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云雾散去，现出那个宽约三尺的诛仙台，没了白雾的遮挡，诛仙台下狂暴的戾气像利刃一样，在下面旋转成飓风，小鹤童手里的仙丹不小心掉下去一颗，呼啦啦的利风卷过，仙丹连灰都看不见了。文曲星君看着被碾碎的仙丹，脸瞬间煞白，心有余悸地往前走了几步，远离诛仙台。

出了南天门，不需要走多远有一处云雾特别浓郁的地方，云雾下是向下的白玉阶，四方的白玉阶向下延伸，往下是一片开阔的台子，中间有一个长约三尺的洞，就是诛仙台，便是他们现在待着的地方，也就是他们闲聊的据地。

一千年前的诛仙台，因为前代丹凤天帝的昏庸残暴，那可是人人避之如蛇蝎，不管隔多远，都能听到诛仙台里被扔下去的神仙的哀嚎和痛叫。

从诛仙台掉下去，就不是修为尽失的问题了，修为不高的，被下方的戾气碾碎，直接连渣都不剩，天上人间，再寻不到半点痕迹。那时候，神仙们连话都不敢说，就怕自己说错了话，被扔下诛仙台。

自明烨统治天界之后，天界安定祥和，明烨虽然性情有些古怪，但至多就是扣些仙俸，神仙们遵纪守法，很少犯错，便像今日这些，诸如福神和文曲，其实也不必多担忧，等天帝心情好了，自然而然就会忘记，或许他根本就不记得文曲说过什么，不过有时候也会一直记在心上，这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天界太平，五百年了，从未有过使用诛仙台的时候，众仙便淡忘了诛仙台。

但习惯性地，他们不会往这里靠近。

没什么人来，天帝更是不会到这里来，这一处就成了聊秘密的好去处，此刻经食膳仙子提起来，竟是让人情不自禁想起了那段人人自危，满朝噤声不语的岁月。

“这里就是诛仙台？”小鹤童才八岁，当然不懂从前这里有多恐怖，不过刚刚碎掉的仙丹，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震撼。

仙丹很宝贵的。

“改日叫匠仙做一个盖子，把它盖起来。”明溪说，“说不定会有人会掉下去。”

“匠仙？他头发现在还没长出来，不会见人的。”老鹤仙边说边摸摸自己浓密茂盛的白发。

“……”明溪。

好吧，她哥哥干的好事情。

“心智健全的神仙哪个会掉下去，除非是傻子。”文曲星君笑着说。

“好像有道理。”明溪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还是得做个盖子盖住。”

然而明溪这样说，但是她后来还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如果她记起来，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么悲惨的事了，她也绝不会赞同文曲的话。

小鹤童把自己的仙丹收起来，免得再掉下去。

说完这个，明溪才想起自己出来是做什么，她来找他们，是想问一些事情。再加上刚刚月老说的话，她便更加在意了。

“你们知不知道魔界的现任魔尊？”明溪问道。

提到“魔界”，几个神仙顿时神色变了变，魔界和天界，那可是水火不容，如果不是都有内乱，早就打起来了便是如今的太平岁月，大家也会时不时地担心魔族会不会来进攻仙界。

在神仙们眼里，魔族就是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要知道，他们在娶亲方面，还是一夫多妾，成何体统？

这在自古就崇尚一双人的神仙们眼里，是多么的令人难以忍受！

就是如今，他们也不想和魔族说话！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明溪疑惑，“食膳姐姐，你的消息不是最灵通的？竟然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这话让食膳仙子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当即辩驳道：“才没有。我当然知道魔界的现任魔尊是谁。不就是那前代魔尊最不受宠的儿子执澈吗？”

“你竟然连他是最不受宠的儿子都知道？”文曲星君大惊。

食膳仙子悖悖地笑了笑：“虽说是魔族，但相貌据说是一等一的好看，我是为了天界的安定才去搜集的情报！”

“呵，若不是个魔族，你恐怕早就扑过去了。”文曲星君道。

食膳闭着嘴巴瞪着文曲，就是憋不出话来反驳。

“最不受宠的儿子……”明溪想起梦中的场景，梦中的少年好像也是因为不受宠，被所有人排挤欺负，才被打进冷宫的，她喃喃地道，“那是不是小时候一直被冷落，被其他兄弟欺负，又被迫和母亲分开，自己一人忍饥挨饿孤单生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是魔族皇室的秘辛，魔族生性好战，弱肉强食是难免的。”食膳仙子说。

