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煜突然插话道:“天色晚了，还如此兴师动众实在没必要，不过就是去见陛下而已，既然要走，那就走吧。”

龙御握着剑的手，止不住颤了颤，他目光不受控制的往樊煜那边看过去，像是没听懂樊煜意思一样，发出一声短暂的气音，“啊？”

魏洵脸上堆出一个笑，“圣子，看来还是贵客懂礼节，也不枉我跑这一趟，也算得上是待客有道了。”

宋斐狐疑的看了樊煜一眼，但还是选择相信，反正无所谓，他还有别的保命招数，实在不行大不了就死，死元婴期手里是死，死化神期也是死。

魏洵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开一个口子，微微弓腰，手掌向上，指尖往旁边一指，“请吧，贵客，圣子。”

宋斐迈步走在最前面，樊煜跟在他后面，路过呆愣愣站在原地，还没弄清楚这个神转折的龙御时，还伸手握着他的手腕，将手里的剑接过来，三两步追上宋斐，将剑插回剑鞘里。

宋斐朝他笑笑，“多谢师兄。”

樊煜眉眼微弯，“没事。”

他们走到半路，之前给龙御拉车的龙，尽职尽责的拉着车找了过来。

龙御站在车旁边，掀开帘子让凤肆抱着孩子先上去，宋斐和樊煜进去之后，魏洵也准备往上面爬。

龙御将帘子一放，“抱歉啊，这车小容不下魏大将军这尊大神，恕不接待了。”

魏洵嘴角抽了抽，他讪讪收回踩在踏板上的脚，站在旁边领路，车一直驶到宫门口才停下。

宋斐下车的时候感觉眼睛都要被闪瞎，什么夜明珠、金子，全部都用来修葺这房屋，金碧辉煌的，晚上都被照得亮如白昼。

宋斐好奇的问樊煜，“师兄，你是不是也有一个屋子，专门堆这些亮闪闪的东西？”

樊煜想了想，慎重回答道:“我是有一个屋子去堆东西，但是不堆这些，我不喜欢。”

宋斐来了兴趣，“师兄，那你喜欢什么？”

樊煜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你猜。”

宋斐耸耸肩，“不愿意说就算了。”

魏洵领着他们往前面走，快到殿门口的时候，两个侍卫将长枪交叠成十字挡住了路，“抱歉，王已经歇下了，明日你们再来吧。”

龙御朝着魏洵耸耸肩，“这可赖不得我了吧，大、将、军，陛下歇下了，我就先带贵客回我那处去了，你要是想跟着呢，我随便，明天你告你的状，我告我的状，就行。”

魏洵脸色难看，他一挥手，那些龙都朝两边让开，给他们腾出一条通道。

今天四处奔波，让宋斐困得要命，到了龙御的住处，他伸个懒腰，问道“我的房间在哪里？”

龙御吃惊道:“你不跑吗？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大将军。”

宋斐一脸不可思议的问：“你没烧糊涂吧，你是觉得我们这里一个筑基期，一个元婴期，一个刚涅槃失忆的，还有一个刚出生的，跑的掉你这龙族的防御？”

龙御闭了闭眼，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我倒是忘了你们这四毒俱全。”

宋斐摇摇头，“不，五毒俱全，还有你这个办事不过脑子的傻子。”

他咧开一个微笑，骂了龙御就算了，还要当着对方的面，逗人家儿子，朝着小凤凰勾勾手指，“儿子，爹睡了，你跟你娘好好的。”

小凤凰立刻叫起来了，“爹爹，不要，娘亲要和叔叔睡觉，我要和你睡觉。”

宋斐好奇心起来了，瞥了一眼龙御，“小子，谁告诉你，你娘要和叔叔睡觉的？”

龙御立刻解释，“你那眼神什么意思，我才没乱教孩子。”

宋斐又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龙御嘴巴动了动，到底没当着孩子的面骂人。

小凤凰看不懂两个人的你来我往，只知道宋斐和自己说话还扭头看别人，他心里不舒服，伸手将宋斐的头掰来朝着自己，“爹爹，看我！”

宋斐被他两只软乎乎的手按住了脸，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的视线终于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落在这小凤凰脸上。

小凤凰不高兴的嘟着嘴巴:“爹爹，我从脑袋里面看到的啊，娘亲和那个叔叔躺在一张床上，难道不是他们才可以睡在一起吗？”

宋斐脑子里一团浆糊，被凤族幼崽靠得太近，他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只余下一个念头，这睫毛怎么那么长？

小凤凰瞧见他不回答，又问道:“是不是，爹爹？”

