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屠冉忽然驻足，孟啾半死不活地吊在他身上，喘气都费劲：“怎么了？”
屠冉：“天道给你的指示是，‘十步之内必有解药’。”
他说着转头看向四周：“你找吧，应该就在这附近。”
孟啾重复道：“……十步之内必有解药？”
月光森然照澈草野疏林，四周静谧如坟，鬼火明灭，唯有汩汩溪流穿林而逝。
孟啾又琢磨了一遍系统的提示，肯定不像屠冉理解的那样简单。
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万物相生相克，剧毒之物存在的地方必然也存在能够克制其毒性的生物，便是所谓解药。
她都快死了，还逼她解密寻宝？
“我……”
脖颈皮肤彻底溃烂，血管暴露，孟啾仰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干的是人事？”
她飞快地头脑风暴。
怎么找？之前给线索了吗？完全没有头绪啊。
见屠冉东张西望，丝毫不紧张，孟啾真想扯着这个男人的脖子问他有没有心。
纷繁思绪突然一断，孟啾发现身边这个男人的脖颈皮肤依旧光滑平整，丝毫没有腐烂迹象：“？”
兄弟，这不对劲吧。
咱俩前后脚中毒，我都快烂完了，你还人模狗样的。
孟啾一把抓住他手腕，扒开袖口，特意用手背的溃烂脓血蹭了蹭，然而男人肌肉紧实毫发无伤。
孟啾：“你可以抵抗豨煞毒？”
屠冉摸着脖子，抽回手臂：“看来是这样的。”
那你之前跟我装什么紧张！
她眸光骤亮：“我知道办法了！你的血清里一定含有豨煞毒的抗体，你的血就能解我身上的毒！”
见她霍霍磨牙，跃跃欲试。屠冉似懂非懂，道：“本座的血常人可消受不起，搞不成你反而提早爆体身亡。”
孟啾犹疑地看着他：“原来魔尊竟也是个大毒虫？”
屠冉不置可否。
豨煞毒发作迅速，很快腐蚀肚腹五脏，孟啾疼得厉害，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就再被屠冉毒死。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掣住他的肘。
心一横，猛低头，孟啾以迅雷之势狠狠咬住屠冉的手臂，齿尖没入皮肉。直到腥凉的血味在唇齿间漫开，孟啾才泄愤般长舒一口气。
很快，她松口，舔了舔牙，道：“多谢。”
屠冉怔忡良久，盯着她殷红的嘴唇，艳丽得像涂了层口脂，其实抹的全然是他的血液。
“有用？”他嗓音发哑。
孟啾将残余血味囫囵咽下，品了品，痛苦丝毫没有减少，“没用。”
屠冉：“……”
孟啾举起自己正在加速腐烂的手，端详道：“但也没爆体身亡。”
系统现身解释，屠冉虽身为魔尊，但眼下相当于人形系统，规则之外帮不了她，也害不死她。
屠冉转述完，不再陪她玩闹。
“你自己想吧。本座见那溪边窜过一只兔子，去打只野味来吃。”
孟·一坨烂肉·啾，微活地瘫倒在地，闭眸冥想。
夜风不动，鸦雀无声，独高山溪流一路奔涌而下，穿草跃石的声音在耳畔吟唱。
月光照拂在她腐肉斑驳的脸上，孟啾突然睁开眼睛：“等等，我想到了。”
她艰难地翻身，朝水声传来的方向匍匐爬行。
屠冉拎着兔子长耳朵，慢悠悠跟在她屁股后面，看孟啾一点一点蠕动到溪边，爬进水里，溪水渐渐漫没她的身体。
“咦？”
水面浮出串串气泡，传来孟啾闷闷的声音，“怎么好像没用？”
“难道我猜错了？”
屠冉蹲在溪边，随手将兔子涮了一下，隔着水面对她道：“本座是否该好心提醒你，霓裳仙衣水火不侵。”
孟啾从水中钻出一颗**的脑袋，指着他的脸道：“你转过去，我要脱衣服。”
她暴露在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说话声音中气十足。
屠冉好整以暇地背过身，走远后盘膝坐下，他垂首抚摸怀里的兔子头，温柔道：“乖，本座等会儿再宰你。”
……
孟啾脱去仙衣扔在高出的石头上，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溪水不深，脚一蹬就能浮出水面。
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屠冉听见她换衣的声音停止：“本座可以转过来了吗？”
“嗯。”
见她笨拙地敛枯叶，起火。屠冉：“练气初期，会点火决，不会净水决？”
“不会。”
孟啾蹲在火堆旁，托举着长长的湿发烘烤。
屠冉打了个响指，孟啾身上的水汽从头到脚瞬间蒸发。
她将头发披至脑后，露出一张洁白的小脸，杏眼亮晶晶的：“快教我这个法术！”
这个法术太实用了！用来控制土壤干湿度岂不是妙哉！
屠冉施法，令火堆烧得更旺，言归正传，“你找到灵药了？”