“他长什么样子？”明溪问道。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关于那个梦，明溪想了很久，那少年说的是为尊，明溪想来想去，就只想到魔界是以尊为帝王的称号。

魔尊执澈，算上年纪，与她一般大，因为他才当上魔尊没多久，天界关于他的消息少之又少，而神仙们一直看魔族不爽，便是有他的画像，也会被恶意丑化，或者画的极为随意。

明溪之前翻了翻，着实无法把几根线条画出来的火柴人和震慑魔界的杀神联系起来。

仅凭传闻来说，此人杀伐果断，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亦是不曾手下留情，应该是一个很残暴的人，与她梦中那个一直饱受受欺负，强忍着眼泪的少年判若两人。

会是同一个人吗？

月老说不可说，那就是说月老也不知道是谁，如果他知道，就不会这样打哑谜了。

“长什么样？”食膳仙子道，“我也没见过他，他几乎不曾在凡间露面，又没有神仙去过魔界，所以无从考究。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食膳仙子神神秘秘地悄声道。

“什么秘密？”几人来了精神，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对于各种八卦，他们向来是来者不拒，更何况是有关于魔族魔尊执澈的秘密。

“那魔尊执澈，到现在还未娶妻。”食膳仙子道。

“……”老鹤仙、文曲星君，小鹤童。

这是哪门子的秘密？

一点都不吸引人。

若是说那执澈和那几个女子纠缠不清，夜夜笙歌，最后闹得撕破脸皮，那才有味道，这清汤寡水的，哪像是八卦。

几个神仙切了一声，没了兴致。

“你真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食膳仙子才不理那几个男人，对着明溪问道。

明溪点点头：“前几日看到他的画像，不是长得牛头马面，就是三个脑袋，又或者体型如象，便是没有正常的。”

“你可以去问问天帝。”食膳仙子道。

“问天帝1？”明溪眨眨眼。

“为什么要问天帝？”老鹤仙不解。

天帝……擅文不擅武，说白了是个瘦弱书生，那魔尊执澈骁勇善战，以一敌千，若是让天帝接触到他，在没有长旭将神的情况下，天帝不得死翘翘？

所以天帝不可能知道魔尊执澈的长相的。

“他肯定不知道的。”文曲星君说，“你现在叫咕噜去问他，指不定会撞到刀口上，你忘了他当时在南天门时的神情，多可怕，一靠近他，我就觉得我仙俸要没了。”

文曲星君拢了拢外面的长衫，抱紧自己。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食膳仙子道，“他肯定在不久之前就见过魔尊执澈。”

明溪歪着脑袋，她从南天门进的时候，没看到她哥哥，那应该是她去清月宫的时候，哥哥回来的。

北渡桥的凡人，果然是他叫过来的。

食膳仙子继续说：“而且！那魔尊执澈，肯定得罪了他！”

文曲星君恍然大悟：“所以他才那么愤怒地在南天门的彩帛上加上‘绝不可为魔族，尤其魔尊执澈’？”

“就是这样！”食膳仙子赞同地道。

“原来不是我得罪的天帝。”文曲星君劫后余生地说。

“就算不加那一条也没有关系吧，我们和魔族水火不容，魔族如此粗蛮，大都长得难看，公主才不会嫁到魔界去呢。”小鹤童道。

“魔尊一定长得很好看。”食膳不赞同地说。

“为什么？”小鹤童。

“我猜的呀。”食膳道。

“你怎么知道仙界的画册上那三个脑袋的壮汉不是魔尊执澈？”小鹤童不服气。

“……”食膳仙子。

他们几个在那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明溪就坐在白玉阶上沉思。小鹤童的话提醒了她，仙魔两族水火不容，魔族粗蛮，开战是迟早的事。

不过，提早知道魔尊执澈的长相，也好为以后做准备！

魔界现任魔尊执澈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大杀星，若不是他比他父亲还强硬残忍的手段，怎么可能仅凭这般年纪就成了魔尊？

魔界可不比天界，魔界是彻头彻尾地以强者为尊。

便是她哥哥能以这般年纪成为天帝，亦是靠各路神仙的支持，是她的哥哥圣明，赏罚分明，才让神仙们心服口服，自愿跟随他。

这等危险的人物，就算不是为了确定梦中的少年是否为他，也应该知己知彼。

今日份的唠嗑到此结束，天界太平静了，他们渐渐地都找不到可聊的了，几个神仙散去，各回各家。

明溪从石阶上跳下去，慢慢地往清月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