宋斐点点头，将小凤凰抱了起来，“是这样，你想和我睡就走吧。”

樊煜看着宋斐抱孩子心里的滋味怪怪的，宋斐严格意义上算是他抱着长大的，让他有一种老父亲看着孩子成家的沧桑。

他没有说话，反正对方想做什么，他都支持就是了。

宋斐随着领路的往外走，脚步迈过门槛的时候，扭头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要不然，你们想想给孩子起个名字……”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走了，樊煜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自然也跟着去了，院子里面只留下这失忆的娘和便宜的爹。

宋斐要了套衣服给小凤凰穿。隔壁房间里面空空荡荡，本该在那里的樊煜却出现在龙王的宫殿里面。

樊煜负手站在窗户门口，在这里，视线刚好可以触到宋斐所在的院落，明明只出来一炷香的功夫，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总有一种，一切都是梦的感觉，下一瞬间梦醒，都会被打回原型，宋斐并没有复活，他还是那个独自住在日月宗最顶上，强大又孤独的银月神尊。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瞳色完全变成了金色，这样的事情，哪怕只是想想，他都难以接受。

如果可以，他只想让宋斐永远住在日月宗，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才是最安全的，别人他谁也信不过。

“咳咳，煜儿，不，现在该喊你，银月神尊了，你来了？”龙王穿着衣服从殿内走出来，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

樊煜转过身，“不必，怎么称呼我都可以，如果没有您当年搭救，哪里能有樊煜今日。”

龙影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如果不是上一任王做的太过分了，你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哎，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①”

樊煜脸上是半点笑容都没有，听到这话，他的下颚微微绷紧，“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今日来此，所为何事，陛下应该心知肚明。”

龙影坐在板凳上，看向樊煜，“这龙族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宋斐，也不枉费你两次重修，他居然真的活过来了。”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感慨道:“这逆天而行的事情，也就你会去做了。”

樊煜没有搭话，天？

龙影讨了个没趣，也没生气，问道:“你想如何？”

樊煜将脑海中早就盘算过的利弊剖析出来，“你想停掉前方两族之间数千年的战斗，我想要宋斐全须全尾的从你龙族走出去，你不亏吧。”

龙影有些纳闷，“凭借你银月神尊的本事，上天入地，何处不能护着一个人全须全尾的走？”

樊煜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他不要我保护他，不要被发现就是了。”

龙影点点头，“为了个男人能做到这个份上，你也是头一份。可是凤族那边不配合……”

樊煜立刻就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凤族不过就是分支太多，大家各执己见，我会派人去问问。”

龙影轻笑出声，“那看来是板上钉钉了，他们只要没活腻味，谁敢不买银月神尊的账？”

樊煜没有搭腔，只问道:“行？”

龙影点点头，“行，稳赚不赔的买卖哪有不行的。”

樊煜站在院中，就察觉到宋斐应该是坐在自己房间里面了，他理了理衣服，对自己施了个净诀，才推门进去。

宋斐坐在桌子边，单手指着下巴，闭目养神，听见开门的动静，才睁开眼睛，往门口看来。

那副还有些神游天外的懵懂样，一下就戳中了樊煜的心，在龙影面前从来没笑过的脸，此刻笑得像不要钱似的。

宋斐打了个哈欠，长腿往前一伸，交叠着靠着，问道:“师兄，上哪里去了？”

樊煜才不信他会突然那么好心关心自己，问道:“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宋斐也不瞒他，“不是什么大事，那孩子不睡觉，我想让你看看，不过我已经把他弄睡着了，师兄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

樊煜望着宋斐离开的背影，什么话都说不出，等到房间门关上，室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心里的情绪翻涌，他盘腿坐在床上，反正已经睡不着了，与其躺着枯耗时间，不如抓紧修炼。

宋斐躺在小凤凰身边，早就陷入了沉睡，就在这时，小凤凰一伸腿，踹在了宋斐背上。

宋斐默默往外面挪了挪，结果那不安分的孩子也跟着挪出来，伸腿到处踢。

宋斐忍无可忍，坐起身来，盯着那凤凰看了半晌，最后一掀被子，穿着鞋走了。

外面万籁俱寂，樊煜体内的灵气刚刚运行了一个大周天，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他将灵力一收，神识铺展开去。

他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将被子一拉，盖在身上装睡。

宋斐站在他的门前，有些纠结，最后轻轻敲了敲门，“师兄，你睡没？”

樊煜连忙搭腔，生怕宋斐不敲第二次门，“没有，怎么了？”

宋斐推门而入，樊煜坐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今天加更，还有一更

①"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句话出自冯梦龙的《警世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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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秉夜明珠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