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染满血彩如同繁花盛开，尸体随意地弃置，骤眼无法理清对方衣着原先色彩，宏伟与邪气诡谲共存的极乐宫此刻更添死气和不祥。

烟姿赶路间，耳边是不曾停止的两方人马打斗声，以及武器碰撞的金属声。肉眼可见大多正道修士爱剑，以此自诩君子。她的双腿绷紧，右腿向上一踢，拥有魔气加成、本命法器的靴子轻易把对方的灵剑给踢断了。

「区区雕虫小技，凭你也敢在本护法前来乱。」作为重心平衡的左脚使力配以腰身旋转，长至大腿的衣摆划出凌厉的弧度，右腿把对方一把压在地面，一面惘然地脸贴大地。

烟姿嘴角弯弯但笑意不达眼底，隐约渗出几分冷意，右脚踏在那人的头上，轻力碾转几圈，居高临下地打量脚下人无力反抗的模样，嘲笑道：「你的外袍看上去颇高级嘛，来告诉本护法一些有趣的事，否则，脚累容易站不稳喔。」

那位倒楣鬼感受到踏住头颅的力度有加重的趋势，靴子底的金属感更贴近头皮，连忙倒豆子般的霹雳啪啦霹雳啪啦吐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片刻后，再三确定在场没有比脚下的那位更高阶的正道人士，烟姿满意点头并移开足，随意提起地面的那位吓晕过去人士塞给其他宫内弟子善后，马不停蹄赶往支援她家心心念念的尊上，别称活镖靶。

本在跟正道天骄欢快地相杀相残的裴礼眼尾瞥到自家心心念念的右护法回来，一不小心鞭子用力过大把玩具抽飞，若非对方身穿高阶的防御法衣，此刻别说抽飞而已，没有抽破肚穿肠就好了。

裴礼顾不上玩具是生死还是半残，全身漆黑衣裳的烟姿踏着绽放血花、镶嵌银色金属的靴子走向他的身影，简直走到他心里去，用她那纤纤素手抚摸他快要暴毙的小心脏。

裴礼的注意力落在烟姿身上难以移开，若非正道在此处刺眼刺鼻，他能腻住他家护法一整天。双眼闪过赞赏和惊喜，一来为他家护法罕见的艳丽战姿，二来则是对方的魔气修炼进步神速，亦非他想像中的完全无法战斗。即使天生的脚疾成为束缚的枷锁，但蝴蝶不愿服输，坚持以瑕疵之躯舞出独特的景色。

手脚并用、艰难地从地坑爬出来的正道天骄心感绝望，他的灵剑掉落至不远处，瞳孔地震地凝视重逢的两人，烟姿紧张地用手帕、小心翼翼替裴礼擦鼻血，关心对方身上的大小伤痕，而那可恶的魔尊时不时分神用鞭子抽飞妄想接近他们半分的人，双眸几乎黏住烟姿身上，像要把对方盯出花来。

这是何等无耻！

道心差点崩溃的正道天骄委屈地申冤：「你们能尊重我一下吗？斗法了这么久，我未曾击中你的鼻子，你何故……」流鼻血！

话未说完喜提鞭子抽打，清脆啪一声，可怜的正道天骄俊美的脸颊浮现红痕，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和泪水皆咽回肚子里。烟姿听到这话，原先心痛的眼神转为狐疑，温柔拭擦的手亦停下来。

裴礼顿时焦急起来，可话未出口金眸骤然锐利，迅速把烟姿拉到身后，以魔气凝聚为虚剑向一方向用力一挥，阵阵赤红血气随之而出，把偷袭她的剑气一分为二。剑气与两人擦身而过，方才围绕两人甜腻而暧昧的氛围随剑气的杀气抺去，徒留如同海潮涌向众人的血液般浓稠的魔气。

裴礼眉头一皱，薄唇抿紧不再浪费时间和多余的慈悲于杂鱼，微别过头跟烟姿道：「此处危险，稍后有其他弟子支援，你双腿不便且快离开这里。」这一瞥刚好瞥见两人早前一同打理的花田殃及池鱼，沦为烂地，初萌芽的花草和灰石杂乱混在一起。裴礼怒目盯住正道天骄，狠不得一鞭抽得对方烟**散。

若非此刻忙于迎战，他多想跟烟姿再次打理这片花田，两人共同打理花田的快乐一闪而过，抹去心中怒气，重新掌握理智。他跟烟姿点头后，走向那位死敌，每一步如同锋利的刀锋向正道天骄的颈项逼近，对方鸡皮疙瘩全起，颈项处渗渗阵阵寒意，本能感到危机如同面临无法抗行的存在，后背渗出冷汗。

