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吾等乃北海禀冕水君的族眷，正要往方外之地求学，若仙子是顺路，可否捎带吾等一程，他日也必报答今日搭乘之恩。”

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竟也十分好听。

知更转头，望向边上一个身穿淡粉色仙羽的娇美仙娥。那副模样，放在中心仙城也是上佳的颜色。有点像当初霜染的那种水平。

她冲知更谦逊有礼地笑笑，进退有度，从容大方，倒也不让人厌烦。

知更现在犯难了，本心上她很是想叉着腰，大笑着得意地划着仙舟过去的，就像当初他们那样。

但让对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女泡在水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虽说有仙豚不至于淹死，但总归是不好。

只是，他们不是水族么？怎的不会游泳？

知更把视线投向奚羡，那厮才是这仙舟的主人，她最多只是个应门小婢而已。

奚羡轻轻一个响指，仙舟光华流转，荷叶状的仙舟边上逐渐扩大，延伸，最后由小舟，变成了中号的船。

意思明白得很，不介意捎他们一程。

知更也只好冲他们点头。

扩大了一倍有多的小舟里面变得很是宽敞，也很是明亮。

他们一行人，一个八个，除却金灿灿和小粉红，其他的就是一些水族侍女，侍卫之类的。

众人上船了之后，开始整理自己的仙羽。

那个娇美的粉衣仙子的动作真是好看，玉手轻轻地捋着秀发，一丝一缕，轻柔缓慢，乌黑浓墨的秀发，白嫩细腻的玉指，细细地穿插浓发之间，端的引人注目。

螓首微垂，蛾眉曼睩，光是坐在那里，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

这才是仙界公认的美女的典范呢，温婉，矜贵，举手投足间从容细腻。

“你流口水了。”

不知何时，奚羡凑到了她的跟前，蓦然说了这么一句。

知更虽然知道她在调侃她，但还是微微侧头，借机悄悄拿衣袖拭一下嘴角，但马上就暗骂自己一句。

她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纯粹的就是欣赏。仙界如此多的俊男美女，魔界魔姬魔子，哪个不是容貌昳丽，身姿曼妙，气质轩昂的。

她何曾起过龌龊的心思了，她自来都是拿欣赏的眼光看的，只觉赏心悦目。

从没有过动手的念头，可能她着实比较清心寡欲，只觉得远远地看着就好了。生不出想要再靠近的心思。

贼心没有，贼胆更没有。

“她也没那么好看，姿色顶多算个中等。明明可以用仙法净身洁体，偏偏像个凡人那样，定是仙法不好。要么就是搔首弄姿。你看，她眉尖额窄，无甚贵格，眼大无神，必招衰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

知更转头望向边上那个用一脸软糯的模样说着尖酸刻薄的话的小团子，摇摇头，颇为不认同：“我觉得她挺好看的。”

人家怎么说也是一介水君之女，勉强算是个海郡主了，已经很有贵格了。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也滴溜溜的，哪里无神了。

“她得罪你了？”

她这嘴怎的比以往更加的恶毒了？

奚羡气结，狠狠地戳了一下知更的脑袋，“本座也是担心你识人不清。她那种的，绝对不是个好招惹的。可别被人骗了！

你不过是因为离开仙界过久，又在阴间冥界整日里看那些粗坯丑陋的狱卒恶鬼，脑子转不过来，才会产生错觉，觉得她貌美而已。”

这点知更断然否认的，觉得不可能，“君上不是一直与我一块么？”

“哦？小知更觉得本座容貌尚可？”

“三界之最。”

知更张口就来，虽然她从来不曾见过奚羡的真实容貌。最多只是在臆想中把归南增宽拉长，但丝毫不妨碍她此刻选择最正确的回答。

“嗯。”奚羡满意了。

知更明显地感受到身上那种刺刺的视线蓦然消失了。

“我名为兹芙，这是我的兄长，蓬哩。因得幸跃了龙门，晋升仙位，此番是要到方外之地修习，望能懂些仙界律理，不至于贻笑大方。”

粉衣仙子已经打理好自己了，客气周到，但也颇有些娇娇弱弱地开口。

知更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是知更，这是……这……”

这了半天，她愣是没有想好给奚羡安排个什么身份。

“同僚。”奚羡看不过眼，这妮子怎的撒个谎都不会？之前糊弄她的时候，倒是一套一套的。

“嗯，我们是同僚。也是去方外之地修习的。”知更麻利地顺着奚羡递过来的台阶下。勉强的来说，都是仙者，姑且还算是同僚吧。

“这…..”兹芙有些意外。

她父君为一方水君，虽母亲身世低微，但她因为父君宠爱，自小就接触过不少上位的仙者，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不像她的兄长蓬哩，被三小娘养得目光短浅，偏偏夜郎自大。

