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修界以三大仙门为首,分别为紫霄宗、玄天门、赤练山。剑阁虽在其中排不上号,但剑阁又名万兵之门,以剑为首,修界大部分修士等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都会去剑阁选一把合适的兵器作为自己的武器。
因此,剑阁实力不强,却是众门派都巴结的对象。修士无兵,等同文人无笔。
剑阁阁主的消息一放出去,大家固然忌惮魔尊,但得知魔尊身受重伤,修界修士又人人自危,响应者竟也不少。
沈行雪被绑在柱上,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
难道这一天就要来了吗?
想起之前看到的手掌中那道狰狞的伤痕,后悔没有多问,原本在这之前他有许多机会告诉陆为霜,让他万万不要离开魔界,或是从此销声匿迹,逃的远远的。
陆为霜在林中能以一己之力镇压几十名修士,可修界若是联合起来围杀他,他如今受了伤,即便曾有血洗五大仙门之力,又怎么能够抵挡?
铁链把沈行雪死死的绑在石柱上,他身前站着两排修士,沿着石阶一路往下延伸。
短短一日间,修界已到了三四个门派。
他连日奔波,又饿又疲,被烈日晒得昏昏沉沉的,周围原本死气沉沉,只有巡逻的修士行走之声,这时却忽然听到人声。
“魔尊罪恶滔天,如今又想要重现五百年前血洗五大仙门惨绝人寰之事!我修界再不济,拼着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再让他得逞!”
话音虽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沈行雪抬头看去,只见一行人正往台阶上走来。他眯了眯眼,看清老者相貌之时,只觉浑身一震,血液刷的凉了。
这人他见过,在菩提镜中要诛杀魔尊的老者,就是他。
此人正是紫霄宗掌门周道全,他右边是剑阁阁主李怀远、姜雪,左边是玄天门掌门孙念慈,以及赤练山掌门左蝉衣。
李怀远经丧子之痛,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脸色蜡黄,神情却悲愤,目光炯炯,道:“没错!周掌门,孙掌门,左掌门,你们几位都是大义之人!不愧为如今三大仙门!”
左蝉衣道:“此人血祭万千修士的命修炼魔道,如今我们断断不能让五百年前的灭门惨案重现世间。”
当初亲眼目睹魔尊一念成魔的五大仙门早已成为他手中亡魂,人们修道尚且需要上下求索千百年,一念悟道者从古至今寥寥无几,何况成魔。
倘若一个鬼魂成为厉鬼需要无比强大的执念,那么生人入魔则需要比这强千万倍的执念。什么为了师尊死于妖怪之手成魔,想必全是魔尊的托口。修界心知肚明,怕引杀身之祸不敢说破罢了。
但现今死到临头,总不能引颈就戮,坐以待毙。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高台之上,注视着被绑在柱上的沈行雪。
周道全道:“此人便是魔族的奸细?”
姜雪一点头,道:“嗯,此人行事诡异,与魔尊关系亲密,还有与魔尊传信之法。我们怕那传信之叶有什么玄机,不敢轻举妄动。”
沈行雪向陆为霜询问有没有什么可传信之法时,是想瞒着修界这些人的,可无奈陆为霜行事不知该说光明磊落,还是胆大嚣张,大刺刺地给了他叶片不说,还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陆为霜自然明白沈行雪压低声音是不想被他人听到,不过他既不能跟随左右,便只能出声警戒,沈行雪能随时传信魔尊,谅其他人也不敢对他做些什么。
周道全一点头:“那是不能轻举妄动。”
孙念慈忽道:“他怎么是个凡人?”
李怀远冷哼道:“凡人做奸细才方便!”
左蝉衣道:“你一介凡人,为何要帮魔尊做事?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李怀远怒目圆睁道:“说!你都帮魔尊做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我儿子……我儿子是不是就是你杀的!”
若非沈行雪相指,流云山的人岂能这么快找到李剑平等人的尸身?李怀远越想越是这样,此人定是知道这一切,至于什么妖怪之言,通通都是瞎扯!
