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龙先一脸问号,后反应过来叉腰道:“你脑子也有屎?我不是刚刚问你是什么人吗?我要知道我还废这口水?”
有被气到火冒三丈。要不是打不过魔龙,顾轻云高低要想办法废了他这张嘴,此刻他只能咬咬牙背过身去和洛长风交谈。
他一路旁叫侧击打听着魔龙来历。洛长风他还只说了个名字,顾轻云就震惊到没有心情生气了。
公山,上古魔族血统,千年前是魔尊唯一信任过的左膀右臂,顾轻云还以为这般大能,至少也是文渊道君那般的威风气派,却不想满嘴污言秽语,白白抹黑了上古魔龙万年血脉。
“你怎么不姓公?”顾轻云忍不住问出声。
“关你屁事?”
顾轻云身后传来公山不满的质问。
洛天风看了后面一眼,冷声开口道:“我随我娘姓。”
公山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把顾轻云挤到一边拉着洛长风的手,强势道:“改,现在就改,你以后就叫公长风。”
闻言洛长风皱着眉,大力抽出自己的手,什么话也没说,瞬间化作魔龙盘旋而去,公山紧随其后,只留下顾轻云一人站在一雪掩饰山洞前。
走进山洞中,洞的情形慢慢清晰。
洞中光线不明,不时有水滴沿着溶洞缝隙嘀嗒滴落。只见段寒盘坐在洞中央的石床上,闭着眼。一头乌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紫衣华丽,又相得益彰的衬托了那人的姿态矜贵。
早在几人说话的时候,段寒就已感应到他们三人。
听到有脚步声,凤目睁开,眸底的深处不再是哪顾轻云所熟悉的慵懒随性,只余幽寒淡漠骇人心神,却无端生出了一股睥睨天下之气。
无形的冷意透过那双眼眸入侵至顾轻云的心底,没有片刻迟疑,顾轻云赶紧开口解释道:“我挖出诅咒之心也是迫不得已,只有这样才能救你。”
段寒淡淡垂眸,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他说道:“我知道,雷击木是道门圣物。”
除了顾轻云这个天极宗首徒,破恶塔没有人能有这样的手笔。
“那你为什么……?”
这般冷淡,顾轻云没有问出口,袖中的拳头被他攥紧。
没有丝毫表情,段寒冰冷的唇问出二字:“什么?”
压下心底的起伏,顾轻云失落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话都说到这里,他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该说的真相已经道出,他们之间谁都没有误会,两人之间的疏离感却是无解。
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
顾轻云不再纠结段寒对自己的生疏,而是上前一步认真关心,衣新伤盖,顾轻云看出露肤已经没有伤口,细看之下魔气异常。
顾轻云震惊出声疑惑道:“诅咒之心你已经拿回?”
段寒闭眼,冷淡道:“不是很明显吗?”
那人离得太近,他不想让人看清他眼底的脆弱。
隔阂和疏离早在顾轻云下手夺走诅咒之心的时候就已经产生,心口太痛,背叛太苦,就算是他早已推断出发生的一切,段寒现在的心里都还是留有余悸。
顾轻云顺口问道:“魔牛呢?”
“自然是死了。”段寒平静无波道。
顾轻云问:“那我身份呢?”
段寒声线不变:“骗你的。”
果然如此,顾轻云心底默默叹息。
抬眼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说不清的酸痛从他心底生起,静默许久,顾轻云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再说,转身便离开了段寒憩息的山洞。
山洞外,看着外面远处无天无迹的风雪,两条魔龙已不知去向。
寒风肆虐吹寒了顾轻云的心,他站在原地越想越气,为了救他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况且身世之事他还又骗了我,怎么他还有脾气了?
气愤不过片刻,顾轻云折返回山洞,气冲冲地走到段寒面前伸手:“拿来。”
段寒睁眼,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他坐在石床上平声道:“什么?”
“雷击木,”顾轻云的不忿不再掩饰,加重语气道:“你也知道,雷击木是道门圣物,现在你都已经拿回诅咒之心了,把雷击木还我。”
段寒摇头:“还不了。”
顾轻云不满蹙眉道:“为什么还不了?我好好一道门圣物被你吃了不成?”
“没吃,但差不多。”段寒伸手,叫他自己探。
雷击木已经和他融为一体,只怕段寒的身上连雷击木的本体都找不到,自然就还不了。
顾轻云并指搭在段寒清凉的手腕上,探息过后确实在段寒身上,只找到了雷击木留下的雷击之力,其他一无所获。
顾轻云收回手,问:“那现在怎么办?”
