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碧玄剑的刺入,黄土滚滚,荡出了无数的玄光。长鸢的身子缓缓落在了碧玄剑身旁,握住发光的剑柄,看着刘子钟,说:“本尊且帮你一次,但不是为你,而是为了这些冤魂,他们死得冤枉,在这里苦苦守了几百年,还要被你当做开启阴阳路的引子,着实可怜。”
刘子钟看着长鸢的面容,虽然此刻的她,依旧是那个被幻化成男子模样的普通人,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对着长鸢作揖,“神女在上,受小人一拜。”
“废话不必多说,本尊为你开启阴阳路,你只有一炷香的功夫见严容霜,好好想清楚,见她该说什么。”
长鸢入阵,以无数玄光入阵,双手快速结印,打出了神女一族特有的术法——入霜。无数光影齐聚于她的掌心之中,而伴随着那些光芒,禁锢着那些魂魄的枷锁竟然奇迹般的褪去,全部朝着长鸢而去。
小姑娘获得了自由,看着阵法之中的长鸢,忍不住指着她喊道:“阿娘,你快看,不是魔尊,是神女!是神女!”
长鸢使出了入霜,原本幻化的术法消失,展露在众冤魂眼前的是一袭青衣,美艳清冷的神女长鸢。
无数风沙卷起她的衣袂,她的云袖被灌得呼呼作响,她紧闭双眼,眉间的花钿发着光,只听她喊道:“玄天在上,以我身做盾,金光、风云、地气听令,速速入阵,开!”
金光、风云、地气,三者为神女所用,金光从玄月处散落下来,如瀑轻纱垂落在阵法之中,风云席卷而来,也化作无数的影子入阵,地气从众冤魂脚底升起,化作无数黑影与二者融合。
三者融合后,在阵法中快速的进入到碧玄剑的周身,将长鸢包裹住,不过顷刻之间,一条黑色的深渊就出现在眼前。
而伴随着那深渊出现,冤魂开始一个个消散。
他们没有任何的悲伤,反倒是像解脱了似的,看着身边的亲人,带着眷恋的神色,一个个消散。
“阿娘……”小姑娘牵着大人的手,仰头看着她,“阿娘,津津来世还要做您的女儿。”
“津津……”女子抚摸着小姑娘的头,俯身吻着她的额头上。
也就在那个瞬间,母女俩的身影都化作了飞烟,消散在眼前。
众冤魂消散的瞬间,一抹金光笼罩着刘子钟,金光似刃,不断的往他的身子里钻,令他痛苦不堪,犹如被凌迟,被剥皮拆骨。剧痛令他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头,五官狰狞。
他痛苦的喊道:“神女在上,请立刻用我的身躯,重塑霜儿!”
长鸢扭头看着刘子钟,他羸弱的身子已经半跪在地上。这就是开启阴阳路的可怕之处,所有死去的冤魂,都会恢复痛感,尝到那痛不欲生的感觉。
她莫名的有些不忍,抿着唇说:“你还有机会……”
话,还没说完,刘子钟吼道:“我,刘子钟,绝不后悔,请神女用我身,重塑霜儿!”
声音穿透风沙,越过重重阻碍,传到长鸢的耳里。
她神色一凝,再次结印。狂风将两人包裹着,她划破手指,一缕鲜血顺着指尖融入到阵法当中,随后飞到空中,使出了术法入霜。
伴随着无数霜花落下,一抹纤白身影在黑暗中逐渐出现。
刘子钟看着那抹身影越来越清楚,顾不上即将消散的身躯和痛楚,踉跄的爬了起来,朝着那抹身影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霜儿,霜儿……”
声音悲切至极。
而那抹身影仿佛听到有人召唤,缓缓睁开了双眼。狂风席卷,风沙走石,黑雾将两人包裹着,却怎么都挡不住那炙热而浓郁的爱意。
严容霜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刘子钟,呢喃道:“小侯爷。”
再次听到她喊‘小侯爷’三个字的时候,刘子钟的眼眶忍不住泛红,身子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明明之前想好了,见到她要说什么的。该说这几百年,他想她想得快疯了,或者该说,他们就在这里拜天地、亦或者是来世再见。
可是真正见到了几百年前就殒身的严容霜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颤抖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支金缕翡翠簪,走到严容霜身边,抬起手,将那支玉簪插进了她的发髻,沙哑地说:“之前一直没机会送你,这是我娘留给儿媳妇的传家宝。”
他看着她,哽咽,“真好看。”
严容霜没想到会再见刘子钟,迟疑了良久,确认不是幻境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苍白的脸上落下眼泪,“小侯爷,你为何要这么做,何苦呢。”
“你当日带兵离开,未曾与我说过一句话,可我却有千言万语想同你说。”
刘子钟的声音悲切,身影也开始虚散,即便此刻承受着千般痛苦,却为了不让严容霜发现,苦苦支撑,“我就是想问你,你还愿不愿意与我成亲?”
