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茉少有八卦一次,周锦锦倒也坦白。
“吃过一次饭。”
“在哪儿?”
“那次你也在啊。”
脑海中关于周锦锦蛮横霸道的印象再次刷新。
“这么说,我离开之后你们两个再没见过面?”周锦锦是如何理解出秦风临对她很好的。
“你……”
“你谈过恋爱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乔茉想知道周锦锦如何定义喜欢和很好。
这话触了周锦锦的逆鳞,细长眉毛凌厉起来。
“怎么没谈过,上学时候多少人追我呢,看不上而已。”
“我的意思是你喜欢过一个人吗,真心喜欢那种,不为争抢,不为炫耀的喜欢。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两人对膝而坐,乔茉拿过床边纸抽递给周锦锦,等她擦完,又说“别为了一时争强好胜,故意和叔叔作对,搭上自己。”
周锦锦自幼没了母亲,周正山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弥补她。周锦筵回归后,周正山对周锦锦的态度不说一落千丈,但也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乔茉怕周锦锦置气,用自己未来的幸福做赌注。
“只是吃过一次饭,怎么就认定了他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第一眼感觉,非他不可。”
擦掉晕染的睫毛膏,周锦锦又抽出一张纸巾擦唇膏。乔茉静静地看她擦熊猫眼。
“我还是那句话,支持你。不过,可能结局不完美。”
“嗯。”周锦锦点点头,纸巾在掌心捏做一团。
她和秦风临不过是Z&Y总部外见过一面。仅仅那匆匆一撇,那身影便深深烙印在她心里,自从一起吃过午饭后,她再也没能把对方约出来。
电话和微信里都只能请教与业务相关的,一旦话题跑偏,秦风临立刻沉默并委婉回绝。
几次对方快要表明意思时,周锦锦都干脆地挂断电话。
骄傲如孔雀的女孩第一次体会到患得患失。
“总要找个机会当面说清楚,我不比任何人差,该争取一次。”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
“你有准备就好。”
乔茉握了握周锦锦冰凉的指尖。
周锦锦抽出手,狠狠戳她额头,笑起来,“小丫头,没白疼你,还知道过来安慰我。”
一把搂过乔茉,就像搂着毛绒玩偶似的。
皮肤喝饱水的感觉再次袭来。
乔茉已经习惯了周锦锦的熊抱,自然而然地抱住她。幸好周锦筵不在,否则又要跳脚了。
“给你看个好玩的。”
周锦锦打开手机相册,调出一张照片怼在乔茉脸上。
一身珠光宝气的阔太太,看上去年逾五十,身边坐着一位年轻人。
“隋言?”
乔茉一惊,难怪最近隋言没再骚扰过她。
照片该是抓拍的,隋言没有看镜头,阔太太正捏着他下巴,笑着灌酒。隋言低垂着头,脸颊通红,很不情愿。
“他怎么……”
乔茉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你不是又心软了吧。”
“不是。”乔茉把手机还给周锦锦,“就是觉得自己以前真傻。”
“现在知道也不晚。”周锦锦喟叹一声,隋言完全可以换个地方发展,可他偏偏惦记着歪门邪道。“这次抹黑拾茉抄袭他也有份。”
把他扔给富婆周锦锦算是手下留情了。不过那位姐姐是出了名的不好惹,隋言若是伺候不周,下场会比落在周锦筵手里更惨。
即使他能忍气吞声,料想过不多久,富婆玩儿腻了,也只能落个被遗弃的下场。
“这位姐姐可是很有手段的。”
周锦锦坏笑着,刚刚哭过的眼睛居然闪着亮光。
不过这些乔茉都不关心,她突然想起文楚兮。
“你发了解约声明,会不会赔钱啊。”
这点浅薄的法律常识,乔茉还是知道的。这样岂不是便宜了文楚兮,白得一笔巨额违约金。
她忧心忡忡的样子逗乐了周锦锦,脑门上又被戳了一下。
“放心吧,没那么简单。是她污蔑品牌合作工作室在先。”单这一条,这官司就有得打。
乔茉虽然不懂法律条文里的门道,但看周锦锦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踏实不少。
舆论风波中难得的安稳,让乔茉好好睡了一觉。转天下午,她并没有飞去与周锦筵汇合,而是和齐妍一同踏上了开往上江市的列车。
她做梦都没想到,因为抄袭风波,意外得到国际知名品牌的垂青。
看来舆论的双刃剑终于开始展现锋芒。
Lulumumu是蒙特菲诺旗下的年轻品牌,成立不到一年,便把目光投向中国市场。因为这次浩浩荡荡的舆论风波,品牌看中了拾茉独具一格的中式创意,点明要乔茉过来商谈合作事宜。
乔茉坐在去往上江市的高铁上,还不敢相信地掐了齐妍一把,确定不是做梦,傻呵呵对着窗外笑。
蒙特菲诺是Marie的老东家,这次邀请对于乔茉来说学习大于合作。
“茉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直到现在,齐妍脑海中还在回放点开邮件那一刻的烟花。
“也许你就是下一个Marie,我的天啊,茉茉,我太激动了。”
谁都没想到,那条颇具争议的裙子为乔茉带来了这次机遇。
乔茉的设计灵感来自唐代文物《引路菩萨图》。
大学课堂上,那图只是讲师PPT上的惊鸿一瞥,后来又在博物馆中见过类似的《簪花仕女图》因此印象深刻。
因为主题恰巧与电影时代背景契合,所以构思时,裙裾和裙袂都有借鉴和改良,同时加入时尚元素。
