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浓郁,卫兵们乱了阵脚,捂住口鼻胡乱挥动着手里的火把和刀,李朝夕与季无常二人面上罩着黑色的面纱,挡住了呛人的烟雾,趁此混乱之际,李朝夕抓住季无常的手腕,一跃飞至房顶,逃离刺史府。
刺史府外依旧是重重包围,那黑影再度出现,引着那些卫兵追着他往西面的闹市跑去,李朝夕想不通那黑影的身份究竟是敌是友,可总算是帮他们逃过这一劫。
二人往相反的方向逃,他们虽然逃得极快,可戚骥也不是吃素的主,很快便从刺史府追了出来,一直紧随其后。
不知跑了多久,李朝夕只觉得寒气直往嗓子里钻,喉咙愈发干涸,吞咽几次口水后,终究无济于事,咳了出来。
这一咳,就像打开了阀门,停不下来。呼吸不顺憋得他脸颊发热,眼泪从眼角挤了出来,接触到夜晚的寒冷空气,瞬间从温热变得冰冷。
“哥哥,我们去那边。”
李朝夕勉强睁开眼,顺着他说的方向望过去。
不远处是一处村庄,这个时辰,老乡们已经熄了蜡烛,会周公。
村庄的小路窄小而扭曲,弯弯绕绕,通向不同的方向。雪地上的脚印错乱纷杂,根本瞧不清是的大人还是小孩,男人还是女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方便躲藏。
可戚骥对这村庄的路线十分熟悉,总是能先一步在他们选择的小路的尽头突然出现,不得不折回换一条。
疾驰的脚步声终究是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太过突兀,有些睡眠浅的人点起了屋子里的烛火,胆子大些的,提着灯笼从屋子里走了出去,趴在紧闭的院门的缝隙处往外瞧。
这时,一大批卫兵从远处赶来,火把几乎要将天点亮,李朝夕与季无常又面临着退无可退的境地。
李朝夕的背紧贴在拐角处的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季无常站在他旁边的位置,探出半个头,二人的肩紧紧挨在一块。
“你们,去那边。”
“你们跟我走。”
戚骥发号施令,卫兵们听从他的指令,分开两队行动。
李朝夕喉咙发痒,又不敢咳出声来,这时,对面农户的门徐徐打开,一位村妇打扮的人举着灯笼四处张望。
李朝夕屏住呼吸,心跳的飞快,手下意识抓住离得最近的东西。
就在那村妇转过头来时,他的手逐渐松开。
村妇的眼睛上是一块白色的布条,看起来应当是个瞎子。
这时,卫兵敲门检查农户的声音更近了,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倏地提上来。
季无常收回探出去的脑袋,手指了指村妇身后敞开的大门。李朝夕会意,二人风驰电掣,在村妇转身时冲了进去。
村妇看不见,只一位是起了风,手将鬓角的碎发掖至而后,淡淡回身,关上了院门。
二人冲进院落,四处寻找可藏身之处,院落空档,只有鸡舍和水缸,完全容不下两个人藏身,况且,如此明显之地,必定会被发现。
村妇关好院门,提着灯笼,一路摸索着在院子里走了会,外面的卫兵将至,那村妇似乎没听到,继续寻找着什么东西。
一个没走稳,村妇摔了一跤,“砰”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灯笼脱落,烛火稍偏,灯笼外的那层纸从中间烧出一个洞来,火舌四散开来,愈扩愈大。
那村妇瞧不见,伸手在雪地上胡乱摸着,雪的冰冷惊得她抽回手,放在嘴边哈了就口哈气,而后接着趴在地上,胡乱地摸着。
眼看着村妇的手就触到灼热的火团,李朝夕一个箭步,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村妇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乱摸,一片水迹留在上面。
方才那声摔倒的声音引来了不远处的卫兵,错乱沉重的脚步声急急而来,李朝夕自知今日是逃不掉了,索性牵着村妇回屋。
村妇似乎还是个哑巴,从摔倒到现在都未发出声音,进了屋,视线清明起来,那村妇的手上交错着细小的疤痕,还有些泛着血丝,像是新伤。
两人送村妇回屋,搀着村妇坐到床榻上,正回身准备出门,一道好听的女声在屋子响起。
“既然来了,为何不留下?就当是感谢这位先生的善心。”
李朝夕稍稍震惊,“你不是哑巴?也不是瞎子?”
村妇从容地给自己倒了碗热水,“我只是有眼疾而已,见不得光。”
“那你为何?”李朝夕疑惑,须臾明白了过来,“你是故意为之?”
