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桑屿爬起来慌忙下榻,捡起地上宽大的白袍便往身上套,松松垮垮的,稍微动作一下,那肩膀处的衣物便滑落下来,落出一片香肩。

“你去哪?”百里寂下意识问。

桑屿抬眸看他,有些拿不准,觉着困惑地低声回答,“我……该像往常一样去沐浴了呀。”

“沐浴完之后呢?”

桑屿眼中的疑惑更甚,抬手,指了指床边的软垫,“在那处守着夫尊过夜。”

百里寂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那是很小的一块白色圆形软垫,一个人坐上去正好,可若是过夜休息。

“那处地方如何过夜?”百里寂怒火一股脑全往头顶涌,也顾不得去费劲回溯脑中记忆,他直接干脆地问道。

“便就是跪着啊。”桑屿很是习以为常地道,语气中还有些对百里寂这副大惊小怪模样的不解,可她不敢表露地太明显,只试探着问,“难道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

怒火似要将百里寂的胸腔烧出一个洞,他站起来,朝桑屿走去,想要将她拉回床上。

可桑屿看着百里寂朝她走近的动作,十分惶恐地向后缩了缩,却又奈着什么规矩,不敢规避得太过显眼,很快又调整好姿态,只将头低垂下去,可话里的颤抖遮不住她的心慌,“夫,夫尊……”

“扶玉知道错了,扶玉不该多问那一句。”

“我……”没有要叫你认错。

百里寂的话还没说完,便觉着胸腔一震,似乎整个灵魂都受到了强烈的一击,随即手脚便发空无力,也控制不住这副躯体了,只眼睛能用来看外面的场景。

“知晓错就是了。”冰冷的声音从这副躯壳发出,对面前的小人儿说道,“还不快去拿戒尺来?”

扶玉低下头,顺从地应了一声是,随即转身,有些愤恼地咬了下嘴唇。

唉,怎么突然失言了呢?

夫尊问什么她答什么便是了,何必要多嘴?

不过扶玉觉得有些委屈,明明……今日的夫尊很古怪,那副从来没见过什么表情,唯床笫上会显露几分快意或是霸道的脸,今日竟然怒气横生,眉眼中,还有她从未见过,识别不出来的感情,似乎,像是她偷看的那些话本里的关心心疼?

不过她也不确定,她看的话本不配图,她也只是通过文字描述,略微知晓一二,也不知真的心疼,该是怎样的。

扶玉伸手拿起放在药池里的戒尺,手颤了一下。

这一颤,叫她清醒了不少,也顾不得去想那么多了。

只觉着与戒尺触碰到的皮肤,每一处都火辣辣地疼,像是有东西透过皮肤钻到皮肉骨缝里面,切割些什么,剥夺些什么,清洗着什么。

回去的路,她走的很慢,像往常一样,刚把戒尺递到陌离手里,陌离便没什么感情地斥责她,“怎的这样慢?”

扶玉没忍住,呼了一声,“夫尊,我疼。”

“可你有没有犯错?”

“犯……犯了。”

“犯错是否就该受罚?”

“……是。”

扶玉语声刚落,戒尺便“啪”地一下落了下来。

一阵疼麻蹿过整根脊椎,扶玉身子失了平衡,一下往前扑过去,趴倒在地,呻吟着叫了一声。

可陌离丝毫没有恻隐,抓紧戒尺动作迅速地在她背上打了三下,才将戒尺丢在她面前,“去将戒尺放好,而后守夜。”

扶玉嘴唇一下就白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立马遵着规矩回应“是”,而后费劲地爬起来,跪直坐好,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才去捡起戒尺,站起来。

陌离总是这样,喜欢拿着戒尺鞭打她的背部,每一次都叫扶玉疼得喘不过气,

脚掌踩实地面的那一刹,背上的疼痛叫扶玉差点站不稳。

不过第一次挨打的时候,她确实没站稳,甚至还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睁眼的时候,明明这男人还抱着她,很快,他便厉声呵斥她下去,还拿戒尺鞭打他。

她哭着问他问什么要打她,可质问的结果,换来的只是越来越用力的鞭打。

等扶玉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知道如果她一直没有分寸地质问下去,这打便不会停,她就识趣地住了嘴。

但紧接着,她听话爬起来去捡东西的时候,便一脚软摔倒在地。

那一摔差点叫扶玉没站起来,她本以为,身后的男人会来扶她。

可他没有。

他只在看到扶玉趴在地上久久没动的时候,冰冷在床上同她说了一句,“还不快起来,还想挨打吗?”

