:“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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