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萝接过，细细观察了项链的结构和鲁泊丝穿缠情况，惊讶道：“很精密的一件特级魔法器，以[光盾]等级为代价换取了极长的持续时间，不过只是替换核心的话，没问题。”

艾尔薇一直都知道这项链特殊，却也没想到它能达到特级，但薇薇本人对此事一无所知，露娜将它交给她时什么都没说，且即便再穷困，也没将它卖了换钱果腹。

她道：“如果你手头还有其他事情，先忙完那些再处理这个也不急。”

“最近没什么要紧事，我还想说……”伊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薇薇，能不能多给我点时间，我想学习这件魔法器的打造方法，以后你需要修什么东西，可不可以也先来找我。”

艾尔薇：“二十天左右够吗？”

如果可以，她想戴着它去卢多镇参加新材料研讨会。

“嗯呐，足够了，谢谢薇薇。”

“该说谢谢的不应该是我吗。”艾尔薇笑道。

“才不是，”伊萝摇头，“替换核心毫无难度，所有工器师都能做到，可特级魔法器昂贵而罕见，一般人不交给特级工器师处理是不会放心的。”

她等级不够，几乎很难亲手接触特级，只有从旁观摩的资格，直到进入学院，遇见艾尔薇和弥耶，遇见工器学院的埃蒙斯第院长，何其幸运。

伊萝制作的小小魔法器很受欢迎，价格公道又格外精致，可以作为饰品，很快销售一空，连带着弥耶与艾尔薇的小手工也一件不剩，尽管购买的人并不知道，上面的宝石都真得不能再真。

相比之下，科里安提出的购买要求总是奇奇怪怪，画便没那么畅销。

“好冷清哦，”弥耶看着隔壁的小画摊，“学长，你还是正经做生意吧。”

她手里抱着个果汁砂糖罐子，艾尔薇和伊萝从里面抓了几颗分享口味。

“那多没意思，寻常东西能抵得上我的画吗，”科里安道，“诶，光明女神的游行队伍要过来了，你们看到那些逐渐亮起来的木桩了吗？”

艾尔薇沿河向远处望去，灯火中似乎有一道道辉光隐入天际，像接引神明的灯塔。

欧赛城也有光明女神殿，从其精致程度看得出曾经的辉煌，只是如今落满尘埃，显出久无打理的破败，城中之人虽然也过光明女神节，但并不如何信奉，平时宁愿祈求各种各样的海神海妖，也很少踏进神殿，有着与兰蒂斯城截然不同的信仰。

科里安：“学院票选出来的最美丽人类少女才有资格当游行的‘光明女神’。”

之前兰院学报评选院花，主要是为了这个活动，她又蝉联第一名了，不枉自己为她没日没夜地画像。

随着仪仗队缓缓走来，小摊旁的黑褐色木桩次第亮起，光柱入云，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艾尔薇却一眼认出那是精灵语中“阿伊诺”、“光明”、“奉献”和“希望”的意思。

身着白色长裙，肩上腰上坠着太阳纹金饰的人类少女纤眉清丽，冰蓝色双瞳如匣中珍宝，明亮剔透，浅金褐色的长发微卷着披在双肩，薄唇冷淡，像尊冰雕雪铸的女神像。

她被人群簇拥，手执权杖，头戴花冠，金粉描绘的光明元素纹路遍及全身。

沿途之人皆低头轻念祷词：“伟大的光明女神自秘境中来，善良的光明女神自黑暗中来，和平的光明女神自杀戮中来，慈爱的光明女神自绝望中来。”

艾尔薇本该模仿众人的举动，只是那些纹路令她很是在意：“她身上的这些基础光系魔法纹路画得不对，图案太过完整。”

立体状态的魔法纹路并不会完全表露于皮肤，看着断断续续，实际寸寸相连，再相似的地方也会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从空间角度看待更是差别巨大。

科里安：“这样吗？”

学院教授的基础魔法知识里并没有提及这一点，他也从未跟真正的精灵交过手，为数不多相识的混血中他只与歌斯特深交，但二人专攻方向不同，从未探讨过。

“是的，”艾尔薇确信，“那为什么不直接找觉醒的光精灵混血来扮演这个角色，省去绘纹过程，也不会出错，反而舍简求繁选择人类少女？这种倾向于人类而非混血的行为给我一种他们明面上对光明女神推崇备至，实际上却并没有真正认同的感觉。”

科里安被她问住，他自小生活在兰蒂斯城，接受女神文化洗礼，幼时也曾问过类似问题，在一片含糊的回答中渐渐也不再纠结。

弥耶眸光微黯：“光明女神的历史，其实一点都不光明，所以才要如此精心粉饰，遮住那百孔千疮。”

科里安：“嗯？展开说说展开说说。”

“学长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弥耶一笑，眼中笑意却淡，“节日时不便说这些，薇薇，以后如果有机会，去兰蒂斯的光明神殿看看吧。”

“你们都能去看，为什么单单我不能知道？”科里安怪问，“怎么还区别对待。”

弥耶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学长无权无势无家族，知道太多，很危险的哦。”