扶玉满腹委屈没地方说,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不停往下掉,浑身上下的疼痛叫她难受得无法完成男人的指令。

可若是她就这么赖着不起,也要挨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扶玉终于没忍住情绪,喉中发出了哭噎的声音。

谁知这一下立马叫男人下了床,捡起戒尺,在她背上又打了几下……

后来,扶玉强撑着,几乎是爬到了药池旁,将戒尺扔了进去,而后又爬着回来,跪在男人所说的地方,守着他,半夜给他倒水。

不过也是古怪。

扶玉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疼下去,谁知第二天,她在软垫上迷蒙睁眼之后,发觉浑身轻松,像是有清泉水在她身上流淌过一遍,洗涤了所有的疼痛,叫她觉着浑身骨骼轻盈,尤其以她被打过的脊柱为主。

她还没弄清为什么,那男人便叫她跟他走。

扶玉见识过男人的可怕,一句没敢多问,跟在他身后。

他带她去了一处狭小的房间,同她说,日后若是没事,她便坐在那房间里,不许动,也不许说话,直到他来找她。

扶玉默默点头,走了进去。

那处地方逼仄得很,她进去,也没法伸直腿,展平手。其实也不需要男人这一句话来多嘴交代,她本身就没法乱动。

男人看到她坐好之后,转身想走。

扶玉对于周遭实在陌生,男人是她睁眼呼吸后唯一与她说过话的人,虽然他才打了她,叫她难过,可看他离去,扶玉的不安越来越甚,“我是谁,你又是谁,我为何要待在这里不许说话不许动,我明明是可以说话的,手和脚也本该像你的手脚那样展开,脚踩地,手来拿东西……”

“问那么多,又想挨打?”男人无情道。

扶玉实在是怕了那疼意,虽然第二天疼意散去以后,全身筋骨通畅得舒爽,她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我叫陌离,你该唤我夫尊。”男人离去之前,选择了这个问题回答。

“那我呢?”扶玉觉着陌离的名字好听,一时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你有名字,那我也该有吧。”

扶玉至今记得男人视线投过来时的轻蔑,他盯着她看了没几眼,目光便柔和了下来,似乎在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样,很快的,他连语声都轻柔了下来,“你……以后便唤作扶玉。”

“扶玉?”扶玉刚得了自己的名字,十分兴奋,连自己要待在这般狭小局促的空间里面的事情,都暂时忘了去。

不过那时的她也顾不上难受,她以为,世界上的所有人,除了那个叫陌离的,或许都该被关在这样的屋子里,不许说话不许动。

直到那天她被陌离叫出来,替他研磨。

同时,也在那天,一堆人进到了这个大房子里,他们穿着体面,衣裳跟陌离一样华贵,也有稍逊色一点的,完全不像她,只一身松垮宽松还有些透明,隐约可见里面风景的袍子。

扶玉当下觉出了不对,可陌离却在此时出声叫她回去。

看到那些人,扶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听他的话了,她直接出声询问,“为什么他们与你穿着一样的衣服,我却不能穿,而他们的双脚可以随意走路,我却不行?”

陌离当下抽出了桌边的戒尺,往她手臂上甩了一下。

众人见状,有人问“掌门,这到底是谁”,有人则斜睨出声之人示意他闭嘴,还有的人跟陌离一样冷眼嫌恶地看她,有的人出声,唤陌离师弟,问他,这小妖还未被驯服吗?

掌门,师弟,小妖?

她们在说什么?

扶玉不理解,只觉着越来越不对劲,原来她一直觉着该忍的,别人都不必承受。

而且,也没人唤他做夫尊啊。

为何她是唯一那一个?

“陌离,这不对,这一切都不对。”扶玉直接喊出了陌离的名字,站起来,丢掉了手里的墨,看向四周。

她本想在人群中找个能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的,可在找寻到救赎之前,有人先一步出声替陌离来训斥她。

“放肆!”方才叫陌离师弟的,长得古板端正的人冲她怒吼一声,“掌门师弟的名讳,也是你可以直呼的?”

“师弟,就这样你还要留她么?”

“扶玉,回去!”陌离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冲扶玉喊。

扶玉这回听话了,因为她隐约觉得如果她要是继续待下去,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那群与陌离穿得一样的人,不会是她的救赎。

他们比陌离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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