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一个习惯于坦率自己心意的人,于是在坦率心意之后的下一秒就后悔了,可惜,人生并没有后悔药,他也只能怀着这样的心情继续来给相里翳按摩。
此时的相里翳,眼角眉梢却总是愉快,唇角甚至都微微勾起,笑的像是偷了腥的狐狸,甚至时不时转过头看云出岫一眼。
并没有注意到云出岫逐渐升温的某种叫做恼羞成怒的情绪。
于是,当他注意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云出岫已经干脆利落的捏住他后脖颈上的穴位,干脆利落地将他捏晕了过去。
不愧是话本世界,这样的事情都是被允许发生的,换作现实的话,就算相里翳对他再没有防备,他也不可能捏的晕他,毕竟他的修为非常高,所以谋杀亲夫……
不,篡权夺位这种事情是没有前途的。
他将昏迷过去的相里翳推上了岸,紧接着便绕着浴池去找自己的衣服,找了一圈只看见“王上”的衣服凌乱的堆叠在一起。
不对,不只是王上的衣服。
一众黑红中,一件柔黄色的轻纱是这么夺目。
云出岫只得僵着手拿起这件柔软的衣服,这才发现这件衣服最大的特点不是柔,而是透,并且非常单薄,只有薄薄一层,衣服的腰封处还悬着一串铃铛,轻轻抖一抖便发出铃铛的声音。
他试探性的把这层薄纱裹到自己手臂上,裹了两层,依旧能看见朦朦胧胧的肉色透过这层薄纱沁出,不难想象真的穿上这件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这哪里是衣服,分明属于不可言说道具那一类。
云出岫思来想去,只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药师瞳,看看他都在话本里写了些什么,真是思想肮脏。随即便上了岸,胡乱扯过相里翳的衣物便往身上裹,等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了才罢休。
他拎起那件薄纱样的衣服,有心让相里翳看看药师瞳究竟做了什么孽,终究还是没有拿给他,把这件衣服团吧团吧扔到了浴池里。
只见那衣服迅速被水浸泡的宛若透明,随即便缓缓的摊开来,轻轻的飘在水面上,像是一滩完完全全舒展了自己身体的水母。
云出岫真是对这一幕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小太监轻轻敲门的声音,敲过门后,他便静悄悄地走了进来,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托盘里盛放的是紫色的葡萄,刚刚被谁洗过的样子,看上去简直鲜艳欲滴。
好家伙,泡温泉还要吃葡萄,那四个字怎么说来着,什么奢侈……什么淫……
就在这时,小太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再怎么不敢窥探宫廷秘辛,再怎么眼观鼻鼻观心,浴池旁边躺着的一大只男人可就摆在他的面前,定睛一看,那个男人不是当今王上又能是谁呢?
小太监的脸颊几乎在顷刻之间便苍白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道:“云侍君,你居然敢谋害……谋……”
他没来的及再说话,因为云出岫已经及时的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唇。
“你别叫,好么,王上一点事都没有。”
小太监含着眼泪点了点头,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刺客,充斥着满满的不信任感。
王上都这样了,都湿漉漉地躺在浴池边眼神紧闭了,怎么可能没事,如果没事的话他躺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睡觉?不可能哇,哪里有穿着这样湿漉漉的衣服在冷硬地板上睡觉的。
“我真的没有谋害王上,我有几个胆子敢谋害王上呢,他只是暂时昏厥,为什么昏厥呢……”
云出岫顿了一下,迅速道:“因为我们在玩游戏,就是那种游戏,你懂吧。这是情趣的一部分。”
好像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不过也无所谓,这里毕竟不是现实。
小太监眨了眨眼睛,余光中却看见陛下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他又翻了个身,沉沉的睡去。陛下当真没事,还如此闲适惬意的在地板上睡着了,看不见半点失眠的迹象?