“……”请不要把阶级差距直接甩在“三无人士”的脸上。

艾尔薇疑惑：“去看什么？光明女神的雕像吗？”

“不，”弥耶摇头，“是活生生的。”

“可是，神……不应该不在人世吗？”

神明之所以为神明，就是因为它们虚无缥缈，因信仰生而生，因信仰灭而灭，存在只在信徒的一念之间。

“她们被冠以神名，她们被供于神殿，代代传承，生生不息。”

“……”

————

冬季的兰蒂斯城也偶有多变的天气，白天艳阳高照，到了傍晚却瞬间大雨倾天。

“这鬼天气——！”埃文斯下马车时打着伞，万分小心，也没能阻挡住这雨，湿了衣摆裤脚，“大人呢？是不是等很久了？”

早上路过花店时得到消息，说黎明魔药师约他在这里见面，只是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

绿色雨季的店长朝最角落的几排架子深处一指：“是等了很久。”

埃文斯抖落粘在衣上的水汽走向角落置物架，挂着重重绿植藤蔓的杂乱木架背后是一扇不起眼的木门，矮小到需要弯腰才能入内。

门后是个幽闭的小房间，桌前坐着个脸戴恶鬼面具身披斗篷的少女，正翻看手里的书。

“黎明大人，”埃文斯道，“抱歉我来晚了，工会有事脱不开身。”

“不要紧，”艾尔薇递给他一个纸卷轴，“这是我整理好的【中级·疗愈】配方，缩减了部分步骤，成本已压低到2金币，品质稍微降低一点但影响不大，其中提及的仪器，工会都有吧。”

埃文斯听了这话便先从仪器看起，而后点头：“都有，没问题。”

他对于配方的鉴定很有见地，看完全部便发现，这份配方对一切步骤的要求卡得更紧，容错率比平常配方低了一倍还不止。

水货中级魔药师真不一定能达到完成制作的要求，不过工会重点招收培养的魔药师都在这个水准以上，能最大程度降低失败率。

只看到这里，他就大致确定这是可以量产的配方。

艾尔薇：“其实【高级·疗愈】的配方我已经修改好了，替换了部分材料，味道很好，成本也降了些，只是暂时不能交给工会。”

埃文斯不解：“为什么？工会开价您不满意？这个可以商量，我会为您争取最大利益。”

“与钱无关，这份配方的思路对现阶段的魔药学基础发展无益，或者说弊大于利。”

中级配方看上去只是在传统配方的基础上予以改动，高级配方处理方法却天差地别，容易被发现特殊性。

“您如此年轻，就能站在如此高的层次看待事情，我很意外，”埃文斯愣愣，“那这份配方何时能面世？”

艾尔薇摇头：“这是老师教的，看得远的不是我。至于时间，我也不确定。”

这一刻，埃文斯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影子，一闪而逝。

“请问您的老师是……”

她生硬地转开话题：“我不久要出一趟远门，未免误事，你现在送我去工会制作【消隐】。”

“呃，是，大人。”

————

出发前往卢多镇这日云朗风清，天气正好。

魔药学院外停满了车马，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不过还没轮到第九魔药室。

科里安中午才迟迟而来，本以为众人都已准备好一切只等出发，谁料魔药室里还有身影在忙碌。

他刚踏进门就看见艾尔薇一把揽过桌面上的所有材料扔进沸水中。

“呃……小学妹，你确定你不是在销毁材料吗？”

“时间紧迫。”

她默数了十个数，戴起手套迅速捧起坩埚将液体倒入玻璃瓶中，盖上盖子封好，又见他两手空空，索性用布将灼热的瓶子包好塞到他手里，自己着手整理仪器。

“学长帮我晃半小时，小心别洒了。”

科里安学做魔药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种粗暴操作，被她的话钉在原地，手倒是听话地用力摇晃。

草叶上下浮沉，让人疑心这瓶子下一刻就要爆炸，而瓶中液体混着泡沫，逐渐变为诡异的绿褐色，更让人心情复杂。

安森在外喊道：“第九魔药室全体人员准备出发！”

“来了学长！”艾尔薇确认一切无误后，冲出了门，拽着科里安往队尾跑。

“凯拉老师的马车在前面，芙兰学姐也在，”科里安提醒道，“你怎么往后跑，不和她们一起吗。”

“别告诉老师，不能让她知……”艾尔薇正要踏上最后一辆马车，动作却僵住了，“呃，学长，我是不是走错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歌斯特会出现在魔药学院的马车里？

科里安推她上去：“没错没错，出发。”

艾尔薇看着歌斯特，不免在想埃文斯寄出的魔药在路上所需的时间，去赫尔维亚公爵府兜一圈再返回兰蒂斯，应该能到他手里吧……不如下回直接寄到学院里。

虽然目前二人关系疏远，她还是会下意识注意他的身体状况。

阶段性盘点：目前艾尔薇手里有【高级·寒霜、狂涛】（申请高级魔药师制作）、【中级·狂涛】（黎明号上制作）、【中级·疗愈】（12月第九魔药室作业）、【中级·光盾】X2（1月作业，接学院任务制作了三份，交一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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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光明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