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司晴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仙宁宗了。
她刚一睁眼，就发现此地布景张扬奢华，入目皆是黑紫色，像极了曾经去过的魔界。
咦？她不是在自己寝殿吗，怎么跑魔族来了？
下一秒，有人走近，给她行了个仙界的礼。
“素容？”童司晴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人，这不是她父尊派去魔界的内应吗，她问，“你把我留在这里，不会遭到怀疑吗。”
素容表情一言难尽：“不会被怀疑的。”
童司晴没怎么睡醒，还带着些轻巧的鼻音：“为什么呀？”
在童司晴疑惑的目光下，素容三言两语把事情讲清楚了，大意就是，圣文天尊为了监视魔界，把她派来魔族当内应，结果因为表现太突出，混成了魔尊心腹，魔尊有天突发奇想，又把她隔三差五地派到仙界做内应。
素容被夹在中间，为两边人做内应。坏处是两方都不好对付，好处是——无论她在仙魔二界做多么奇怪的行为，都会被默许和纵容。
平白无故带回个人来也没问题。
童司晴揉了揉自己睡麻的脸：“嗯，不会连累你就好。”
至于童司晴为何会出现在魔界……
素容又有点牙疼。
还不是圣文天尊他护短，因为不好当众驳了女儿的面子，就答应了婚事，回去一盘算，越想越生气，但因为不好毁约，就想了个损招。
叫人把女儿弄晕了，派一个假的过去迎亲，穿了绿衣裳专门大张旗鼓地羞辱人家魔尊，非要把对方惹急了不成。
谁能想到魔尊懒得出去凑热闹，就叫自己去应付。
素容以魔尊的模样现身，又在圣文的示意下故意和仙界的人起了冲突，“打伤”了“童司晴”，让两方人结仇更深一层。
这场婚事自然也就被按下去了。
就算童司晴醒来不依，圣文也有充足的理由——你看啊，那魔尊连真假都分辨不出来，还出手伤了你，这婚约有什么意义呢。
而天下人那里，就更好应对了——“童司晴”一受伤，仙宁宗自然不买账，不止仙宁宗，所有正派人士都会斥责魔族的过错，说他们不识抬举故意挑事。
这样一来，两界关系依旧吵吵闹闹，谁也没受损失。
素容被圣文叫去的时候，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尊正在缝衣裳，见了她以后，就把昏迷的女儿托付给了她。
圣文说：“司晴醒后，你酌情告诉她一部分，就说——让她自己再去同那魔尊相处一段时间，如果称心，就重新娶一次，如果不称心，本尊随时等她回家。”
素容当时还感慨，圣文天尊到底疼女儿，舍不得亲手拆散这桩婚事。
结果紧接着，圣文就沉声来了一句：“想来冲突发生之后，魔族那边会更恨仙宁宗，到时候她难免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娶亲的念头也就自然消失了。”
这招，叫攻心。
叫童司晴亲眼见见魔族人的嘴脸，把她萌生出的心思从根本上全给断了。
“去吧，带她去魔尊身边。”圣文将缝好的黑衣裳递给素容，“叫她换上这衣服，不要叫人发现真实身份。”
那衣服上，有圣文天尊的庇护法，作为修为胜天的大能，无人能破解他的术法，因此，不会有人能发现得了童司晴的真容。
这招可太损了。
素容瞧着童司晴一无所知的脸，很想叹息——摊上这么个爹，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童司晴终于完完全全地醒了。
她坐着榻边，礼貌地问素容：“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素容想起圣文的叮嘱，于是除去了一些不该说的，留下了一些该说的告诉她：“因为你的父尊想让你多陪陪魔尊，认清自己的内心，到底喜不喜欢师知华。”
童司晴整理好仪容，就要出去：“好，那我这就去拜访……”
“等等。”素容连忙拦住她，语气有些遮掩，“不能以真实身份去，这样会让魔尊设防，感情就不纯粹了。”
童司晴觉得也有道理，她重新坐回去：“那怎么办？”
“你现在的身份是仙宁宗叛逃的普通弟子，被我带到了魔界，留在魔宫伺候师知华。”素容说，“记住，千万不可以暴露自己。”
“伺候……”童司晴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问，“怎么伺候？”
素容没想到她会纠结这两个字，反正这也不是重点，无关紧要，于是素容便轻飘飘地揭了过去：“就是字面意思。”
童司晴虽然没听懂，但还是很乖地点点头：“嗯。”
素容想了想，道：“穿好这身黑衣，我陪你去见魔尊。”
半刻钟后。
一身黑衣的童司晴出现在了魔尊面前。
她穿这一身，可太乖了，明明是霸道的黑色，在她身上却没有一点威风，反而像是无害的保护色，衬得她面容姣好而白皙，像是偷穿了人类衣裳的妖精，违和里还带着些说不出的韵味。
若是叫人不经意瞧见一眼，还会忍不住再去看。
青临恰好也在魔尊身边商量事情，见素容带了人来，她便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一眼，一时间没移开视线，耽误了手头研墨的功夫不说，还引起了师知华的注意。
