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镇因地势问题，柳渊一行人也花了两天才走出去。

原本一行人有三十多人，结果出来时，碰上吹风，有些修为低下的弟子便被底下的毒雾弄得面色发紫呼吸困难，死的死伤的伤，这一趟出来，竟只剩下不到十人。

日头高照，潺潺溪水旁栽种着一颗巨大的槐树，槐树枝叶茂密，绿油油的在冬日和煦的阳光下闪烁着漂亮的光辉。

柳渊一身藏色道服，仙风道骨，背手而立，回身看身后歪歪扭扭走着的弟子们，脸色如土。

宫廉自幼便跟着师父修习，醉梦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早就学会看人脸色，朝后头的弟子喊道：“平日里不好好修炼，不过是个毒雾森林，这就让你们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快些，若不是为了照顾你们，现在国师大人早就回醉梦城了。”

弟子们虽心里不高兴，却不敢说什么，忍着体内的疼，加快步伐。

柳渊面色缓和了些，看了眼天上的太阳，万里无云，于是道：“大家到河边休息片刻，”又对宫廉吩咐道：“你去给他们看看。”

毕竟带出来

“是。”

等白姝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他们坐在槐树下，面色灰的、白的、紫的、黑的，各色都有，眼神空洞，嘴里小声念叨着。

而那庞大的槐树竟在金色的暖阳下熠熠闪烁着黑色的雾气，雾气向四周散开来，沾染上的花草都变成褐色的枯枝，但却止步于河岸，湍流的溪水清澈见底，依稀可见河底下的小石子与躲猫猫的小鱼。

白姝看着面前还在不断长大的槐树，眉头微皱。

是幽鬼。

这玩意儿最是颤人，能附到人的身上，操纵人的意识。

以前她不慎落水生病，意外地招来了一只幽鬼，当时她烧糊涂了，也不管能不能吃，张嘴便把它吃进肚子里，因其味道难以下咽，仿若是从发臭的臭水沟中捞出来的一般，她呕得眼泪直冒。

将东西吐出来后清醒了些，便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黑气。

那时还是阿婆及时赶到，泼水把那团东西赶走。

这幽鬼最是怕水。

白姝看着槐树下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有些疑惑。

这是撞上幽鬼的老巢了？

黑气的中心便是有鬼树之称的的槐树，槐树依水而生，可幽鬼不是最怕水了，怎会出现在此处？

还不等她思考，面前的黑气突然快速地膨胀，不过眨眼间便出现在了距离她不过一尺的地方。

黑乎乎的一团黑气似乎变换莫千，似有一团气旋裹在其中，白姝嫌恶地看着，挥手想要将其拍散。

可不料黑气似乎有智力一般变换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天上突然乌云密布，压在头顶，不知是手腕上真实的触感还是头顶的乌云，此时她微微有些难受。

黑气变化出一张脸，隐约可见的高鼻梁大眼睛大饼脸，缓缓浮现在白姝的眼前，挣扎的手腕竟纹丝不动，强大的压迫压在她的脸上，竟令她微微颤抖起来，原本手中用灵力聚集起来的水球此时也变成星星点点的水珠洒落下来。

她细嫩的指尖因害怕而蜷缩颤抖着，瞪大眼，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黑雾像是得逞了般，阴恻恻地笑着，眼珠空洞漆黑。

“抓到你了。”

生怕第一回，白姝感受到了害怕的感觉。

黑雾的指尖轻抚着她的脸颊，脸慢慢凑过来，拉出它在黑雾中的身体，强迫着她看向自己：“我亲爱的神啊，我找了你太久了。”

距离唉得极近，她仿佛都能感受到黑雾吐出的气息，凉凉的，又像是风。

她不过是与黑雾眼神对视了一瞬，便被拉近了巨大的痛苦中，她又看见自己独自坐在偌大的血红宫殿中，不过很快从她的身体里跑出一团黑气，小小的，不过拳头大小。

“谁又能想到，令神族遭此变故的竟是天神最疼爱的女儿神鹿呢，你说对吧，神君？”

黑雾变换成神鹿的模样，从后环着她，轻蔑地笑了笑：“哦，我忘了，神君如今只是我的提线木偶，不会说话。”

画面逐渐变白，她又看见被黑雾附身的自己执剑立于平缓的河流之上，右手边站着支持她的魔族，一边站着要绞杀她的仙族。

可她却挥剑伤了黎晏寒……

巨大的疼痛，疼得她脸色煞白，额间冒出冷汗，原本因害怕而动弹不得的身体此时脱力般软了下去，因手腕被黑雾捏着，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仍觉得呼吸困难，耳边是黑雾尖细的声音：“看见倒在那边的人了吧，凡事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会替你出面，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怎么样？和我签订契约吧。”

“……”

白姝疼得牙齿打颤，嘴里痛呼出几声。

黑雾的眼珠转了转，朝她吐出一口黑气，被她吸入嘴中。

它又道：“你保护不了你身边的人，这次如此，以后亦如此，只有我，依附我，我来保护你们。”

白姝脑中浮现出家人的死状，个个凄惨。

“不……”

“把身体交给我，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是乖孩子的，对不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白姝身体和心理都产生着痛苦，疼得她想躲到梦境里去，可此时却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昏睡。

她痛哭着。

不……

她不想，都是假的。

眼前她似乎透过黑雾看见了那位神鹿，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纱裙漂浮在半空中，金碧辉煌的宫殿都不及她的容貌惊艳，她直视着眼前一小团黑雾，如莲般干净红嫩的脸上满是泪痕，眼角不断流下眼泪，眼神空洞。

“别挣扎了，交给我吧，一切都交给我。”

不知是过了多久，只听得神鹿几乎微不可闻地道了声：“好。”

白姝难过地闭上眼。

谁来救救她？

如同诅咒一般，她牙关却一松，刚要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时忽然眼前伸出一只冰凉的大手将她的视线遮盖住，一如之前黎晏寒为哄她睡觉而施展的把戏。

原本惶惶的心跳此刻慢慢平静下来，手腕上攥得生疼的力道就此松开，她便没了支撑，整个人便要坐在地上，腰间伸来一只有力强健的手托着她，耳边传来沉沉的声音。

“别怕，我在。”

白姝晕晕乎乎，得知是黎晏寒，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这才安心地闭上眼逃进了梦境，意识很快便陷入了昏迷。

黎晏寒抱着她，用自己的身躯将她遮挡住，不让黑雾再看见一分一毫，原本墨黑的眼瞳都被眼中的怒火烧成了蓝色，周身的魔息瞬间扩散，掩盖住了黑雾的气息。

黑雾瑟缩成一团，在黎晏寒面前，他就好比天，而它就如沧海一粟，连他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它仿若看见黎晏寒周身的魔息如同睁着猩红血眼的妖龙，真正的弑杀嗜血。

它惊恐出声：“怎……怎会……”

黎晏寒冷哼了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冷意，五指紧握，便听黑雾发出震天的哀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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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