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那日的阳光明明很耀眼,却透着灰色。那种光逐渐淡去,整个世界变成黑色的记忆再一次重现在闻鹤的脑海中。

再往后他便什么也记不清了。

闻鹤睁开眼,识海一片激荡。每次打坐只要想起这一幕,他的识海便会变得沸腾。

他看了眼时辰,起身整理好弟子服,拿起桌上的留影石出了门。

此处是赫旭城的剑来峰,赫旭城的掌门人沈平治便是此峰之主,亦是闻鹤的师尊。

闻鹤一早给沈平治请完安便去了主峰听课。

赫旭城为九州四大派之首,门中弟子难以计数。谣传外门八千,内门三千,闻鹤总觉得不止如此。

不过他一心修炼,并不在意此事,加之自己又是掌门直系,在门中地位不低,哪怕是内门弟子都要论辈喊他一声“师兄”,虽然他的年纪并不大。

主峰上有不少楼台殿宇,皆是书堂。赫旭城的弟子按他们灵根的不同被分入不同书堂然后学习。

闻鹤是少有的异灵根,加之又是掌门座下唯一的弟子,他的主课皆有沈平治亲理,只有副课才需要来书堂一起听大课堂。

现在还不是上课时间,弟子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聊天,看到闻鹤的到来纷纷冲他招手。

“闻鹤师兄!来我这边坐!”

“闻鹤师兄来这边,我有个阵法不是很懂,师兄能给我讲讲吗?”

“师兄,师兄......”

闻鹤扫了一眼教室,谁都没有理会地挑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闻鹤师兄,三日后就是下山历练的时间,你组好队了吗?”

闻鹤滞了一瞬,旋即想起了这是上个月无闲堂发布的一个课业。

无闲堂是赫旭城弟子接任务换取灵石的一个部门。无闲堂汇聚天下悬赏任务,分门别类,只要你有钱就能使唤上赫旭城的弟子;只要你有本事接任务并且完成,它就能给你提供足额的赏金。

这是外面对赫旭城无闲堂的一个认知,事实上,它成立之初的目的是为了给不同境界的弟子提供不同难度的历练机会。

整日在山上蒙头学到的东西毕竟有限,只有下山历练才能让这些弟子明白什么叫学无止境且道阻路难行。

修道一事本就是逆天而行,如果不能经历磨难,那么就算境界再高,心境跟不上也会在进阶的时候陨落。这个道理是赫旭城所有弟子进山那一刻都明白的,所以他们并不排斥历练,甚至有些期待自己的第一次下山。

“没有。”闻鹤前些日子闭关修炼,在沈平治的护法下升了金丹,算是这一届弟子里最年轻的一个金丹期。

本该是值得庆祝的事情,沈平治却愁眉不展。

“你心境不平,欲壑难填,金丹境界不稳。为师能帮你护身境却护不了心境。心境跟不上,你的修炼之路怕只会停滞在此。”

沈平治的话尤言在耳,让他十分在意,但他内心的欲......

“师兄要和我们一起吗?我们组现在有三个人。”

无闲堂的新弟子历练至少要五个人组队才能发放任务。新弟子第一回儿下山主要是让他们体验一番,安全最重要。成功回到门派后,无闲堂会相应地发放灵石作为奖励,反之拒绝任务的弟子会受到陈律堂惩罚。

闻鹤进山二十年,按理说早就应该下山历练过才对,但沈平治一直以他机缘未到为由压了下来。

闻鹤看了看眼前的弟子,叹了口气。

“我已至金丹,和你们一起的话任务难度会升高。”他婉拒了这名弟子。

而这弟子诧异的是:“师兄居然已经到了金丹期!这事门中居然没有说吗!师兄是这一届最年轻的金丹了吧!”

周围的弟子皆沸腾激动起来,闹得比他们自己到了金丹期还高兴。

闻鹤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沈平治说的对,如果他的心境还是这样,不过是个花瓶金丹。他需要想办法突破现在的自己,他的问题在心境上,下山历练或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课结束,不少弟子上前来恭喜问鹤境界飞升,他匆匆附和了几句便回了剑来峰。

沈平治正在大厅中处理门派事务,十名长老皆在位上。

“闻鹤,这是下了课了啊!”

“方才我和秋长老说起你,听说你已至金丹。你年才二十有五,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想起我金丹时期,已是五十有八,头发都白了几根了!”