难道这个亏就这么闷吃了?
不行!
顾轻云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拿诅咒之心来换你肯定不同意,我要用你心血造就的镇魂诅咒,必须要强大到能对付大乘之力。”
顾轻云早在典籍之中看过,强大的诅咒之心能生出镇魂诅咒,受到诅咒者,你死他死,他死你不死。
“你终于不再逃避。”段寒看着他。
开口提出一定要能克制大乘之力,那么顾轻云要对付的人自然也只有他大乘道行的师尊文渊道君。
顾轻云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没做辩解,而是严声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可以,”段寒点头:“三天后你来拿。”
“还有,”顾轻云得寸进尺道:“你曾经说过得空请我吃饭,三天后我一并来取。”
说完不等段寒拒绝,顾轻云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这样便能了无亏欠了吧?
三日之后,山南水北,永不相逢。
离开后的顾轻云去了第八层,一片废墟之下随处可见残肢烂肉,曾经犹似人间的繁华已不复存在。
由此可见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巡视下来,顾轻云在千金楼的废墟之下,找到了魔牛和净面书生的尸体,魔牛被一分为五,可见段寒当是下手之残暴。
净面书生倒是留了个体面全尸,但也还不到哪去,他被诅咒之心的煞气,腐蚀到全身没有一块好皮,上面布满无数燎泡。
相识一场,顾轻云忍者恶心替净面书生收敛了遗体,而后去往第七层、第六层。
一路行来,顾轻云都未曾在其见到其他身影。
站在盈盈空荡荡的洞府前,顾轻云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他猜得没错,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段寒已经找到了其他方法打开了锁恶塔,现在整个锁恶塔已经没有了囚徒。
他终究是失算,让整个修真界为此造就了一场劫难。
好在最难解决的魔龙还在,魔牛又被段寒斩杀,现在无能为力的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希斋先生和修真道友能守住出口斩杀恶徒。
三天之约已到,打坐了三天,顾轻云从来没有觉得打坐是这般难熬之事。
他如约而至。
山洞比三日前来时更寒凉,顾轻云走进山洞时,段寒正和魔龙父子说这什么,看到自己进来,公山荡着一张傻缺的笑脸还想和顾轻云说点什么,还没开口,洛长风便不由分说地把他拖走。
没了公山的大呼小叫,山洞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顾轻云抬眼,看着段寒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饶是心里早有准备,他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落座石桌前,桌面已经摆了几样冷掉的吃食,看起来做好好些时候了。
就拿这些打发自己?
心中不满,顾轻云不露声色的转头,视线落到依旧盘腿坐在石床段寒,顾轻云抿唇道:“你不过来吃点?”
这是顾轻云第二次开口请段寒吃饭,上一次还是在天极宗,那时候的段寒看起来还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可怜。
今非昔比。
顾轻云心中暗叹,伸手执筷夹了一筷子青菜,入口的蔬菜的清淡冷凉,勉强吞下,他再也吃不下第二口。
顾轻云放下筷子伸手,疏离道:“东西呢?”
段寒总算离开那张石床,他走到顾轻云对面坐下,指手心向上,一滴黑色的血滴至他手心缓缓升起。
“怎么用?”顾轻云问道。
段寒随手在桌面上方一挥,开口道:“就这么用。”
用毒的用法,顾轻云看懂了,拿过血滴有样学样,饭菜上方随手一挥,问:“是这样吗?”
段寒点头。
顾轻云把掌心伸入储物袋,没有进食的心思,留下也是徒增烦恼,他起身离开,走到山洞前,顾轻云突然停步,他站得笔直背对着段寒,清润道:“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闻言,段寒蓦然站了起来,却只是看着那淡漠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风雪中。
锁恶塔外,封印破损,群囚齐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等顾轻云走出封印的时候,大战结束,硝烟已经散去,留下阴风阵阵,无数战死的尸体露於野。
烧焦的尸体散发出恶心的熟肉腐臭,乌鸢飞过,它的利爪之下,是一节鲜血淋漓的人肠。
顾轻云忍不住靠着一颗断裂的大树干呕了起来,曾经的碧空萧杀仿佛就在耳边。
“阿弥陀佛。”
佛语平和清正直叩人心扉,如沐春风之感。
顾轻云蓦然回头,抬眼得见尸横遍野污浊处立着一位洗尽一切尘埃的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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