而《引路菩萨图》被收藏在大英博物馆,设计师Marie采风游历时一见难忘,直接借鉴了裙子的设计,作为新一季的主题。
这也是合作最打动和吸引乔茉之处,是同为设计师的惺惺相惜,才有了这次Lulumumu伸出的橄榄枝。
两个女孩头低低地凑到一起,笑声汇聚成一片池塘,而她们像两条快活的小鱼。
小鱼游往上江市,周锦筵这边终于落地。本想给乔茉惊喜的他,扑了个空,郁闷地躲在花房里看那三只肥硕的蜗牛。
吃饱喝足的周锦锦倚着花房门边晒风凉。
“看儿子呢,这么仔细。”
周锦筵没理会,在蜗牛壳上喷些水雾保湿,又捏了几片新鲜的菜叶,直到蜗牛头部变得翠绿透明,才不耐烦地睨她一眼,仿佛干扰了正事。
“害怕就直说。”
小时候,周锦筵就喜欢捉虫子回来养。周锦锦说不上怕但讨厌周锦筵看着虫子喜滋滋的笑,于是带着文楚兮和另外几个女孩偷偷砸了他的瓶瓶罐罐,还把他最心爱的标本藏起来戏弄他。
直到他哭得眼泪鼻涕横流,那些折断、戳穿的标本才又被扔回面前。
“对不起,我……”
“你就是不会说话,我知道。”
周锦筵抢过话头一口气说完,快速结束这一话题。他拢着玻璃缸,眼神毫不遮掩的冷漠,驱赶的意味太过明显。
周锦锦不得不退后几步,站在花房外,彻底离开温暖的灯光。
“还不走?”周锦筵扶着门框,“秦风临回北城了,你和他的事我不参与也不阻拦,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说完,他又陷入花房的灯光中。
修长的身形早已摆脱男孩的稚气,周锦锦不得不承认,他再也不是当初人人欺凌的弟弟了。
“其实,我不是……”周锦锦想说她不急着知道秦风临的去向,经过这几天的考虑,再回想两人之间的相处,她知道希望渺茫。
“小筵,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你相信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文楚兮那边我会亲自收拾。”
文楚兮才是症结所在。
因为十九岁的文楚兮哭着从周锦筵的房间里跑出来,周正山以为周锦筵行为不轨,当着周家和文家的面责罚他。三个月后周锦筵便被送出国了。
美其名曰出国留学,其实圈里人都知道,这等于流放。不出意外,国棉集团以后就和周锦筵没有关系了。
事后,周锦筵回国前,沈博文向透露过。是文楚兮以帮助周锦筵融入小团体为诱饵,引导周锦筵和自己交往,却被言语羞辱,才有了后面的误会。
文家一直都属于假清高的代表,注重培养女儿的文艺素养,盼着哪一日嫁个真豪门或世家,就可以脱离他们,实现阶级飞跃。
偏偏文楚兮什么事都被周锦锦压一头,不甘心的她只能把目标放在周锦筵身上,毕竟没有什么比落魄少爷更好拿捏的了。
“我会让她干干净净地滚出南江。”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了。”周锦筵不耐烦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捏着一片菜叶逗弄着蜗牛的触角,言语中满满的不屑。
这话没错,周锦筵若真放不下,即使周正山生病他也未必回来。
也幸亏他回来了,否则国棉集团如今的境遇,凭周锦锦那点儿经验,根本不足以应对。
修长的人影晃动在灯光中,不像是光塑造出影子,反倒是他把光做了折叠,层层叠叠的黑影印在窗子上,却更显孤独。
周锦锦才看出一点儿门道,退回到通往花园的小径上,对着花房门口大声说,“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儿休息。茉茉也真是的,什么时候回家也没个准信儿,手机号换了也不吱一声……”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周锦筵才若有似无地瞥一眼,脸上有了点笑意。
他这姐姐不光不会说话,情商还不高。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居然才看出来。
刚下高铁的乔茉准备和齐妍一起宵夜,犒劳这几日委屈的肚子。上江什么都好,就是吃的没有南江好。
美食荒漠真不是白给的。
“我想吃老三记的叉烧饭了。”
乔茉咽下口水,狠狠点个头,“行。”
随着出站的人群往出口走去,行李箱咕噜噜的声音都像是告诉两人,太饿了。
眼看着绿色指示牌近在眼前,手机铃声拉住了急匆匆的脚步。
乔茉甜甜的叫了声姐姐。
这几日关于文楚兮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对于周锦锦这样家庭的孩子来说,报复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弄伤她,而是让这个人陷入明知被操纵却无力自救的绝望。
撕掉文楚兮的明星光环,再把她打回原形是再好不过的了。没有什么比登高跌重带来的落差更能击溃人心。
因此,乔茉对周锦锦的好感又刷新了几度。
“怎么还不回家?”周锦锦恨不得伸进手机里把乔茉拽回家。
“我刚出站,要出吃宵夜呢,你要不要带一份?老三记的……”
“吃什么吃,一点儿不长心。”
难得周锦锦火急火燎的,乔茉以为家里出了事,立刻改口,“马上打车。”
挂断手机,和齐妍道别,上了出租车匆匆往别墅赶。
挂了电话的周锦锦腹诽,“宵夜宵夜,我看你像宵夜,比我还没有眼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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