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集珍楼,地下万兴坊。
人力拉动升降机关,鉴金师带着秦桑榆进入万兴坊。
升降平台落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暗河,暗河如同一道天堑,分割出明与暗两个世界。
秦桑榆所在一侧是断崖峭壁,冰冷坚硬的石块严丝合缝,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另一侧烛火宝石交相辉映,暖色调和冷色调的光揉杂,刺眼的蓝光绿光互不相让,俨然是一片光污染的不夜盛景。
鉴金师将通行令牌递给秦桑榆,按了一下石壁右侧凸起的机关,一座二十米长的隐形吊桥现出实影。
“姑娘,请。”
鉴金师弯腰抬手,指向吊桥的方向,步子不动,明显没有跟她一起走的意思。
做戏做到底,秦桑榆目露张惶,期期艾艾的看着他:“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鉴金师温和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桥那边自会有人接应姑娘,姑娘手中宝物价值不菲,龟奴必抢着为姑娘带路,希望姑娘的宝物能卖个高价,让我也跟着沾沾光。”
秦桑榆紧了紧手中的令牌。
鉴金师说,盒子和宝物暂时由集珍楼保管,以防有人夺宝,令牌代表着宝物的价值,她可以在万兴坊自由寻找买家,也可以付出一定佣金,交由万兴坊的拍卖行拍卖。
交易时间限制为十二个时辰,若十二个时辰内她没有把东西卖出去,宝物自动进入拍卖行,她会被万兴坊的护卫请出万兴坊且只能得到拍价的一半。
在鉴金师寄予厚望的目光下,秦桑榆深吸了口气,转身义无反顾的踏上吊桥,背影都透出破釜沉舟的孤勇。
奈何还没支棱一秒,秦桑榆就被晃晃悠悠的吊桥晃得跪在了桥上。
鉴金师:“……”
鉴金师十分担忧:“要不我扶您过去?”
秦桑榆坚强的摆摆手,艰难的抓住吊桥的围栏,颤颤巍巍的挪着过桥。
这个桥过得甚是辛酸。
到了桥对面,秦桑榆都有些腿软了,踉踉跄跄的被桥对面翘首以盼的龟奴接住,七手八脚像伺候皇帝一样的扶着站稳。
秦桑榆原地站了一会儿总算缓过神,她刚想抬手拂开搀扶着她的手,指尖却触碰到紧实鼓动的肌肉。
秦桑榆:?
秦桑榆迟钝的抬起头。
握草草草草草!!!
眼前的龟奴都没有穿上衣,上衣叠系在腰间,身体肌肉扎实,遍布着一层薄薄的汗。
不知道万兴坊铺设了什么特殊材料,身处深秋的地下,不仅不冷,反而还犹如处在温暖的春季一般。
秦桑榆速度很快的缩回手,眼神四处乱飘,不敢落在这些龟奴身上。
“小姐选我吧!我在万兴坊四年了,对这里最熟悉!”
“小姐选我,我找术士算过,我命里带财,旺你!”
“小姐看看我!我昨日去财神庙求了符纸,定能助小姐卖个好价钱!”
龟奴们使劲浑身解数的推销自己,秦桑榆不堪其扰,随手指了一个,带着人迅速远离纷争中心。
她抬手挡在眼前,磕磕巴巴的吩咐:“你把上衣穿、穿上!”
“好嘞小姐!”那人露出一口白牙,爽快的提起袖子穿上,虽然还是深V,但总算没那么暴露了。
秦桑榆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他胸肌中间的那条线瞟,轻咳了一声,转移注意力的找话题:“你怎么称呼?”
“小姐叫我六子就行。”
“六子,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要卖东西的啊?”秦桑榆刚才就想问了。
六子毫不隐瞒道:“明金的贵客走得是直通万兴坊拍卖行的升降台,只有鉴宝的卖家走这边这条路。”
六子带着秦桑榆在万兴坊鳞次栉比的商铺中穿梭。
秦桑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搭话:“龟奴只有男子吗?”
“也有女子的,但不叫龟奴,叫珠女,我们会看来的卖家是男是女,若是男,便是珠女上前伺候,若是女,便是龟奴上前,这些都是万兴坊的掌事定的规矩。”
见秦桑榆半天问不到正题上,六子只得主动提醒道:“小姐的宝物是中上品,自主寻找买家恐也卖不出高价,不如交一些佣金给拍卖行,由拍卖行来出手?”