“我只是想看看,人性的善。”
她这话说的让李朝夕摸不清何意,门外敲门声“咚咚”,犹如催命的鼓点,卫兵在喊叫着开门,村妇放下干净的碗,微仰起头,“他们来了,留下,还是走。”
相对于外面的人墙,村妇一人也掀不起何风浪,即使这里有炸,以他二人也能应付的了。
李朝夕看了一眼季无常,对方微微颔首,他回身,严肃道:
“有劳了。”
村妇走到墙根,墙上挂着晒干的辣椒大蒜,她的手撩开一串辣椒,抽出其中一块砖,手在里面拨动。
“轰。”
墙根开了一扇门,她指了指里面:“进去吧。”
外面的敲门声急躁起来,二人闪身进去,村妇立刻扭动机关,在门重新阖上的那一刻玩味一笑,
“千万不要乱动,后果自负。”
“砰!”
木质的院门被一脚踹开,村妇整理好墙上的辣椒,佯装成平日里瞎子的行动方式,摸索着出了门。
石头门厚重,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取出火折子打开,借着微弱的光,瞧清了前方的路。
这是条朝下的小路。
他们顺着小路一直往下走,走了一段路,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涌了进来。
这股臭味就像是动物的尸体,死了很久没有清理,令人作呕。
两人继续往下走,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本能的会好奇,特别是不想让别人知晓的秘密。
很快,二人就走到了密道的尽头。
密道的尽头堆放着数不清的陶土小罐,那些难闻的气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走近了瞧,那小罐密封的严严实实,可依旧阻挡不住恶臭从缝隙中钻出。小罐精致,上面的图案稀奇古怪,不像是安国的东西。
仔细听,能听见小罐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抓心挠肝,让人心烦意燥。
李朝夕想起村妇的话,眉峰轻皱。
人不仅对未知有极强的好奇,当然也有恐惧。
“哥哥可是想看?”
李朝夕咂了咂嘴,拿不准主意。
思虑一番,还是决定不打开微妙。
“我们回去吧,想必人已经走了。”
季无常道:“听哥哥的。”
“还当真是听话,你们就不好奇,那里面,有什么嘛?”
村妇的声音悠远悠长,在密道内回响。不多时,村妇从上方走了下来,走到小罐前,双手环胸。
布条遮住了她的双眼,李朝夕瞧不清她眼睛里的情绪,“多谢夫人相救,我与家弟感激不尽。”
村妇的手抚摸小罐上的盖子,语调轻快,“来都来了,还是给你们看看我的宝贝,它们可是许久都未见过活人了。”
话落,她动作极快,掀开所有小罐的盖子,窸窣声骤然扩大,密密麻麻爬出小罐,朝二人聚集过去。
黑黑黢黢的东西铺了满地,李朝夕后退脚步,五官拧在一起,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而立,
“这是什么东西?虫子?”
村妇双手环胸,“这可是我的宝贝,今日就让它们来好好招待你们!”
李朝夕退到了墙根,冷气十足的密道竟也让他出了一层薄汗,“真瞧不出,夫人如此温柔的长相,竟会豢养如此长相丑陋的虫子作为宠物。”
村妇不怒反笑,“它们可是好东西。”
那些虫子一直往李朝夕的脚跟聚,而季无常的脚下,一只都没有,季无常抽出佩剑,手起刀落掌心一划收剑回鞘,血滴落在李朝夕脚边的地上,聚过来的虫群霎时间落荒而逃。
李朝夕得以喘息,擦拭脸上的薄汗。
村妇见状,惊愕道:“它们怎会对你如此惊恐?”
季无常虽是笑着,黑瞳里充满杀气,“我的血,它们怕是没这个福气享受。”
村妇追问:“你的血,难道比它们还要毒?”
季无常忽视她的问题,“你是何人我不关心,想活命就让开,我不想当着哥哥的面杀人。”
村妇扫了眼躲得远远的虫群,“请。”
“两位就当今日从未见过我。”
季无常:“彼此。”
二人与村妇擦肩而过,正当他们往上走时,那村妇抓住李朝夕的手腕,一条比方才虫群里的虫子要大上几倍的虫子赫然出现在村妇的手腕上,眼看着朝着李朝夕的手爬过去,季无常急切呼喊:
“哥哥!”
一掌打在村妇的身上。
那村妇即使一口血吐了出来,受了内伤也不曾松开抓住李朝夕的手。
她的脸上先是惊讶,而后是喜悦,“等等!”
季无常还想再来一掌,被李朝夕拦住。
接下来的话,震惊了两人,
“你的体内......”
李朝夕:好恶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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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命不久矣追旧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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