唯一的好处就是好糊弄，好操控。

这两人，观她们的修为阶品，应该不低，怎的还要到方外之地？

方外之地一般是给刚晋仙位的仙界新人熟悉环境，明天界律理，修习技艺的地方。当修习到一定程度，得到山主准许后，方能下山，正式成为仙者。

她们一看就知道不是仙界新人，怎的还需要到如此初级的地方？

她再想套些近乎的时候，知更却只是敷衍，不肯再透露了。

玲珑心的兹芙知趣，不再探寻了。寒暄几句之后，就静静地待在一个角落，安分守己的很。

知更得了奚羡的警告，也不敢太靠近兹芙。

……

星河尽头在云端，仙舟走到那里便停住了。

知更自船头往下望，下面万山群绕，山峰林立，白雾缭绕，层峦叠翠，气势恢宏。

“告辞！”生硬的道了一句别，金灿灿转身就离去，走得毫不留恋，仿佛奚羡这仙舟脏了他的脚。

兹芙略带歉意地冲他们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道：“兄长刚晋仙位，年纪尚幼，不知礼数，又对仙界规矩多有不熟，疏于仙界律礼，冲撞了仙上，还望仙上多多包涵！今日大恩来日定会相报！”

这几句娇娇柔柔话说得让人心妥帖，就算再生气，被这样捋了捋，炸毛也顺了下来。

知更就是如此。

不过，她本来就没有气恼就是了。若这些小事都要气上一气的话，她得有多累呀！

目送那群男男女女离开，知更转头，以为会看到奚羡阴阳怪气的脸。

甚至连她将要说什么，知更都在心里猜测了一番，不外乎是说她不争气，被小粉红迷得七荤八素之类的吧。

她也懒得解释了，左右她被奚羡嘲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鄙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习惯了。

奚羡大概一天不打击她就会身体不爽利的。

她那人，天生如此，可能就是因为嘴毒傲气得罪人而不自知，从而招致九大仙尊围攻的。

须知祸从口出。

哪知，预料中的冷嘲热讽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就是奚羡一脸的平静。

真是破天荒。

“怎么？”奚羡对上知更那探究的视线，转头问道。

知更讪讪，暗骂自己，看来一天不挨骂身体不爽利的是她自己。

“没甚，还以为你会生气。”

如此好说话的把人平安送到方外之地，确实有些出乎知更的预料。

她是如此良善的人么？

“气甚？人家不是有好好付船费么？”奚羡神定气闲地说道。

“甚？”

奚羡右手往前一伸，扇形打开手中的两块碧绿色玉牒，那绿得发黑的玉牒衬着莹白的小小玉指，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方外之地虽广收门人，但是也不是随意一个小仙都能去的。没有这玩意可不行。”

奚羡如此说道。

知更前后一思索，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君上，你与那菩耶老祖关系不好吧？”

虽说要隐秘行事，但如此隐秘，不惜偷人家的玉牒来混进去，是否躲的太过了？

若是交好的话，就算没有玉牒，捎个信什么的，也能开方便之门，就像阴间冥界那会。

最大的可能不就是她与人家不好呗！

奚羡显然没有想到知更会如此问，想了一下，倒是坦诚地告知她：“算不上不好，也算不上好就是了。当初本座一时错手杀了他的坐骑。虽说也有好好地赔礼道歉了，但他就是计较的很。”

“不过，那不重要。”奚羡一点负担都没有。

“方外之地每一千年就举行一场祭典，虚空仙兽一族跟菩耶老头颇有交情，会来道贺。最近一次是五百年前，不出意外五百年后就是祭典了。届时，坑蒙拐骗也好，烧杀掳掠也好，威逼利诱也好，你给我弄来虚空仙兽的犄角。”

难怪要隐藏身份了，这厮一开始就没想过用正常正道的法子！

“拿来作甚？”

奚羡没好气的说，“就说你平日里不学无术！那是极好的制作空间坐标的素材，就算是本座，光凭这一点碎屑，也不能无中生有地补全吧！”

知更被如此鄙夷，就有点不高兴了，她白眼一翻，道：“如此大费周章，还要等上如此长的时间，君上若是肯好好收拢仙界属下，培养仙界门人就好了。他们必定会博学多识，能力卓越。有他们在，就算小婢再如何不学无术也不碍事！”

知更越想就越觉得奚羡有些不着调。

她当战神那么多年了，连个正经正式的属下都没有，她知更最多只是个合伙人。安陆他们是魔界人，来天界办事总有诸多不便。

就算是为了躲着那些仙尊，但是哪个战神没有自己的天界势力的？至于如此胆小么？

若是她愿意好好经营，就不会落得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跑一趟了。也不用把赌注全部压到她身上，如此的冒风险。

“小知更又是如何知晓，本座没有仙界属下或者门人？”

奚羡一步越过知更，踏出外面，一边走一边说道。

知更听得有些模糊，想要追问，对方却自顾自的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