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原王的书房差不多就是个摆设,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秦桑榆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夜探西原王寝殿。
谢九拉着老大不情愿的脸跟在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秦桑榆身后,看着她在王宫里无头苍蝇乱窜,实在看不下去才指点两句。
这么几次三番后,秦桑榆气喘吁吁的靠在宫墙上,上气不接下气的抨击谢九的行为。
“九九,你这样感情用事是不对的,我们身处集体之中,就得以集体利益为先,私情妨碍正事,你太恋爱脑了。”
谢九不为所动的睨着她,凉飕飕的反讽道:“是,我恋爱脑,你最厉害了,最顾全大局了,那你自己干这活儿,我不插手了。”
秦桑榆秒怂,赶紧拉住他的袖子,生怕晚一秒就把这人气走了,自己搁这里兜圈子,等下被人发现和一群守卫大眼瞪小眼。
她举起拳头发誓:“九九,我错了,我不该道德绑架你,我变坏了,我小人得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别生我的气,我改,马上改。”
“你就知道窝里横。”谢九伸手弹了她一下,没好气的鼓了鼓腮帮子,吹了吹刘海,不满的道:“你对他们就耐心引导劝解,尊重他们的意见,对我就颐指气使,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就为所欲为。”
“是是是,我有了爱就变坏。”秦桑榆谄媚的附和。
谢九对她的奇言怪语皱了皱眉,但没问什么,从怀里掏出瞬移符,贴在掌心里握住秦桑榆的手。
他面上还是没个好脸色,但眉眼肉眼可见的神采飞扬,他一边拉着秦桑榆找路,一边在她耳边嘀嘀咕咕。
“下次别说那么多废话,直接说点好听的哄哄我不就行了么,非把自己折腾得大汗淋漓的,我又不是真的不帮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声音很小,秦桑榆没有听清,靠脑补补全了,偏过头勾了勾唇。
两人穿过冰冷威严的冰石殿宇,终于找到西原王的寝殿。
到了殿门口,谢九给秦桑榆施了个隐身术法,又套了层护身罩,交代好让她在殿外等着,随后迅速穿过了殿门,不给秦桑榆一丝拒绝的机会。
行叭。
秦桑榆默默缩回伸出去的手,低头找了个台阶坐下,抱着膝盖,仰望着漆黑天幕上的明月,思绪飘出了很远。
夜深人静时,格外想家。
可她没有系统,在现世已死,早已回不去。
想到此行的终点,秦桑榆惆怅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御灵仙宗与师尊相伴一段时光?
临行前师尊不舍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秦桑榆自嘲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依师尊那执拗的性子,肯定想方设法替她去死。
在这个世界上,师尊有同门,有至交好友,活着能救千万人,还是让她这个异世孤魂去死吧,未来岁月恒长,总有一日师尊能走出来,再收一个可心的能接过她衣钵的弟子。
西原的风粗犷凛冽,雪凌城冰雕玉砌的建筑在月华下散着莹白的光晕,美轮美奂,宛若天上宫阙。
若雪凌城开放,想必也是一处游人好览之地。
秦桑榆吹着冷风,看着眼前的宫殿楼宇,内心越发悲凉。
她没有诗人寓情于景的好兴致,只觉得环境影响心境在此刻具象化了。
空荡荡的宫殿,巡逻的人都没见几个,鸟鸣虫叫也没有,只有呼呼的风声,就是一座偌大的死城。
九九怎么还不出来?
秦桑榆扭头看了好几次宫殿的方向,按捺下想要进去的冲动,左看右看的寻找着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光影交错,刺眼的白光一闪一闪。
秦桑榆眯着眼定睛一看,那光好像不是月光,她顺着光线折射的路线看回去,目光定在了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巅,山巅上陷入沉睡的明宫亮着银白的光。
有人在明宫?
秦桑榆起身,放开感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然后就在离明宫不远处的坡上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色间亮眼的红色,再仔细一看,红色被团团白色簇拥着,匀速往亮着银白光的明宫移动。
是简简!