要知道,失眠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陛下,怎么治都不能治好,直到云侍君来了他才能睡一个好觉。
难道,云侍君说的这个游戏,就是让陛下可以安然睡去的游戏?那可真是一个好游戏。
“解释完了,我就松手了,不要叫。吵醒陛下的话,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太监连忙点头。
但他的视线又落在云出岫的衣服上,他穿的是相里翳的衣服,又是在匆忙之中裹上,显得有些过大,有些凌乱。
云出岫面无表情道:“男友衬衫。”
小太监晕晕乎乎的要退下,便听见云出岫颇有些咬牙切齿意味的吩咐,“……给陛下,也找一件衣服。”
*
相里翳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云出岫就这样坐在自己的床边,手旁边是一叠晶莹剔透的葡萄。
他正在剥葡萄,神色极其认真,认真的就像过往的好多年所表现出来的一样,但是,以前的他,是从不肯给人形态的自己剥葡萄的,但现在的他却在给人形态的自己剥葡萄,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的情感也发生了改变呢。
这或许是一个讯号,他愿意和自己更进一步的讯号。
这讯号也真是让人头痛,毕竟会引来许多麻烦事,到时候要准备几日的婚宴呢,婚宴的礼仪要进行怎样的增删,要不要把他的家人从苦寒之地拎出来一会儿,婚宴上摆什么花比较好,喜服应该是怎样的材质……
此时,那一颗葡萄也已经被他剥好,只见他用自己纤白的指尖捏着这粒葡萄肉,缓缓地……便将这粒葡萄含吮进了自己的柿红色的唇瓣,也许是葡萄汁水沾染到他唇瓣的缘故吧,他还用自己的舌头舔舐了一下。
相里翳觉得自己的心霎时一跳,紧接着又有些恼怒,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分明是恼羞成怒之下把自己捏晕了,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甚至连一粒葡萄也不给自己吃,这是何等无情无义的魔域大司乐。
枉费自己找他找的这么辛苦。
他把身上盖着的被子往下移了移,道:“甜么。”
这时才发现现在的自己居然不着寸缕,于是又默默的把被子拉了上来。
云出岫却已经开始剥第二粒葡萄,很快就剥好了,“很甜啊。”
把这粒剥好的葡萄凑近相里翳的唇边,相里翳想了想,还是应该给他一个台阶,便张口吃掉了,他幻想也许自己能感受到他柔软的手指掠过他的唇瓣,但终究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这粒甘甜的……甘甜的……一点儿也不甘甜甚至可以说酸到极点的葡萄汁水味道在自己舌尖绽开。
相里翳想,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吃到的前一粒葡萄肯定酸涩的,但他却刻意做出一副葡萄很甜的样子哄骗他吃下这粒葡萄,目的难明,或许只是想看自己被酸到的样子。
很多时候,他总会做出这种堪称幼稚的举动。说起来都不会有别人相信,一向以一丝不苟、认真谨慎、无可挑剔出名的魔域大司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的衣服怎么没有了。”他最终说。
“你在泡温泉的时候昏过去了,所以我把你脱了上来,又脱掉了你的湿衣服,所以现在的你是没穿衣服的。”
“给一个昏迷的人穿衣服是件不简单的事。”
到现在他还不肯承认是他掐晕了自己,但自己大人有大量,就暂且饶恕他的冒犯之罪,最关键的是云出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颇有些诡谲的话本世界里。
他的脑海里有着千千万万的疑问,与此同时却也感受到了这里的规则,那就是不允许说与这个世界不符合的东西。
规则也许是这样吧。
至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句话就没办法说的出口,像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抹去了这句话,将这句话变得空白。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情况下……偷偷传递情报。
相里翳道:“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你在这个世界“过家家”过了多久,这么多天,你不会一直都在与这个世界的“黑发黑瞳人族版本”的他走剧情过家家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相里翳简直想要掐死这个世界的自己。
云出岫也明白了世界的规则,更明白他们需要这样语焉不详的说话,他并:不知道相里翳此时颇有些无厘头的心理活动,只是略有些忧愁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道:“已经很久了,但是,那些记忆似乎都有些模糊了,只有近些天发生的事情让我记忆犹新。”
“我还记得那一日的银杏树,我与陛下在银杏树下休憩,是何等安然闲适。也记得这一次的温泉浴……”
他没有夸赞温泉浴,因为这个温泉浴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美好的体验。
相里翳悟了。意思是他也只清醒过这两次,银杏树与温泉池这两场,自己都在。
或许这个话本世界在平时是僵滞的,只有自己与大司乐同时“出现”,剧情才会流动。
又或者这个世界只允许他和他两个人出现。
那么,此外的时间,他身处现实的时候,大司乐在哪里呢?要知道,他的身体至今还沉睡在黄金冰棺之中,由专人进行照看。
此时的云出岫却动作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掀了掀被子,将自己的一只手伸入被子之中,摸索到了相里翳的手。
突如其来的双手接触让相里翳一怔,随即他就试图将两人的手相扣,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但他也知道,他的大司乐把手伸进来绝对不是为了安抚他啊非礼他啊之类的,正经的大司乐从不如此。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手指从双扣的状态中解出,却将自己的指尖在相里翳掌上轻轻划动,似是**,似是引诱。
他怀疑这是云出岫给自己的讯息,便开始集中注意力开始辨认,辨认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些划线一点儿意义都不具备。
云出岫伸手进来是要在他的掌心写字,写一些“吾乃雍太子,现居奉国寺”之类的话,但这些话果不其然没办法被写出来,写出来的东西都变成了一团乱麻,于是他便抽回了自己的手。
好吧,他宁愿他多比划一会儿。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没办法传达任何消息,简直就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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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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