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请示。】

【你将要见到的人叫周姝琴，不叫顾太太。】

准备下车时，苏雁荷看见光幕的话，反应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光幕没有回应，司机已经下车绕过来替她开了门。

苏雁荷不再耽搁，下了车，被人领去包厢。

她换了一身衣服，不是白天稍显张扬的亮黄色，低调的白衬衫搭配直摆裙的套装，衬衫套用旗袍样式的方领圆襟，分寸适宜展现出干练和专业。

在包厢等了一会儿，常卉才匆匆到来。

“抱歉啊，来晚了。”常卉风风火火进门，跟服务员再次叮嘱完今晚菜色的忌口要求，缓了口气才坐下。

又对苏雁荷解释：“厂里有批货一直下不来尾款，我那点小生意哪里拖得起，都年底了再拖下去也不能安心过年，干脆出了趟省亲自去催款。”

常卉后边还跟着个助理，那助理手里拎着个纺布袋，看起来挺沉的。常卉话音一落，招了招手，助理就提上纺布袋放在旁边椅子上。

拉开拉链，里头是满满当当的现金。有着千年见识的苏雁荷这会儿都不自知的放大瞳孔。

常卉随手拿出一捆，放到苏雁荷面前，然后双手合十，很诚心地说：“今晚拜托了。我费好大劲才打听到这个顾太太吃斋念佛喜欢旗袍，上次被你拒绝了，我又找了几个裁缝，都不行，比不上你的花样新鲜。”

“常姐客气了。”苏雁荷起身把钱推回去，又顺手给常卉倒茶，一边说，“我做我应该做的事，您给我介绍生意，感谢您还来不及呢，哪能对您另外收费。”

“叫你就收。”常卉有一股子催债的气势，强硬把钱往苏雁荷的包里塞，然后示意助理拿上纺布袋出去。

接着又说：“我看中的那个门面，顾太太要给她侄子开什么卡拉OK厅，唱歌的洋玩意儿怎么能比酒楼来钱快。我还打听了，她那侄子就是个街溜子，不是做生意的料，想一出是一出，本钱也没有，全靠一张嘴就求到顾家给他投资，输给这种人我不服气。”

苏雁荷分了心，一边要听常卉讲，一边要看光幕给她弹的人物介绍。

常卉拍了拍苏雁荷的手，低声说：“我就想啊，既然是侄子，那顾太太这个当姑妈的应该有点管理权，哄哄她，劝一劝，看能不能让她重新考虑。”

“我明白您的意思。”苏雁荷点点头，“我原先还在想一个门面，租不到换一个不行吗，从店里出来特地注意了下，十字路口的地段，五层楼朝南望江的位置，将来开了酒楼，肯定要带动整条街的繁华。”

“对吧对吧，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常卉很是欣赏地看向苏雁荷，一语双关，也指她这么看中苏雁荷不会错的。

“常姐是做大事的人，希望以后有机会跟您多多学习。”苏雁荷恭维完了，换了换语调，玩笑一般地说，“服装厂那么大的生意，肯定也是您主事的吧，姐夫命真好。”

有光幕的提点，犹如考试带小抄，苏雁荷太懂怎么一句话说到对方的心坎。

常卉笑得爽朗，摆手说：“我跟你姐夫也是互相帮衬，他读书多算账快，就是太要脸了，很多事都要我出面才行。”

“真好。”苏雁荷又说，“顾家这几年发展那么快，想必那顾老板和顾太太也是互相帮衬过来的吧？我听说顾太太娘家没在那几年落寞之前，也是有大产业的，顾太太本名叫什么……周……”

“不重要，松市上下都认得她是顾太太。”常卉说，“她娘家原来是挺有钱的，不然哪能把她养得这么端庄，跟我这种粗人完全不一样。“

苏雁荷说：“是百花齐花。端庄也好，像您这样果干的性情也很让人钦佩。”

常卉拍腿惊呼：“之前怎么没发现，我这么爱听你讲话！”接着低了低声又说：“顾永德就是穷小子出来，发家前靠老婆娘家贴钱，发家后靠吞并老婆娘家壮大起来的。”

苏雁荷知道，刚从光幕里的信息瞧见了，仍装得惊讶，再跟着低声说：“那顾太太还是留过学回来的人呢，她能愿意在家吃斋念佛吗？”

“要我，我肯定不愿意。”常卉嘀咕了一声，然后慢慢陷入了思考。

苏雁荷一旁也嘀咕：“顾太太本名叫什么来着……”

“对啊！”常卉突然支棱起来，拍完自己的大腿，又拍向苏雁荷的大腿，一脸恍然大悟，马上出去打电话。

常卉打完电话回来，刚好周姝琴也到了，两人一同进的包厢。

饭局上一开始没有提及别的，全是从苏雁荷设计理念为话题切入口，引周姝琴聊服装的流行趋势，聊到喜欢的色彩，讲旗袍，也讲港片里的穿搭。

三个女人，相差十来岁、三十来岁，就这么聊到了一块儿。

这顿饭里，没有出现过“顾太太”，常卉发挥她直来直往的社交方式，单方面认了姐，开口闭口“周姐”、“姐”、“姐姐”。

“姐，听我一句，开酒楼，咱们一起来干，你说你懂这么多不展示出来，这不可惜了吗？”