秦桑榆眸中一喜,她下意识的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不自觉的想要追上去,然后又想到什么,停住了脚步。
得跟谢九说一声。
情况紧急,耽误一秒便多一分变故。
秦桑榆怕传音符暴露谢九,聚起灵力飞快的留下留言,把留言打在她背后的墙上,然后取出瞬移符,朝着上官简简的方向追过去。
山路崎岖,寒风肆虐。
哪怕只是仲秋时节,未至凛冬,西蒙雪山都是一片银装素裹,冷得让人直哆嗦。
秦桑榆服了自制的暖身丸驱散寒气,用着瞬移符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赶上了上官简简一行人的脚程,她隔着七步的远离跟着,不敢太靠近,以免打草惊蛇。
她不是攻击类修士,暴露了的话就是自投罗网,没有任何反抗之力,逃跑倒是能跑掉,但肯定是救不出简简的。
小心为上,先跟着看看这群人要带简简去做什么。
上官简简还穿着他们上次分别时的那套衣服,面色惨白,但衣冠整齐,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没找到什么伤口,应该是没遭受什么非人折磨。
跟在她前后的人排成两列,头上裹着白布巾,身上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袍,前面的身高差不多在一米六左右,身形有些臃肿,后面的在一米八左右,身形壮硕。
无法从身高看出来男女。
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抵达了明宫的殿门口,下枋垂落着两个石墩子大的白灯笼,花栏上系着白布,门内银白的光刺出来,模糊了明宫内的景象。
单看大门,秦桑榆感觉这不是个朝圣的神庙,而是个祠堂。
这白布挂的,也太瘆人了。
眼见着一行人在明宫前停下,秦桑榆急忙掏出隐身符给自己贴上,狗狗祟祟的站在最后一个人背后,借着他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的挡着自己。
明宫内的亮光渐渐暗淡,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提着白灯笼走出殿门,他对着外面列队等候的人做了个手势,转身引着这一行人进入明宫。
明宫建造的极为粗陋,墙壁和天花板上的花纹歪歪扭扭,比秦桑榆小学画的简笔画还抽象简陋,院落里毫无美感的种着稀稀拉拉的梅树,大抵种的人也没有养花的经验,根本不知道梅花不能种在雪山上,所以梅花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毫无生机。
供奉神明的宫殿外墙角还摆了两行两人合抱宽的大水缸,檐角都垂挂着白幡。
更像灵堂了。
秦桑榆心里瘆得慌,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躲在能看清全场的角落。
明宫的殿门合上,提着灯笼的男人站在台阶上,极为沉重的道:“你们,都是西蒙族的英雄!”
秦桑榆听得一头雾水。
男人抬起没提灯笼的手,站在一米六和一米八分界线上的上官简简就像着了魔一样,脚步沉重,身体僵硬,宛如提线木偶,一步一步走到男人右手边站定。
“每个西原人都知道,天神留下了神谕,只有天命之人能解开。天命之人会结束西原上千年的分裂,帮助明主统一所有部落。
站在我身边这位,是修真界四大仙门玄天剑宗的仙人,为神谕而来,是毋庸置疑的天命之人!她信仰雪山神,站在西蒙族一边,这代表着,天神是庇佑西蒙族的!西蒙族终将一统西原!而诸位今夜的盛举,将被记载在西蒙族的光辉卷章上,被后世永远铭记!王上承诺,会为各位立碑筑像,供奉在明宫中,永远侍奉雪山神!”
男人的表情随着他的演讲越发狂热亢奋。
底下穿着白袍的人不吭一声,但都不约而同的取下头上裹着的布巾,激动的举起拳头。
这下秦桑榆看清了,一米六的是女人,一米八的是男人,她大着胆子贴着墙从后方走到侧面,看清楚了他们的脸。
男男女女的左脸上都刺着黑色的简陋雪花图腾。
秦桑榆又偷偷摸摸窜到了正面,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小心翼翼的偷偷瞄。
女人并不是全身都臃肿,只有小腹隆起一个弧度,看着像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孕妇。
这……应该就是孕妇吧?
秦桑榆微微皱起眉,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大半夜的,召集一群孕妇和男人,还立碑筑像,搞什么?
还有简简,为什么会听一个没有修为的人的驱使?
刚才她站在后方,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上官简简的表情。
五官僵硬,眼神空洞,就像失去灵魂。
傀儡术么?
秦桑榆联想到谢九那次对林羡用的傀儡术,虽然效果有待商榷,但好像确实有点像……
不对!
林羡额头上没有简简那个红色的痕迹,一个指节的长度,一条竖着的直线。
院子里的光越来越亮,阴冷的空气如影随形,无孔不入的钻进皮肤里。
秦桑榆感知到了冷意。
不对啊,她暖身丸的时效没那么短啊!
秦桑榆跟着直觉往头顶看了看。
乖乖个娘嘞!
天上遥不可及的明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明宫,四周的温度断崖似的下跌,冷白的月光越发剔透和明亮。
月近生潮!
秦桑榆心惊肉跳的放开识海去感知明宫之外。
还好还好,没有潮汐。
这究竟是咋回事?
秦桑榆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只能静观其变的盯着那个操控着简简的男人。
男人仰头盯着头顶的月亮,面色激动的红胀,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眼眸里是满到快溢出来的癫狂。
就像狂热的教徒即将看到神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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