烟姿目送裴礼的背影，果断挡住那些前来增援的正道弟子，虽然宫内弟子亦在赶来的路途，可究竟不比正道的人多。右护法需要为魔尊争取时间，每走一步亦感到钻心之痛，如同骨头相互磨擦得发出悲呜，烟姿本人非常想放弃这痛不欲生的起舞，但右护法不能。在魔尊取下象征胜利的信物前，右护法不能倒下以免军心大打折扣。

「以多欺人，不愧是正道所作所为呢。」足尖触地瞬间魔气再次缠绕双腿，本命法器的靴子受到激活，拉拢风流为其提升速度。烟姿奔向那些正道弟子，瞬息来间到正道人群中，如羊群中的狼只，张开血盆大口准备享受美味。

烟姿翩翩起舞，优雅地控制双腿踢出的方向和力度，毫不留情地卷起一道又一道风刃和龙卷风袭向他们，语气嚣张挑衅：「本护法可有允许你们这些杂碎去打扰尊上的玩乐？还请诸位老实躺下吧。」

按规矩，违抗魔尊的命令自有惩罚，更何况右护法拒绝撒退，小则得胜，大则既不可保护魔尊撤离，自己又身陨，白白浪费极乐宫的培养。

烟姿对此嗤之以鼻，她坐稳右护法之位才是浪费资源。既然抗令要受罚，不如现在打过痛快，顶多以后用轮椅风驰电掣罢了。脑海中闪过裴礼暴跳如雷的表情，随后又摇摇头，把多余念头摇到脑后。

深呼吸后重新集中，平静地面向对她发动接二连三攻击的正道人士，双目如同目视无机物泛不起半点波澜，血染风彩让她如同风仙子于赤色花海中起舞，锋利的风无情抚过人体，皮肉绽开，血花盛放，灿烂而夺目。

当极乐宫弟子终于到达支援时，肩膀压力顿时轻如鹅毛，烟姿喜上眉梢。魔修人人喊打追杀，很多弟子来不及成长便无法长大，即使中途入魔的大有人在，可执念太深而成为魔物者更甚，无法为极乐宫所收容。

裴礼的攻击亦随下方战事而变得凌厉与狂暴，鞭子抽打的速度极快，肉眼仅可捕捉残影，他彻底放弃活捉眼前玩具的打算，速战速决才是他想要的事情。

正道天骄究竟尚且年青，无论是修为还是狠劲远不及作为魔尊已有百多年的裴礼。此时的裴礼更是退去猫逗老鼠的兴致，哪怕正道天骄拥有再多法宝相助亦缺乏挽天之力，正道的败北已成定局。

赤红的鞭子缠绕正道天骄的颈项，魔气通过按触和皮肤渗入他体内，带来如洪水般绝望，随鞭子和皮肤收缩，空气随之变得稀薄，他本能地想要张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但他发现自己的视角正往下掉落，入目的是落在远处、与自己今日服饰如同一彻的无首尸体。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甚至没有感到痛楚，或许这是属于魔尊仅剩一点的怜悯。

「杂碎们，倘若再放肆于此，这位所谓天骄便是你等的下场。」裴礼高举仍带血的头颅向众人宣告，闪烁的金眸染上疯狂与杀意，泛着隐约的红光。幸好正道见大势已去，不再作无谓的逗留和挣扎，毕竟他们最大的底牌、受天道眷顾的天之骄子亦被迫分头行动，身死道消，他们这些杂鱼充其量就送头的份。

极乐宫弟子在命令限制下，放任投降的正道人士带着同伙尸身离开。他们眼尾也不留给那群人，立刻投入到战后清扫大战中，忙忙碌碌地清洁和打扫，支援伤者与搬移死者。

这场闹剧终于拉上句点、落下幕布。

经历战事后的极乐宫显得颓垣败瓦，烟姿几乎两眼一黑准备直接晕过去，以此逃避善后的工作。

「这些宫内工作向来是左护法处理，我只是负提供各种药剂和丹药的柔弱女子。」烟姿完全无视嘴角抽搐的宫内弟子，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故作弱质纤纤地捂嘴咳嗽，接着演：「我要晕了，那个新人快把轮椅拿来接住晕倒的我，然后赶快撤离现场。」

想法是美好，现实是骨感。

「左护法，我真的不能胜任善后工作！」她的轮椅被左护法死死地拉住，连半点距离亦无法移动，最后迫于无奈地留下来一起加班。她一把拉过新人，嘱咐道：「你去把我研究室内剩下的医疗用丹药全都搬出来，让宫内弟子使用。」她仔细地教导新人要如何开启摆放丹箱柜子的机关。

烟姿跟左护法点头后，两人开始指挥弟子间的调动分配，幸好非战斗系弟子撒退避难及时，现场虽混乱，但有充足人手进行救援，同时裴礼正仔细检查魔宫的阵法漏洞，确保完好无缺后，转过身玄色外袍翻滚如同一阵黑风，回到书房中确认宫内弟子名单。

应该能过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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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