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过去了。”
妙儿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长鸢,微微叹了口气,“看来她是一点神脉都没有了,否则我这惜魔香,不会对她起作用。”
妙儿的惜魔香,是专门用来对付邪魔妖道的,但凡是邪魔妖道闻到这香味,很快就会晕过去。若是长鸢魔尊之躯,不会起作用,但现在的她,只是个凡人,身上又没有神脉,自然会中招。
叶怀霁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榻边,看着她沉睡的容颜,黑眸中隐匿万千情愫,“就这么短短几百年的光景,就变成这样了。”
妙儿站起身来,走到长鸢身边,“怪我,我当时不在神界,让她受委屈了。”
“这幻墟结界何时破?”
“看你。”妙儿望着他,“这晟元结界与幻墟结界大体相同,但幻墟结界乃天地孕育,晟元结界却是我神义中的一环,你若想破,随时都可以,只是破了以后,她便又回到魔界,做她逍遥的魔尊,天大地大,你管不着她。”
叶怀霁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望着沉睡的长鸢,神色黯然,“也罢,就多留些时日吧。”
“好,我也想多陪陪她。”妙儿心疼的看着长鸢,“归来时,我曾去魔界打探过,说她琵琶骨的旧伤经常发作,至今每逢十五,都会疼。”
“在神界时,她最怕疼了。”叶怀霁拧眉,“也不知道这些年,她一个人怎么撑下来的。。”
“是啊,以前那个纯真单纯、爱调皮捣蛋的小神女已经消失了。”
妙儿这句话落下后,屋内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伴随着那袅袅青烟腾入空中,长鸢只觉得整个人踏在云端之上,一会跟着叶怀霁御剑飞行,一会又与他在闺中玩闹。她爬树,他在下面接着。她偷桃,他便与她一起偷。
他们当真是过了好几百年逍遥日子。长鸢偶尔也在想,原来师傅口中所说的寻一人终老,踏九云四洲,择金日残阳,暮沉阁楼,饮一方山水,便是天大的美事。
她看着躺在身侧的叶怀霁,唇角微微上扬,靠着他的胸膛,“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你是我娘子,我自然要一直陪着你。”
日暮西沉,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散落在两人身上,长鸢闻到了一股异香,再扭头望去时,叶怀霁已经不见了。
她再次陷入了黑暗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皮才微微松动,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叶怀霁那张俊美的容颜,他斜斜的靠在床榻边,几缕青丝不规则的落在广袖上,衬得他愈发的慵懒。
他瞥了她一眼,笑着说:“小太监,醒了?”
长鸢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分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明明他们在神界已经相伴了几百年,怎么一回头,他又喊她小太监?
“小公子必然是平日操劳太多,才会一进屋就睡过去了。”
妙儿端来了一杯水递给长鸢,“小公子不妨喝点水,再歇歇。”
长鸢看着妙儿递过来的水,这才恍惚的想起来,自己跟叶怀霁是进入了幻墟结界,然后来翠烟楼寻妙儿,进入雅间后,她闻到一股异香,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也就是说,她与叶怀霁成亲,与他相伴了几百年,全都是一场梦境,都是不作数的。
她怔怔的看着叶怀霁的脸,心中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失落之意,谈不上什么难过,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在梦境之中,他们一起度过了许久春秋,她玩闹,他陪伴。
然而,都只是梦。
她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妙儿,“多谢姑娘,不过今日我是陪我家公子来寻姑娘的,没想到昏了过去。”
“肯定是平日操劳过多。”妙儿笑着,“小公子不再休息休息?”
“他休息够了。”叶怀霁站起身来,“那今日就先告别,改日再来寻姑娘一道游湖。”
“好,静候公子佳音。”
叶怀霁与妙儿告别后,就离开了翠烟楼。
长鸢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不断的打量着他,梦中的他,不似这般冰冷高傲,他们也曾经一道去凡间游玩过,他会牵着她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但凡路过的小贩,都会被他叫停,一会给她买冰糖葫芦,一会给她买玩偶。
她开始并不知道什么叫爱人,毕竟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但是与叶怀霁相伴的那几百年里,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人爱的滋味。
便是师傅师兄打她、骂她,也会有人替她出头,也会有人永远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
街道上的小贩与行人络绎不绝,偶有马车行过,叶怀霁突然停了下来,走到一个买首饰的摊贩跟前。
长鸢以为他要挑选首饰送给妙儿,不由得瞥了一眼,心中忍不住嗤笑,堂堂的天子,送姑娘东西,竟来这街上挑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不着调的浪子呢。
“富贵,过来。”他喊道,“这块萤石如何?”