刘子钟的下身已经开始消散,风一吹,就如同散沙般,卷入风沙之中。
严容霜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愿意,成玉,我愿意嫁于你,你不要走,我们可以就在这里拜天地,不要走。”
听到她的回应后,刘子钟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说道:“霜儿,莫哭,从今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话音落下,刘子钟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眼前,而他最后的一缕残识,进入了严容霜的体内。
确实如他所言,刘子钟成了重塑严容霜身体的一缕冤魂,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刘子钟的身影消散的片刻,严容霜痛苦的跪在地上,拼命抓着他消散的飞烟,不断的喊着,“成玉,别走,求你别走……”
她拼命的想要抓住刘子钟的飞烟,却怎么都抓不住。
留在手心的,只剩下一缕飞沙。
她死死抓着那缕飞沙,像抓着刘子钟的手一样,捂在胸口,眼泪一滴滴落下,痛不欲生。
他怎么可以在见到她后,就消失在她眼前呢?
这如将她凌迟,有何不同?
她落下来的眼泪,一滴滴的淬进了飞沙之中,那些飞沙犹如感应到什么,包裹着她的全身,缠绕着她。
长鸢拿着碧玄剑走到她跟前,说道:“你还有半柱香的功夫,若有什么愿望,可与我说上一说,我能帮的话,尽量帮。”
严容霜抬眸望着长鸢,缓缓跪在地上,“若可以,请神女前往喜乌镇,到了喜乌镇后,往南走一公里,便有一棵槐树,请神女将埋在槐树下的东西挖出来。”
长鸢点头,“小事。”
得到长鸢的同意后,严容霜垂眸望着掌心的云烟,眼前不由得浮现出自己与刘子钟的过往。
在青铜树下观月,在鸣砀山射箭,在围场涉猎……
刘子钟始终陪着她。
她缓缓闭上双眼,任由身子消散,她渐渐的消散在眼前时,一枚两者光的碎片和一颗珠子落在了长鸢的手上。
她握紧那枚碎片,发现是魔玄杵的碎片,但意外的是,只是残识碎片!并非完整的魔玄杵。
而另外一枚珠子……
她用手一挥,那枚珠子落在地上后,引发了无数金光,一股巨大的力量令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金光刺得她抬起右手,用手肘挡着眼睛。左手则想幻化出碧玄剑来劈开这道金光,但怎么都用不出法力。
她心中暗叫不好。
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妖魔,法力之高,竟在她之上!
可这人神魔三界,谁能拥有如此可怖且的法力?
金光溢满了整个阵法,甚至开始包裹着她,将她慢慢的推向珠子的中心。风大难阻,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断向金光靠近,而随着她不断靠近,便看见了金光里的影子,影子从雾化到变成一名男子。男子身穿黑色长袍,容貌俊美,漆黑的瞳仁溢着漫天华彩,只可惜眼睛无神,压根看不出什么情绪。
在长鸢靠近他的时候,他终于回过神来,深深凝望着她。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她能看见他眼眸中,属于自己的倒影。
“你是——”
谁,还没说出来,男子整个人就倒在了她的肩膀上,彻底昏迷过去。
男子昏迷过去后,整个阵法消失,长鸢跟男子都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只是眼前的昀天镇,不再是刚才的昀天镇,早已经化作一片荒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远处的湛襄正拿着他的刀剑,不断冲着一处乱砍,边砍边叫:“该死的魔玄杵,你敢对魔尊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快给我滚出来,看我不弄死你。”
长鸢看着湛襄,唇角微微上扬,冲着他喊道:“湛襄,过来。”
听到长鸢的声音,湛襄回眸望去,见到她的身影后,双眸立刻露出了欣喜之意,将刀剑插入身后,快速的跑了过来,“魔尊,可有受伤?魔玄杵呢?”
长鸢拧眉,“你能先帮我把他挪开吗?”
湛襄这才意识到长鸢身上正靠着一男子。
他的眼眸在男子身上转了一圈,忍不住‘啧啧’了两声,然后才伸出手将那名男子拉到自己边上,说道:“这小子谁啊,长得细皮嫩肉的,我在魔界待了那么久,也没见过此等好颜色。”
长鸢甩了甩被压疼的胳膊,瞥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好这一口,喜欢就赏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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