那周姝琴当然很清楚吃这顿饭的意义，本只是想打发一下，省的一阵又一阵的应付常卉，却没想到，进门落座后的聊天会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做生意的事我兴趣不大，不过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周姝琴讲话淡淡的，温婉十足，笑着说，“那几个门面本来要做什么我不过问的，也是前些时候我侄子突然递过来一份计划表，详详细细罗列开卡拉OK厅的优势，我看下来觉得还不错，目前还在做考察。”

常卉刚要开口，桌子下被苏雁荷踢了一脚，缓了几秒，随即止住本来要讲卡拉OK厅洋玩意儿肯定没市场。

换了话说：“我也可以给你递一份计划表，给我三天，不，一天时间，没事，咱把计划表放一起做个比较，你考察看看是酒楼好，还是卡拉OK厅好。”

周姝琴点了点头，接着让苏雁荷给她量身。

就着旗袍的话题，包厢氛围再次活跃了起来，苏雁荷话不多，只讲自己工作内的事，别的不参与。量完尺寸，回到位置上，周姝琴才问起苏雁荷的年纪。

“二十岁呀。”周姝琴满眼欣赏，“我儿子跟侄子长你两岁，但他们都不如你这样沉稳，也就是最近我那侄子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启发，突然发奋起来要做事业。”

苏雁荷还在奇怪，为什么光幕一直给不出这个侄子的信息，刚要开口，包厢外有人敲门。

“不是让他们不要打扰吗？”常卉站起身要去跟助理问罪。

门一开，不是助理，探进来一个年轻男人的脑袋。

年轻是年轻，但怎么也是个壮硕体格，一露脸就使着婉转的嗓门喊：“姑～妈~”

苏雁荷不禁起鸡皮疙瘩。

“姑妈，知道你在这边吃饭，我来的路上特地去永繁街买了你喜欢的甜豆花，当饭后甜食。”他说着话，直接越过常卉坐到周姝琴旁边。

那是常卉的位置。显然，周诚和常卉都很清楚对方的来意，那眼神稍微一碰，全是火药味。

周姝琴推了一下侄子，让他坐到对面去，说他没礼貌，然后介绍道：“刚才提过很多次的，我侄子，周诚。”

“阿诚，打招呼，这是常姐，这是……”周姝琴介绍到苏雁荷，那边的周诚正挪着位置，抬眼一边看向苏雁荷，突然顿住没坐下，重新站了起来。

周姝琴转问道：“认识？”

“认识。”周诚做出握手状，“灭神剑这不是？女侠，幸会。”

上次没握的手，这次架在这里了，苏雁荷只能抿上笑，伸出手很敷衍地握了一下。

“幸会。”苏雁荷说。

周诚虽然目光在苏雁荷那儿有所停留，但也清楚此时的重点，马上端正起来，对姑妈说：“我这两天跑了趟日本，针对那边的卡拉OK厅又做了几份市场调研，迫不及待想给姑妈你看。”

“打住，吃饭的时候，不要跟我谈工作了。”周姝琴制止道。

“行，那我们回家再说。”周诚说完看向常卉，挑衅意味十足。

“这事儿不能回家说。”周姝琴转了话，也看向常卉，“回去之后我会慎重地考虑。”

挺正式的，周姝琴最后对他侄子下达指令，不准再提，让她自己做决定。

常卉自然也不再多嘴，但是基本上有七成的把握。

之后出了饭馆在门口，目送周姝琴上车离开，常卉跟苏雁荷感概：“就算酒楼没开成，我是不是也攀上了顾家这条资源了！”

苏雁荷笑笑没说话。

“不行，顾家资源我要，酒楼我也开定了！”常卉又说。

她的司机把车子开了过来，常卉亲自开门要让苏雁荷上，说着：“今天多亏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有什么事尽管跟姐说！”

明明没喝酒，但常卉讲话总是带着醉态。

“姐，我自己回去就好，我想散步回去，消消食。”苏雁荷回绝。

常卉坚持要送，但拉扯不来，看了看街道，这个时间点街上还热闹，就放心先走。

她走了，苏雁荷还停留原地没动弹，不一会儿，一辆重型摩托驶了过来。

摩托虽然炫酷，但尾气重，声音大，跟驾驶的人一样，高调又浮夸。

车子快速飞驰，在苏雁荷面前绕了一圈才停稳。

周诚一脚撑地，摘下安全帽，甩了两下额前的刘海须，笑容有些跋扈，看向苏雁荷时，眼中有叹服也有审视。

他问苏雁荷：“你从哪里杀出来的？怎么今天多了一个你，我姑妈就开始‘慎重考虑’了？”

【他又是从哪里杀出来的？】

【周诚，没有资料。】

【一个路人哪来的这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