悲怒交加之中,欲伸手去掐沈行雪的脖子。
沈行雪心中一跳,倒不是怕死,他都死了好几回,都快死习惯了。假使他死了就能消去这些人的怨恨,那也没什么。可现在即便他死了也难以解决陆为霜的危局,刚要开口说话,李怀远的手却被人挡住了。
孙念慈淡淡瞧着沈行雪,道:“阁主,稍安勿躁。大敌当前,此人留着,或许还有些用处。”
她伸手,一座金光灿灿的宝塔出现在手中,道:“此塔名为七宝琉璃塔,是我玄天门震门之宝。我出门前特意带上,就是为了对付魔尊。魔尊阴险狡狯,为防不测,我们还是多做打算。”
李怀远虽心中愤恨,但还算清醒,道:“是,孙掌门说的是。我们现在就快快商议如何把这罪恶滔天的魔尊千刀万剐!”
恨恨说完,音色徒转哽咽,伸袖拭泪道:“我当初……我当初就不应该放纵那个逆子出门游历!我就一天没看住啊!就一天!”
说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余人都不免心中动容,微微叹气。
左蝉衣轻拍了拍李怀远的肩,道:“阁主,节哀。我们定会为令郎报仇雪恨的。”
沈行雪收回在孙念慈脸上的目光,此人他也在菩提镜中见过。那红光大盛,魔尊自爆的景象在他脑海里不住浮现。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陆为霜的人,直到他身死之前陆为霜都从未有过任何修炼魔道的迹象,遑论为修魔道血祭修士?
怔怔地想,终究是为他一念成魔,否则便不会有这诸多事端。
一念成魔,需要多大的执念?
重生以来,对这个问题沈行雪始终不敢细想,只要稍微一想,便觉得难以呼吸。
他是不是做错了呢?如果那时态度不要那么坚决,给那个人一点甜头,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再来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么他……他……
然而已经容不得他多想,有三大仙门为首做头,短短两天,又有数十仙门从各处赶到,齐聚流云山。
修士们在整座山上画满了诛魔大阵,以防魔尊突然袭到。
沈行雪从高台之上放眼望去,只见下面密密麻麻全是仙门子弟,穿着各色校服,排列整齐。
孙念慈,左蝉衣,周道全等人站在上首,孙念慈高声道:“众仙家同僚,流云山的惨状想必大家都看到了。现今魔尊又要重现当年血洗五大仙门之惨状,我们岂能如他所愿?魔尊既法力有损,需要吸食修士精魄灵力来补足。那如今,就是我们诛杀他的最好机会!”
她祭出宝塔,七宝琉璃塔在日照下退去金光,现出七色琉璃光。
左蝉衣上前一步,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前往魔界,别给魔尊自保的机会!”
李怀远早已迫不及待,吩咐剑阁中人把沈行雪从石柱上松下来,跟着一起去往魔界。
倘若魔尊看重这个奸细,危机时刻还能拿来威胁。再不济,也能扔出去当人肉盾牌。
沈行雪被绑在柱上两日有余,又晒又饿,落地时两眼一黑腿一软,若非扶住身旁给他松绑的修士,差点跪倒在地。
他强撑着一口气,道:“且,且慢!”
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这两天,沈行雪一直在思索这些事情其中的破绽。但他对如今这个世界了解不多,毫无头绪,只能从目前所经之事中去寻找蛛丝马迹。
他人既认定他是魔族的奸细,那么说再多也是无用,何况他本就偏向陆为霜,也没什么可辩驳的。道:“我是魔尊的奸细没错,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在你们去找魔尊之前,最好先把这件事弄清楚。”
孙念慈、左蝉衣等人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有人道:“你一个奸细的话,有什么好听的!不要妖言惑众垂死挣扎!”
说话之人正是黎海桑,青鸾城与魔尊本就有龃龉,一收到信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他站在青鸾城主赵业平身侧,道:“别想给魔尊拖延时间!”
沈行雪要是还有从前的修为,必定上去暴打他一顿。
左蝉衣道:“说得是!别管他说什么,我们走!”
“等等!”沈行雪看向台阶之上仅余的流云山众人,厉声道:“难道你们忘了之前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了吗?”
不等黎海桑开口反驳,他道:“我是魔尊的奸细不错,可我确定魔尊与这名女子毫不相干!她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一找到她,就立马发生灭门的惨案,难道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流云山除姜雪等人尽数被屠,山中又魔气滔天,自然就会想到是魔尊做的。对那夜坟山中所见红衣女子,亦都理所当然认为是魔尊的手笔。即便不是,那也得先将即将重现灭门惨案的魔尊料理干净,再去管那坟山中的红衣女子。
黎海桑自认聪明,三番五次受挫,怒道:“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我们走,就叫明年的今日,成为魔尊的忌日!”
“哦?是吗?”低沉悦耳的冷笑传来,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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