“哎呀,公子好眼光,这块萤石叫做情人石,每逢十五,都会有多少公子和姑娘来我这里买,买了这块萤石,再去东城的灵犀树下拜拜,那这一辈子都要牵扯在一起咯。”
摊贩笑着说:“二位公子,要来一块吗?”
长鸢拧眉望去,那萤石长得还行,通体碧绿,可仔细一看,杂质颇多,便是非常普通的石块打磨而成,制成这看似能合成一块的情人石。
“公子,妙儿姑娘是翠烟楼的头牌,人家自是见过五湖四海的人,其中不少腰缠万贯的富商,您就送这个给她,恐怕是缺点意思。”
叶怀霁隐约从她的话语中品出了点别的意思,笑着问:“你的意思是,我送的太廉价?”
“这可是您说的,我没说。”
“行,廉价。”叶怀霁直接从广袖里掏出了碎银子扔到小贩手里,拿起那块合成一对的萤石,说道,“既是廉价,那就由你陪我去那灵犀树下瞧瞧,看看灵不灵验。”
长鸢没有回应,心里想着,眼前这个叶怀霁跟她梦境里的那位,相差甚远。
两人一路往城东而去,问了一些路人,走沿湖的小道更快。
果然,二人穿行过沿湖小道后,就看见了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坐落在眼前,梧桐树枝繁叶茂,树枝上全都是挂着有情人的红丝带,还有一些已成亲的夫妻正携手站在树下叩拜着。
叶怀霁走上前,也跟旁边的摊贩买了两根红丝带。
“富贵,过来同我一起挂上去。”
长鸢皱眉,“我跟您挂,算怎么回事?”
叶怀霁笑着说:“你就当替妙儿挂的。”
去他姥姥的替妙儿挂。
长鸢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眼睛盯着那两根红丝带,就像是盯着一团火似的,巴不得那团火烧死叶怀霁,将他烧成灰。
不过她的自持力还算不错,硬是将那股无名火给压了下来,没好气地说:“哦,不过我个子矮,站不到高处。”
话音刚落下,叶怀霁便将她整个人给托举了起来,双臂缠绕着她的细腰,硬生生的将她托举到距离地面一半的高度。
长鸢小声尖叫,惊恐的低头,就看见叶怀霁在笑,“小太监,你这身子骨未免太弱了些,快,将那两条红绳挂上去,挂牢了,要是掉下来,回去有你好果子吃。”
狗皇帝。
长鸢又忍不住啐骂了一句,不甘不愿的将那两根红绳挂在了树枝上,挂好后,叶怀霁还不将她放下来,而是反问她一句,“小太监,我与你商量件事可好?”
“公子您能放我下来再说吗?”
“你需得答应我后,我再将你放下来。”
长鸢咬着牙,“您说。”
“明日我要同妙儿姑娘游湖,你在旁陪着,多说些好听的话,讨妙儿姑娘开心,若她开心,回来就赏你银子,可好?”
长鸢咬牙切齿,“荣华能说会道多了,何不叫他去?”
“可本公子就觉得你能说会道。”
长鸢告诫自己,叶怀霁不是梦中那个会事事帮她、照顾她的夫君,他不过就是一个残忍绝情的凡人罢了。
她压下心中怒火,说道:“我知道了,公子放我下来吧。”
叶怀霁倒也守信,得到她回应后,便将她放了下来,随后又在附近闲逛了一圈,才慢慢悠悠的回客栈。
可到了半路,长鸢便以自己肚子疼为借口,要去拿药,转身又折回到了灵犀树下,奋力的跳高去扯那被她捆上去的两根红绳。
一边跳,一边嘴里念叨:“想跟妙儿在一起,想都别想,狗皇帝,你后宫佳丽三千还不够,还惦记着别的姑娘!”
可奈何个子太矮,怎么都跳不到高处,拿不下那两根红绳。
气急败坏的她转身就去买了两根红绳,以自己的名义再绑了一回,边绑边说:“我不是因那场梦而喜欢他,我是瞧不上他这幅浪子模样,凭什么他想喜欢妙儿,就可以与她在一起?我偏不让他们在一起,你这灵犀树若真的灵验,可需记得,我系的这个,才是真,刚才那个不做数!”
系完后,看了一眼被绑得结实的红绳,这才拍拍怕屁股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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