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把好不容易抓到的白鲫仙鱼扔回仙舟上，前脚刚爬上小舟。就看到奚羡后脚就把她辛苦抓来的白鲫仙鱼重新扔回了星河里。

“你难道不晓得，星河里的生灵俱是开了灵智的么？迟些时候，就跟你一样是个仙人了，你下的去嘴？嗯？”

知更讪讪，她还真不知道。

敢怒不敢言地把鞋子脱掉，哗啦的一下倒出里面的带着碎星屑的星河水，抖抖鞋子，穿好，在上下跳动一下身子，把粘在身上的碎星屑抖落。

说来惭愧，仙界很多日常用的简单仙法她都是不会的，谁让她半路出家呢！

见立于她前方的奚羡眉头皱得死紧，一个劲地盯着她猛看，抓抓自己的头发，一派茫然地回望她，无辜又无害。

奚羡指尖悄然微动，知更又变回一副清秀的模样。

“你，还是从头，嗯，先从礼仪常识方面学起吧。”

她突然如此对知更说道。

……

说起这个，知更就气短，礼仪方面，确实比她那半吊子仙术还要上不了台面。

知更鸟那会，连仙都不是，地位低微，倒是没有多大机会见到更多的高阶仙者就是了。

后来到了青霄宫，奚羡又是个不爱交际的主，她也没甚机会见识仙者之间的礼义廉耻。

只是，那真的有必要么？

实力为尊，只要自己实力够了，自然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若是实力不足，哪怕做得再好，也是免不了别人心情不好时的迁怒。

奚羡她不就是这么一个例子么？

她的礼仪也只是勉强到达不得罪人的程度而已，哪里说的得上是好了呢？要说好，应该像紫尤那样的才对。

可这厮不照样在天界横行无忌，还被许多仙者引为榜样，追捧不已。

唯实力罢了。

“有这个必要么？”嘴随心动，知更直愣地问了出来，她觉得那个没有必要，好好增强实力就行了。

奚羡脸一沉，“自然是有必要。碍了本座的眼！”

知更嘴巴微张，蠕动几下，终是合了起来，连同那句可能会惹对方火冒三丈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反驳之话，一并吞到肚子里头。

归根结底，还是她实力不够，若她比奚羡还要高阶的话，就算碍了她的眼又如何，自己照样可以逍遥快活。

“那君上不去找您的躯体了么？”

都如此有闲心替她考虑礼义廉耻了。

奚羡缓缓笑开，笑容比外面的星辰都要耀眼，夜风轻抚，她的长发随风飘动，几缕发丝发拂过她的莹白的脸庞，平添几分疏懒悠哉风情，仙羽飘逸，遗世独立。

哪怕是如今这幅孩童的稚嫩模样，竟也阻挡不了她骨子里头那股清俊优雅，高洁出尘。

众仙若见如此模样的她，定会作两眼泛桃花，捧心大叫的陶醉状的。

可她知更岂是那等浅薄之人，她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只觉，今儿的夜风甚是喧嚣。

“那自然是重中之重。矫正你粗鄙的本性只是顺带的。”

既然是顺带的，忽略掉不就是挺好的么？

奚羡手一扬，手中出现一块小小的，几乎是碎屑的墨绿色的晶块，上面既无仙气，又无魔息，自然也是没有业力的。就好比凡间普通的玉块，毫不起眼。

“是什？”

知更愿闻其详的听教模样，普通的玉石就不会让奚羡如此重视了，不是放在仙兜，而是直接放在自己的空间里的。

“虚空坐标，在阿鼻地狱找到的。”

知更晓得，有能耐的金仙虽能劈开虚空，但是不会贸然进入那里去。

毕竟那里四处茫茫，既无时间，也无空间之说，广袤无垠，不接天地，若无空间坐标，就会漂浮无依，久而久之，就会腐蚀心智。

个中滋味，知更之前在巅南之巅可谓深切地体会到了。

那时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没有空间坐标的情况下竟然就敢往里面闯！

那已经不是傻大胆了，简直就是嫌命长了。

幸好，安陆早有准备，提前在外面埋下坐标接应她。这才让她全须全尾地逃出来的。

回去之后，她就花了很大力气恶补了虚空坐标这种三界常识。

现在一听虚空坐标就马上能明白它的重要性。

奚羡啧一声，勾出一个讽刺味道十足的微笑弧度。

“那四个老家伙，对本座忌惮得深。当年封印完本座之后，他们毫不犹豫的就把虚空坐标给毁了。毕竟虚空坐标特殊，轻易毁不了。在他们只好把它碎成屑，撒于三界五行之中。以为这样就高枕无忧，一劳永逸，可笑至极！”