秦桑榆敷衍的点点头,她左顾右盼,心里盘算着怎么制造混乱给谢九创造机会。
虽然谢九表示并不需要,但还不知道万兴坊的水有多深,以防万一,她这边也搞出点动静,能帮上谢九最好,当然如果帮不上那就更好。
六子引着秦桑榆往拍卖行的方向走,转过一个拐角,商铺的招旗猝不及防的落下,罩住了秦桑榆的头。
六子惊呼一声,急忙伸出手,手忙脚乱的拉扯着挡住秦桑榆的招旗。
秦桑榆倒没那么慌张,拂开六子添乱的手,不紧不慢的拎着招旗的边角,掀开挡住脸的布。
刚掀到眼睛,眼皮随之抬起。
秦桑榆就猛地松开手,任由旗子再次遮住脸。
六子一脸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桑榆心跳如擂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不及解释什么,她拉扯着六子,认准一个方向,没头没脑的往前闷头走。
直至感觉走了很远,应该不会被注意到之后,秦桑榆才一把掀掉盖着头的招旗,气喘吁吁的靠着身后的墙,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六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后怕的秦桑榆,“小姐,发生什么了吗?”
“碰见了追债的。”秦桑榆不欲多说,信口胡扯。
六子也就没再追问,保持着点到即止的分寸。
秦桑榆的心跳还没有平息。
她弓着腰,捂着心口,细细的喘着气。
胸口起伏的弧度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秦桑榆费力的咳嗽起来。
六子手足无措的看着秦桑榆,想伸出手去帮她拍拍,却被她提前预判般的摆手阻止。
六子欲言又止:“小姐……”
秦桑榆低着头咳嗽,“我咳没事,你、你,我、走不动了……”
六子利落的蹲下,将后背对着秦桑榆:“小姐,我背你过去。”
秦桑榆剧烈的咳嗽了一下,“不、不用了,你替我去吧。”
六子站起身,迟疑道:“这不好吧?”
万兴坊没有善男信女,只有永久的利益,她就不怕他把她的令牌据为己有吗?
“我信你。”秦桑榆伸出手,令牌挂在她的指尖,要掉不掉。
六子定定的看了秦桑榆一眼,抓住令牌,转身大步离开。
秦桑榆从头发缝隙里盯着他的背影,确认他真的离开以后,没事人的直起身,抚了抚还没有缓过来的心口,径直往偏僻狭窄的巷道里钻。
为了避开四周无形的眼睛,秦桑榆买了一顶幕篱戴上,借着薄纱的遮掩,飞快的又吃了一粒易容丹。
面容再次发生变化,变得更加平平无奇。
秦桑榆往街市人多的地方蹿,在摩肩接踵中不经意的低头,幕篱也在拥挤中没了踪影。
她悄无声息的混入人群之中。
万兴坊的护卫靠令牌寻找人,令牌换了主,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
她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搞点事,然后搞完事之后,还可以换回刚刚那张脸,去找六子演出他抢夺可怜孤女的大戏洗清嫌疑。
要是那个六子是个心好的,这出戏也就不用演了,她更不会引起怀疑。
秦桑榆在街市里到处晃荡,不经意的在角落放了许多上官简简给她的烟熏弹。
到处绕了一圈,腕间谢九留下的灵丝都还没有动静,秦桑榆便走到一处临河的围栏处站定,双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流动的暗河。
不自觉的,她想到了刚刚随意一瞥的人。
一身墨蓝色的长袍,气质凛冽如霜,薄唇紧抿,冷峻绝美的五官一如既往的冰冷,凌厉薄凉的丹凤眼压着看人时,让人遍体生寒。
几个月不见,大师兄变得更加冷酷无情了,而且离开了望舒峰,他身上的杀气都不屑于隐藏了。
不过……
魔族不是正在入侵修真界吗?大师兄不在前线督战,跑到人界来做什么?
秦桑榆微微拧眉,打算离开万兴坊后就传信给师尊,问问仙魔大战的情况。
……
与此同时,从另一边摸进万兴坊的谢九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账本,他把账本揣进怀里,正想催动灵丝通知秦桑榆搞事时。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
“主上,万兴坊我们辛苦经营许久,真要就这么毁掉?”
没有任何人回应。
空气凝固了一瞬间。
谢九意识到不妙,立刻往窗户的方向飞去。
但终究是慢了一步,流金密布整个房间,滴滴答答的液体从房顶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金黄的妖力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囚成牢笼,也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中的三人。
“是你!”辨不清面容的男人惊呼出声。
戴着面具的男人看着对面那张让他咬牙切齿夙夜难寐的脸,齿关攒动,发出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声音。
隔着面具也能看出面具之下的那张脸的扭曲和兴奋。
“谢泠。”
嗓音粘稠冰冷,仿佛某种阴暗潮湿的冷血动物张开了散发着腥臭味的血盆大口,嘶嘶地吐出冰凉的信子,滴着剧毒的涎液。
谢九撑起防护罩挡住妖力的侵蚀,眸光冰冷的睥睨着他,满脸厌恶。
“我叫谢九,别叫我他的名字。”
他觉得恶心。
今天打游戏打上瘾了,明天补两更[可怜][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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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探秘万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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