师知华本来没打算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上心，结果瞧着青临突然魂都被什么东西勾走了一样，她便也放下手头的事，把视线落到了童司晴身上。
身为高高在上的魔尊，她对下属说话时总是慵懒居多，声线成熟又冷静，少了一份媚，多了一些低缓。
“她就是你说的师妹？”师知华瞧着那道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把头抬起来。”
童司晴听话地抬起下巴——
她的真实容貌被圣文天尊设法掩盖住了，呈现在师知华面前的，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清秀模样，看不出原本精致纯良的五官。
于是师知华看了半天，顿时觉得没了那分滋味……还不如不抬头呢，遮住那张脸，反而更有意思些。
她觉得没趣，便摆摆手叫两人退下：“去忙你们的吧。”
“是。”
素容领命，低着头起身往外走。
直到走出大殿，素容才猛地反应过来——童司晴怎么没跟上来！
她留在那里做什么呢？
“你无事可做吗？”师知华皱眉，“素容没有难道没有给你安排事情吗。”
童司晴想了想，回答她：“有，让我伺候师知华。”
师知华：“……”
青临咳嗽一声，说道：“你就是这么称呼我们魔界尊主的？”
童司晴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人。
青临朝她眨眨眼——傻瓜，叫尊上啊，谁让你直呼大名的！
可惜这个暗示童司晴看不懂，她想了想，脑袋里突然想起某个话本里看来的称呼，故事里的人叫上位者为“主人”，好像这样才能彰显她们身份的差距。
童司晴觉得很合理，自己现在是要好好伪装的，不能被识破身份，叫就叫吧，反正没什么影响。
于是她冷静下来，非常虔诚地开口道：“——主人。”
青临眼皮抽筋，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不是吧，仙界的人玩的都这么野的吗？不是说那里的人都端方雅静，言语含蓄吗，怎么一开口就是平地一声雷！
瞧她的外表也是个无辜纯良之辈，谁敢想上来就对着她们魔尊口无遮拦。
要知道，上一个口无遮拦想要引起魔尊注意的，已经被剥了皮分食给恶鬼了。
青临觉得不妙，魔尊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这姑娘要凉。
怎么说也是素容带回来的人，青临以为自己有必要去通知一声素容，让她想办法求求情什么的。
不想触这个霉头的青临果断和魔尊告了退，急急忙忙溜出去找素容了。
从那声主人冒出来后，师知华就让殿内的侍从都出去了。
直到这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师知华才饶有兴趣地观察起童司晴来。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那股异样来自何处了。
作为魔尊，师知华一向多疑，同时某些方面的直觉也很准。
难怪她觉得面前这人哪里不一般，原来……
师知华懒洋洋地托着下巴，俯身瞧去，地上跪着的人身姿笔挺，像是清贵傲然的雪松，一身低调内敛的黑衣硬是穿出了无害纯良的效果，更好笑的是，她还是那么偏爱垂挂髻……魔族人士几乎没人喜好此类编发，不为什么，就是显得很没有气势。
因为太乖了，显得不凶，像是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一样。
师知华只想笑。
除去那张施了障眼法的脸，童司晴几乎没有更多的伪装。
师知华很想逗逗她，随口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童司晴事先没有想过，一下子没答出来，当场愣在了原地。
师知华觉得更好玩了，对方居然连名字都没想好就送上门了呢，试问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纯粹的人吗？没有了吧。
她顿时又想起对方如实回去和圣文提了亲，心情更好了。
活这么多年，她还从没有在同一个人身上寻到如此多的乐子。
那圣文也是心大，居然就这样把女儿派到了自己身边。
他要是知道自己女儿正跪在这里叫自己主人，岂不是要气死？
不过，既然送上门了……
师知华眼眸一弯，愉悦地想，那就不怪她不客气了。
“你要怎么伺候我？”师知华笑了，“过来，走近些。”
圣文：坑死那魔头(正派微笑)
师知华：你女儿在我手上(反派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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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