说话时指间变出一片薄刃，他一刀结果了还在蹬腿的兔子。
野兔鲜血淋漓而下，孟啾闭了闭眼。
“我方才想到，明明林中便有溪水，为何那豨煞浑身脏臭，即便豨煞不喜洁罢，那还有一点，豨煞食肉，林中鼠兔皆傍水做窝，依据动物趋利避害的特性，溪水一定是它们安身立命的秘密。”
屠冉拾根树枝将兔肉串起来：“系统说你猜对了，但不够。”
“我在水中发现了一种从没见过的草药。”
孟啾问，“你认识吗？”
屠冉终于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手上，嗯了一声：“半仙绦……本座以为这灵草早已灭绝了呢。”
“‘水不在深，有仙则灵。’说的就是这半仙绦，祛秽除瘟，百毒不侵。这仙草离水即死，你手中这一株已经没用了。”
“那它怎么保存呢？”
屠冉乜了她一眼，像在看白痴，孟啾立刻反应过来：“瓶子！系统说一瓶疗愈灵药！”
孟啾立刻搜寻腰间斜系的口袋，从中拿出她用来盛放种子的瓷瓶。
想想也是，就算没有系统的提示，她身上也只有这一种容器。
她笑眯眯地讨好屠冉，道：“我这瓶中还存着种子呢，尊上有没有空瓶子借我一用？”
屠冉面无表情地翻烤兔子肉：“别想。”
孟啾气哼哼：“那我只好把你给那瓶辟谷丹倒掉！”
“随意。”
孟啾当着他的面将辟谷丹通通倒进火堆，在空瓶中灌满溪水重新装了一株半仙绦。
……
火光映着屠冉冷峻的侧脸，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树枝上的烤兔，油脂滴落火堆，滋滋作响。
孟啾抱膝坐在对面，耸耸鼻尖：“残忍。”
他头也不抬，冷笑：“你早该知道我是这种人。”
沉默片刻，兔肉焦香四溢。
孟啾悄悄咽了咽口水，终于小声问：“怪香的……能给我尝一口么？”
“我不白吃你的！我地里有红薯！”她赶忙说。
情急之下，也是刚刚想起来。
孟啾放出乾坤鼎中的灵田，用铁耙从土中翻出几只硕大滚圆的地瓜。
地瓜外面裹一层湿泥巴，扔进火堆里，孟啾拍了拍手：“等会儿就能吃。”
这点空闲她也没歇着，耙松已经板结的土地，引溪水浇灌灵田，先前和豨煞打斗时毁掉不少夜明花，孟啾又补种了一些。
夜色沉沉，篝火噼啪作响。
屠冉举着烤得金黄的兔肉，望向孟啾忙忙碌碌的身影，这位天道救世主像只不知疲倦、灰扑扑的雀儿。
孟啾蹲回火堆另一侧，用树枝扒拉她的烤地瓜。
从火堆的灰中拨出几个黑乎乎的地瓜，烫得她在两手间来回倒腾。掰开的瞬间，橙红的薯瓤腾起热气，甜香四溢。
“不错不错！”
孟啾欢呼雀跃，屠冉抬眼，见她被火光映亮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微扬。
手中的兔肉忽然不香了，他伸手：“给。”
孟啾诧异：“全都给我？”
屠冉点头：“本座辟谷多年，无甚口腹之欲。”
“那你为什么要杀它！”
屠冉淡淡地说：“好玩而已。”
“你！”
孟啾想说他变态、冷酷、残忍、无情，可面前这个人是魔尊屠冉，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她无话可说，只能叹息惋惜：“兔兔那么可爱。”肉也是香香的。
孟啾含泪接过，大快朵颐。
屠冉忍俊不禁：“本座见你吃着它的肉毫无愧疚怜悯之心。”
兔子肉温热焦脆，唇齿流油。孟啾要香昏过去了：“它活着的时候是兔兔，死了就是肉。人不能不吃肉，没有肉人生的乐趣就少了一大半……等我统领修仙界，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所有人改变辟谷这种恶习！”
屠冉被她逗得难忍笑意。
“本座今天破例，尝尝你的烤红薯。”
孟啾啃着兔腿腾不出手，用脚踢给他。
屠冉：“……”
黑咕隆咚的卖相跟他的烤肉可差远了。
他略带嫌弃拿起，学孟啾先前那般将红薯掰成两半。屠冉尝了一口，里肉橙红香甜，意外地暖热了他的五脏六腑。
“明天还有任务吗？”孟啾吃完肉擦擦嘴。
屠冉问系统，“暂时没有，你提前完成了这三天的计划。”
“本座带你在掖城四处转转，顺道瞧瞧今年还有哪些参赛者。”
掖城是凡人界通往仙群山的大门，所有准备参与选秀大会的修仙者都于明日汇聚于此。
五一隔日更，存下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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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解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