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莱克:“我倒是学了点航海知识,只是从来没有实践过,安全起见,还是等待路过船只的救援吧,好在五六月往返于索里恩和阿尔亚特的船只很多,航线固定,我们获救不过是时间问题。”

“五六月……”艾尔薇一怔,“现在是……魔法纪年545年的五六月份?”

她入睡前,艾勒森林正值冬季,一片凋敝,距离她到这具身体里,中间足足间隔五个月,可见妈妈当时根本不是哄她睡觉,而是对她施了[沉眠]。

她到底……他们到底……

“是啊,今天是六月二,怎么了?”莱克茫然。

她着急道:“我上一次为哥哥制药是在一月,药效时限六个月,如果七月份做不出魔药,就要来不及了。”

自从十岁那年意外遇见,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如今六年已过,不知道他病况如何,如果缺了这次的药……

“放心,六月中旬之前,我们应该能赶回黄金港。”莱克宽慰道。

“我更担心制作魔药的材料不好收集,”艾尔薇摇头,“神祭级别品质的海汀草在艾勒森林都算稀有,遑论人类世界……”

老厨师说:“虽然我并不太懂魔药,不过身为兰蒂斯人,谁都知道只要有钱,没有布洛格商会提供不了的材料。”

艾尔薇惆怅地叹了口气,她浑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除了项链,就是梅希夫人给的斗篷,果然在人类世界,没钱寸步难行。

“船舱里的货物,能借我一些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却别无他法,即便不是为哥哥制作魔药,她也极度需要大量不同种类的魔药傍身,除却这些,没人能为她的安全作保,在去往黄金港之前,她要尽量做最多的准备。

莱克下意识看向老厨师,询问意见。

“这批货是魔药师工会采购部预订的,即便船长他们死了,我们也要想办法交货,把钱交给他们的家人,”老厨师道,“不过我想,作为救了这艘船的人,你有资格取用货物,如果没有你,我们都得完蛋。”

“难怪制作材料如此齐全。”

她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些材料刚好是数种魔药的完整配方,只是为求速度,她在制作时只能稍作修改,没有全用上,而加大核心用量,所幸成品效果不差。

“我不会白拿你们的,会多制作几瓶魔药,卖了抵钱,弥补这些货物的亏损。”

这批货物因自己有损,尤其是核心,最为昂贵,怕是不够交付订单,加上她后续所需材料,亏损只会更多,但魔药一定能卖出比这些原材料更高的价。

老厨师思忖片刻,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你是不是经过工会登记注册的魔药师?”

艾尔薇闻言目露困惑,他便知道了答案,说:“未登记的魔药师私自制作魔药是违法行为,魔药师工会从不收购来路不明的魔药,那就只能在黑市上出手,而且……我们只有初级核心,初级魔药在帝都可卖不上价。”

虽然如今的自由魔药师越来越多,私制魔药也屡见不鲜,但若真要去举报,还是一抓一个准,谁也不想时不时来一场牢狱之灾。

他跟着船走南闯北,去过太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大致知道制作魔药的过程,无一不繁复。

而且魔药最初用于供给魔法师,针对人群较为特殊,意味着对魔药的等级要求更高,初级魔药便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初级·疗愈】不论品质高低,永远有买家。

但攻击类的【初级·灼焰、寒霜】等等,大多数普通人没必要用,魔法师又根本看不上,虽然制作难度更大,价格却被市场压到与【疗愈】不相上下,利润缩水严重,早已鲜有人做。

艾尔薇陷入沉思。

船舱里被拆了防水层的货物都浸了水,基本不能再用,莱克清理货舱时,趁太阳大好,将还能用的一一摊开晾晒,算作抢救,聊胜于无。

铺满潮湿草炭土的木箱中原本栽满霞云,一种色红如霞花瓣如云的花,现下被水泡透了,东倒西歪蔫了大半。

艾尔薇蹲在一旁,将还有救的花一一扶正,根部压回土中,阳光落在她的银白短发上,淡蓝瞳孔如千面的钻石,清透空明。

人与精灵的混血,继承了精灵极度精致的容颜,不似人间物。

“今晚我要制作疗愈魔药,部分材料的处理有些麻烦,你能帮我吗?”她问。

莱克怪道:“明天再做也不迟,累了一天,晚上应该好好休息。”

她摸了摸脑袋,不知碰到哪里,疼得嘶了一声:“喝光了那些质量很次的【中级·疗愈】,但还是不够,我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莱克忙问:“你受伤了?在海里受伤的?”

她只“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制作魔药需要不少器皿,老厨师看着被艾尔薇征用的厨房,临时决定晚饭做生鱼片,不出意外又令她好生惊讶了一番。

船身在来回轻晃,并不稳定,加上器材不足,制作条件可谓恶劣。

艾尔薇用未受伤的那只手分别抓起一把活血草和还魂草,随意掂了掂重量,扔进碗中:“加大量酒液和少许月晕石,研磨成极细的粉末。”

莱克不知所措:“少许是多少?极细是多细?”