“哼！一般人，可能不行，但是本座是谁？” 奚羡捋捋衣袖，好看的狭长眉毛一挑，漫不经心地说道。

“无气息又如何？碎成屑又如何？三界五行，六道万世又如何？只要本座想要找，就没有找不到的！”

端的气势恢宏，豪气万丈！

知更毫不怀疑她的话，只是……

“君上是打算逐一把这些碎屑收集起来么？可否告知小婢找到这些碎屑的法子？多个人找也是好的。”

知更突然觉得自己太过不务正业了，遂有如此提议。

当初说好要帮她忙的，结果让人家一个人忙活了，自己倒是在一旁顾着自己晋仙阶。

那虚空坐标都成了碎屑了，要从偌大的三界五行中全部找出来，着实是件浩大工程。老实说，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但想到魔界的众生，又觉得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怎的也如那些老家伙那样呢？如此食古不化的呢？”奚羡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废铁知更更加迷茫了。

“巅南之巅的坐标好用么？”奚羡突然问道。

知更回想了一下，点头，挺好用的，没迷路，没跟丢，时间空间也没错乱。

“那是本座仿制的。”

平地一声惊雷，知更小嘴张开，似乎能塞得下一条白鲫仙鱼。

奚羡觉得有趣，食指伸出，微凉的指腹贴住她的下巴，摩挲一下，再轻轻往上一挑，帮她把下巴合上。

“君上就没想过会失败么？”忽略掉下巴处的痒痒，知更忙追问。

拿那种赝品来应付，若她连同她的魔源一并迷路了，到时候就算拿真的虚空坐标来，也无济于事了。

“本座不比知更人傻胆大，本座所做必定务求一击即中。还是说，知更认为本座会失败？”

知更一顿，竟不知如何回答。

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自个的命虽苦，但是运气还是不错的。

这大概就是有得有失。

“本座既然能做出一把，自然也能做出另一把。小知更，你就给本座擦眼睛，好好期待着吧。”

知更闻言，就更觉得奚羡本事通天。

虚空坐标是能随随便便仿制出来的么？对空间术法没有了解到一定程度，如何能办到？

就知更翻阅的那些天界典籍来看。现今的，别说金仙了，就算是仙尊也没有谁能做到的。

因为空间仙法被记载的就是那个索扉仙尊，不过她好像在与奚羡对战的时候陨落了。

那么，她能排上用场的地方就更加没有了。

知更还是有些介怀自己没有帮得上忙。

有欠没还，不是她的作风。再如此下去，又怎的称得上互惠互利呢？哪天她发现自己没用了，是不是就会毫无留恋地舍去了呢？

约莫是猜到知更的想法，奚羡安慰道：“你这次算不错了，没你拖着那鬼精的狄耿，本座也不会如此顺利。”

以往她在地狱当差的时候，整日里被狄耿盯着，根本无法动手做什么。

知更来了之后，他好像完全被吸引住了，趁着他分神空档，方才动手收集。也就她能做这事了，知更不行，安陆更不行。

虽然在后面惊动了地狱凶兽，差点坏了傀儡的身体。

那只地狱凶兽与阿鼻地狱相连，她就是忌惮着若是把那地狱凶兽毁了，未拿到碎片就引来狄耿，那就坏事了。是以，一直压着修为跟它周旋，才会一直落下风。

当拿到了碎片之后，目的达到，想着就算被那凶兽毁了傀儡之身也不打紧，可以用傀儡体内的传送阵法，传回青霄宫的。

不曾想，知更倒是过来了。

老实说，知更确实是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原本她最多能走到第三层地狱的，阶位最多是四品的。哪知她不但升到了六品，还走到了第八层的阿鼻地狱，可谓进步神速。

虽说有狄耿在一旁指点，但也足以证明，她真的很努力了。她也没什么不满的。

所以，这一趟地狱之行，奚羡是相当满意的。

“适才适用，好钢要用在刃上。安陆资质所限，终其一生应该也达不到魔尊的位置。你呢，是本座选定的，能够达到本座期许位置的人。就算不信你自己，也该信本座的。”

可能是知更恹恹的表情让她有些不忍，奚羡难得良心发现地安慰道，就是说出来的话，带着以往一贯的自傲。

知更却被那些话给安慰到了，心情莫名的开始舒畅起来。

心情愉快了一点的知更语气也开始随意了起来，她往奚羡那里靠近了一点，颇有点亲近的意思。

双眼亮晶晶的问道：“那小婢接下来要做什么？”

“北颍水，万象山，我们要去地方。”

知更琢磨一下，怎的越听越觉得这地方熟悉呢？

“菩耶老祖的地头。”奚羡补充道。

知更一拍额头，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司命之前跟她提到的么？

说菩耶老祖要收关门弟子甚的，还说到那什么第十三个女弟子倒追阳烈战神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