几位长老每次见到闻鹤都忍不住逗他几句,皆因这孩子从入山之时就寡言少语,一副“我很凶,不要欺负我”的样子,惹得他们更想要捉弄他。

应了几句长老的话,闻鹤将无闲堂的历练一事和沈平治说了。

沈平治沉默了一会儿,首肯了。

“你初次下山记得安全第一,莫要争先。”

闻鹤点点头,又听沈平治道:“九州大陆,离巽两州繁华,中州皇城,艮州有千音阁坐镇。你不如往西北而去,所见所闻皆与你在震州不同。”

闻鹤再次点头,而后行礼拜退。

他先回了屋一趟,然后去了无闲堂找来管事弟子询问可有西北四州的任务。

“有倒是有,就是这个任务没什么难度。你要去吗?”管事弟子挠了挠头,“乾州不渡山前些日子莫名出现瘴气,需要弟子过去勘察一下情况。”

勘察任务是所有任务里最便宜也是最简单的任务。说是简单,因不论你上报什么都能算考核过关。但实际上,这任务就像是抓阄。你完全不知道纸上写的是“一路畅通”还是“转世投胎”。

“如果有队伍分到这个任务,请告诉我。”

管事弟子点点头,“行的。”

从无闲堂出来,他去了趟有风堂。赫旭城内的弟子在山上是不能随意与外界联系的,有风堂管理着整个赫旭城的对外通信,如需寄信捎物,皆要通过有风堂,当然是收费的。

闻鹤将留影石寄出,而后回了自己的住处收拾行李。

那留影石里记录着他这个月琐碎的生活,是寄给他在离州的养父母。正常人录一小段思念的话语便足了,可他的养父母想看他有没有认真读书、刻苦修炼,便让他将生活的琐碎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这样的生活回望过去竟然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里,只有过年时节他才能回一趟离州,看看那对日渐老去的夫妻。

二十年里,他也曾不断地质疑过自己的记忆,也曾试探过沈平治,可得到的回答皆是一致。

他记忆里的那个男子好像他幻想出来的一样,他没有与那人经历过逃难,没有过追杀。

他在战乱年间被一对好心夫妻收养,因年岁太小并不记事。沈平治除妖路过见他根骨奇绝便收他为亲传弟子。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也显得他十分幸运。

可他真的有那么幸运吗?

离州的那对夫妻挣得钱堪堪够他们自己自足,又是怎么做到每个月给他寄来足额的灵石做生活费?还有记录他生活的留影石,那对夫妻没有灵力,要看一次就要进城去找修士帮忙启用。

种种多余的行为仿佛都在暗示闻鹤,他的脑子没有错,那个男人一定存在过。

可每当询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句“我们爱你啊”总让他溃不成军,无法再做其他的思考。

因为爱所以所有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起来。

他的记忆时而成形,时而混乱,总是出现在他记忆里看不清的男子时而唤他“顾文允”,时而唤他“小哑巴”。

年幼时他确实因为受惊而有一段时间无法开口说话,沈平治花了很久的时间陪着他,让他慢慢重新开口。

可因为那段经历,就算能重新说话后,他也寡言少语。

沈平治告诉他,他被邪魔挟持过一段时间,他的记忆可能并不是自己的记忆,也曾为他封锁那段混乱的片段,但闻鹤没有告诉他,他的封印没有用。

他在打坐入识海的时候总会见到那个面容模糊的男子。对方在他的识海里占据一席之地,虽然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干,但他总忍不住受到影响。

有时候他想伸手抓住他,可对方如同一团薄雾,形容虚无。他知道识海里的一切皆是他的虚妄执念,甚至做好了就这样抱着它死掉的准备。

这就是沈平治说的“欲壑难填”吧。

他能感觉到那个男子是真实存在过的,沈平治和离州的养父母都对此事缄口不言,说明对方的身份并不能为外人道,甚至是不可言说。

将行礼装进芥子空间,闻鹤拿出地图看了看。

九州八方,不渡山在西北的乾州境内。乾州与兑州相靠,而兑州往西就是魔域,那里说不定会有魔族出没。

他又找出乾州的地图仔细地查看,整个乾州最近的异闻录也找了出来。

闻鹤总觉得沈平治并不是无意间提议他去西北的,或者说,沈平治知道他的心结和心境所差在哪,故意为他指了西北那条路。

等看完所有的材料,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了山,屋外漆黑一片。山上的树在黑暗里的阴影也变得高大起来,仰头能看到月亮的微光却不明亮。

闻鹤隐隐有点期待这趟去往西北的行程,但他又怕自己会失落。

这一章修了四五六遍......

希望还算能看得下去QAQ

小哑巴“啪”地一下子长大啦,希望ee们不要嫌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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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不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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