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桶金

温延筹划着种种细节,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出门了。

他早发现自己如果出门,裴宿就会在后头跟着,大摇大摆地一点不避着人,也不给理由,平白让人心烦。也让温延彻底打消了出去走走、醒醒神的想法,硬生生在屋内熬了三天做方案。幸亏修仙者身强体健、无需睡眠,否则温延又要重蹈覆辙再猝死一次。

终于在第四天,温延推开了大门,并惊喜地发现院子里那尊门神不在!

新雪明朗,空气透亮,没有裴宿在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温延一溜烟跑到执肃堂,想接个青城附近的任务,补充点项目启动资金,也顺道去找找符修门路。青城是符修的根据地,温延想要物美价廉的人力资源,那就必须得去一趟青城。

只是去趟青城颇为耗费时间,御剑过去得七八个时辰,难熬得很,因为青城地处人界西部,几乎已经到了逍洲,挨着魔界。

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温延打算顺道接个青城附近的任务赚点外快。

去青城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青城富饶,或许能碰碰运气在青城谈上一家愿意合作的银庄。只是温延心里没底,他花灵石去开发灵网淘宝后恐怕剩不了几个钱,成不了大客户,银庄如何能平白无故与温延合作呢。

如果银庄洽谈失败,温延的投入就会血本无归。但又不能先找银庄谈好再去找符修,因为平台开发也需要时间,而温延只有短短一个月。

如果赚不到一万灵石,在一个月后应誓受罚的就会是温延。

刚到执肃堂附近,温延就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这不是归墟峰的温行止么,他怎么还敢过来,上次那么大的笑话。”

“说不定是又过来领罚的呢?也不对,他的罪己书都挂了一个月了,难不成是沈仙君不依不饶?”

“抑或是来申诉?我听说那世家弟子好男风,会不会是……”

“你小点声,否则他脾气上来,又仗着有人罩着,连我们几个都打。”

温延只当作没听见,瞥了一眼执肃堂的公告栏,算了算罪己书挂了有三十日了,够了惩罚时间,就直接上手把罪己书揭了,揉成一团,顺手揣在乾坤袋里。

就在温延穿过来之前不久,原主曾与一世家子弟斗殴。围观的弟子误打误撞猜中了原因,有个世家公子区区筑基期却想要原主给他做炉鼎,于是原主当场怒火攻心,愤然拔剑重伤那人。但也有后果,原主被告到宗门,又为了面子不肯说实情,被执肃堂大弟子沈宁定了个生端起衅,扭送入宗受罚。

虽然不是温延的亲身经历,但原主被扣了月钱,温延是实打实的受穷了。

然而惩罚还不止如此,原主还被罚要去送罪己书。

原主绷了半个月死也不肯去,每熬一日执肃堂就要来给原主送十鞭子,新伤叠着旧伤,血肉模糊。穿书过来的第一日,温延躺都躺不平。

在又领受了三鞭之后,温延大彻大悟,觉得面子也不是太重要,答应了亲自登门送罪己书。

是故,温延对执肃堂没什么好感。

清微执肃堂的二道门内高悬一匾,上书“照鉴无私”,是清微剑宗的引退长老普愿道人亲自所书,而普愿道人又是当今修界的最强大能,笔锋之下犹可窥一分锐气,像是把剑意融进了笔墨里一样。站在这匾额下,温延皱了眉头,忽然间他几天之内构思灵网商城的狂热冷却了下去,疲惫席卷而来。

头顶的天好似很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开始怀疑灵网这条路是否能走得通。万一走不通,他能否在执肃堂接到足够的任务来赚取一万灵石兜底。

看了执肃堂门口那两尊象征公正的獬豸两眼,温延脚尖一转拐了个方向,从报案的入口离开,走了执肃堂的角门。

里头又是另一番景象。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棵参天的银杏,在残雪中满枝金黄,据说是当年清微剑宗的立派祖师亲手所植,传说清微真人温雪霆已经升仙,所以这颗银杏也沾了仙气,与一般银杏不同,这株银杏四时辉煌。