她一笑:“没关系,凭感觉来就好,这部分粗糙些影响不大,即便出差错,后面我也可加以补救。”

“好吧。”

莱克估计活血草的用量大约是还魂草的两倍,他边研磨边看艾尔薇挑选迷迭香,只取尖端一点放入温水中慢泡,待到香气溢满厨房便捞出来,混着霞云一起碾碎。

艾尔薇:“这个细度可以,帮我拿住碗。”

她将一半活血草和还魂草的粉末仔细拨入,又掐了一小撮芥子青,加水一起熬到粘稠,倒入剩下的一半粉末,熄火后将锅浸入冷水中快速冷却,期间持续搅拌,并将药汁均匀摊在锅壁上,直至完全凝固。

莱克小心铲下壁上的药粉,重新捣碎研磨开来,艾尔薇则另取霞云研碎混入番苡草萃取液加热,待到浮起细小气泡,习惯性用指尖试了试温度,结果被烫得一缩手,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双手不是自己的,还适应不了这些,感觉也并不准确。

她大致估了估时间,往里丢入一枚初级核心,分三次加入药粉,以合适力道小心碾压,原本有着一定硬度的核心渐渐消失,锅中液体也开始由浑浊变为澄透的红色。

“番苡草可以在核心破碎时锁住能量,这一步需格外小心,如果能量不慎外溢,会发生大爆炸,一枚初级核心足以将这厨房夷为平地。”艾尔薇用再普通不过的语气说着生死大事。

莱克默默搬起凳子坐远了些:“这就是魔药师稀缺的原因?”

她安慰道:“我的手很稳,放心。”

“那确实,不然你现在也不可能站在我面前。”

这种失误,一个人一生只能犯一次,当然,跟死神关系好另说。

艾尔薇制作的【疗愈】色泽明显更为透亮,晃动时能闻到一股微酸微甜的草香,混合酒香,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仿佛是什么果饮。

她的魔药素来色香味俱全,有时为了口感,会对配方做一些不必要的改动,时常惹得罗勒叔叔发笑,笑她孩子心性。

但它的品质并没有达到艾尔薇的要求:“温度不好控制,品质似乎差了些,优秀以上,未到无瑕。”

每一个等级的魔药和制作魔药的材料都被细分为普通、优秀和无瑕三种品质,只有特级不同,比下三级多了“神祭”级别,意味着其品质之高,足以供奉给神明作为祭品。

而中级里的无瑕魔药,实际上已接近高级。

莱克对魔药等级没有明确概念,却曾听说在核心纯化工艺未改革前,有一瓶无瑕品质的【高级·疗愈】在黑市上卖出了整整25金币,虽然因为买主十分迫切,所以价格虚高,但已足见高级魔药的珍贵。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液体黄金”这个词,每一口都是金钱的味道。

艾尔薇小口将药饮尽,却又频频摇头:“仅仅优秀,锅刷了三遍,还是不好用,如果是陶制品,会好很多。”

“……”原来魔药师对魔药品质的要求这么高吗?

数日后,在黎明的薄雾中,黎明号货船终于晃晃悠悠地靠了岸。

之前的暴风雨折断了它的一根桅杆,船身还留着个巨大的被水冲破的豁口,凄惨破败的模样与热闹喧哗的黄金港格格不入。

一艘路过的货船收到他们的求救消息,派人过来指导他们将船开回了港口,顺便讨要了一笔不菲的报酬——艾尔薇忍痛给了他一瓶【疗愈】。

老厨师下船联系魔药师工会,莱克在为魔药与货物做最后的清点:“师傅会帮忙去黑市问问你所制作魔药的价格的。”

艾尔薇将自己的短发高高束起,以斗篷兜帽遮住银发与耳朵,站在船头看着周遭繁华。

建筑林立灿烂辉煌的兰蒂斯城与黄金港之间隔着弯而长的海峡,大大小小的船只停靠在码头,人声鼎沸,人流如织,苦的笑的都是众生相。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所见人最多的时候,还是在泰加纳尔边陲的冰湖镇举办的雪神节上。

“好开阔,好热闹……”艾尔薇喃喃。

“第一次来帝都吗?”莱克笑问。

“嗯。”

“兰蒂斯城的海运、陆运和商业都极为发达,被誉为‘兰蒂斯的商业大心脏’,而黄金港是全国最大的港口,因‘商机抵过遍地黄金’而得名,”他介绍道,“每天往来船只无数,极其繁华,我们黎明号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

不过,四处巡逻的士兵多了不少……

艾勒大陆:Elegy挽歌,大陆上利益与资源的纠纷致使血流遍地,挽歌难息

索里恩:位于艾勒大陆兰蒂斯国以西,地形狭长,海岸线极长,港口众多,主城欧赛城(Ocean海洋)沿海而建。

阿尔亚特:位于兰蒂斯国以南,主城兰蒂斯城,即帝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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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与精灵的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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