树下是一幅巨大的玉屏,层层叠叠悬着榜文,上书各方任务,任由清微弟子自行挑选抉择。宗门弟子来来往往,驻足榜前观看,对有兴趣的任务就抄录下,去另一头找执肃堂弟子登记。

温延心里早有目标,只挑目的地相关的看。

正在他挑挑拣拣看得起劲时,一个声音响起,“温行止,这倒稀奇,你可是从来不来执肃堂,看来近来是真的缺钱。”

温延的余光撇见一身灰袍,腰间悬挂一石青色清规令。正视而去,又是沈宁。温延想到去送罪己书时受的那些冷嘲热讽,对沈宁也没什么好脸色。

“是啊,月例灵石没了,想灵剑上个油都没钱。”温延想了三天的方案没有休息过,实在没力气和他争执了。念头一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称呼了沈宁的表字,充作打了个招呼。

“子安仙君。”

沈宁怎么也算执肃堂的工作人员,温延不想惹麻烦的话还是得跟他保持基本的礼貌。

见温延的神色疲惫,又不像来找茬的,沈宁的态度也软化了很多,“要找什么,我替你找。”

“不劳费心。”温延当作沈宁不存在。

“想去青城?”沈宁顺着温延的眼光看了几张榜文,“青城的物价可不便宜,最合算的也只有这个。”沈宁遥遥一指,为温延点出了一个任务。

温延顺着那方向看过去,目光被“三千灵石”的悬赏数目牢牢吸住。

有客服帮忙找东西效率就是高。温延又想开了,是原主受气不是他受气,送罪己书时人家挖苦的对象也不算他本人。这么说来,他可和沈宁没有什么直接冲突,温延一下子对沈宁态度又好起来,微微笑着道谢,“是很合算,就接这个,有劳子安仙君。”

沈宁看得微微愣神,过了半晌才伸出手,接过温延递来的榜文。

“子安仙君说青城物价高,一般去一趟青城需要花费多少?”温延问。

“……若风餐露宿那一分灵石不耗。我们剑修出行惯常幕天席地调息,也无需饮食,只要不在青城采买,倒也不用花钱。”沈宁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温延的装束,好心解释道。

温延嘴里发苦。沈宁这个说法是叫他喝西北风呢。

这种艰苦的日子让他联想起自己坐着拉过猪的车、死在路上的前世,还有颠沛流离的求学生涯。

不过温延现在的经济状况,确实也只能喝西北风。

“知晓了,多谢仙君。”温延嘴角挂着笑意,一派柔和。

沈宁像被晃了眼,错开了眼神,又去看那贴满榜文的玉屏,过了许久才开口介绍起任务的情况。像是怕温延记不住,又寻了纸笔,把任务的背景和细节单独写了下来交给温延。

“这个也给你。”沈宁把刚才所写的事项递给温延时,一并递过来一个小小的荷包。

温延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这是?”

“垫付经费。”沈宁干巴巴地解释道。

“这不是个丙类事务,不允许从宗门要垫付经费的么。”

“算我冤枉你,替你行个方便。执肃堂下了的处罚无法撤回,但我该用私人名义补给你。”

温延忽然笑了,他看明白了。沈宁应该是暗自去查过原主那回斗殴的真相了,所以今天才会对他那么客气。最开始的那句冷言冷语不过时面子挂不住,温延的态度先好起来,沈宁就会是那种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的君子。

从沈宁的角度来看,他是未经细查就让别人吃亏,知道了真相心里自然过不去,想要弥补一二。

“你这算不算替我以权谋私啊?”温延轻轻笑着,也有心情戏弄他了,不等沈宁回答就又把荷包推回去,“我心领了。”

沈宁的歉意还是来得太慢了,慢到温延背上的那百余道鞭伤已经长好,若来得早些,温延还能去买些愈伤的丹药。不过温延也不记恨他,沈宁也只是公事公办罢了。

“师尊,不是约好了带我去上香么。”裴宿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把温延吓了一跳。

裴宿抱着剑,靠在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可谓神出鬼没。

他们可没约好什么上香,温延躲这尊瘟神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和他去上香。

但碍于在外人面前,温延也不能拆穿裴宿,“是我失期,再稍等一会儿。”

裴宿上下打量着沈宁,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这就是沈仙君吧,几次三番要找我师尊麻烦?”

“裴宿,不要胡闹。”温延警告道。伪君子倒会装的无辜,来倒打真君子一耙。

“看来你们师徒二人对我颇有不满。”沈宁的脸色又冷下来,“沈宁还以为温仙君已不计前嫌,没想到只是你做人体面。”

“绝无此事,我对沈仙君只有敬重。”温延心里叫苦,裴宿这是一逮着机会就要把他往火坑里推。

沈宁不再多说,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我会替你登记在册。”扬了扬手,是赶人的意思。

离开执肃堂,温延低着头,闷闷不乐。

执肃堂在清微剑宗怎么也算一个暴力执法机构,裴宿一句话替他惹了个条子。

沈宁还不是个普通的条子,因为执肃堂长老常年躲清闲,沈宁是如今执肃堂的实际负责人,四舍五入也有局长地位。裴宿这是一句话给他记了个案底,以后他在清微剑宗还怎么好好做人。

温延原本还想安分守己地混过这一个月,好好塑造一个忧心天下的剑修形象,到时候方便扯虎皮拉大旗,借着为各方修士开财源、创生机的名义来推广他的生意。

灵网最好先在清微剑宗里头火起来,然后再借宗门的名气把灵网淘宝往外铺开。

可这事操作空间很大,而且肯定会有人议论,那就绕不开执肃堂。如果执肃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温延的推销也算合法合规,可如果真要追究起来,也可以扣他一个扰乱清修的帽子。

一路上,裴宿盯着温延泼墨似的头发看了许久。有一缕发丝不太乖顺,连同一片金色的银杏叶子一起搭在温延肩头。

温延这人,让他看不明白,有时精明,有时面对一点廉价的好意就又蠢得无可救药,旧怨说忘就忘。

方才执肃堂那伪君子要抬手替温延去摘发间这片落叶,眼神里带着私心。而温延是笑着的,似乎浑然不觉。他的目光里盛着裴宿从没见过的东西,像溪水一样涓涓细流,柔和又清爽。

温延是脾气这么好的人吗,别人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他原谅?

思来想去,唯有温延是色令智昏这么个解释,对俊俏的冷面郎君格外宽容。

裴宿停住了脚步,忽然开口问:“你喜欢那样的是吗。”

“哪样?”温延一下子没跟上裴宿的想法。

“沈宁那样。”裴宿微微眯着眼睛,凑近了观察着温延的神情,想从上头看出他的喜恶来。

“你又戏弄起我来了。把我气死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温延本能地躲开了裴宿的眼神,皱着眉头思考自己又哪里招惹到这尊大神。难不成是裴宿在复盘自己的演技哪里不够动人?

裴宿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却无端让人联想起吐着信子的蛇,有种冷血的威胁。温延觉得自己这破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你是喜欢。”裴宿从温延迂回的话语里读出了答案,“喜欢俊俏的?放着我不看,去执肃堂看你那仇家?”

“怎么就算仇家……人家可没话不投机就要取我性命。”

“我好看些,还是他好看些。”裴宿又靠近一步。

温延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拍在脸上了,喉头滚动,又想到先前搭在脖子上的那柄剑。

这是个疯子,正常人不能与疯子计较。

温延败下阵来,“裴仙君神仙姿容。”温延心里暗骂,这样自恋又不顾别人死活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魔。

裴宿听了,像是满意了几分,拉住温延的衣袖把他往归墟领。

“做什么去?真去上香?”温延把衣袖从裴宿手里拽回来。

“自然,别的师尊都早已带弟子上过香,你倒还要我来催。清微的传统你竟比我还不清楚,有时候我都会怀疑究竟你是不是清微剑宗的弟子呢。”裴宿说得好像无心,但眼神一瞬不瞬,在观察温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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