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南宫堂难以置信道:“你身为仙道修士,居然修行修罗道?”

“不是。”萧烬打断众人,说,“虹屠修罗阵是为了将擅闯者杀死,算是守住祭坛秘密的一道屏障,郝门主真正想做的是……”

“恶诅。”花凌接话道。

众人闻声齐刷刷的看向他,竹隐真人说:“染尘长老熟读六界符咒,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花凌走到祭坛中央,迈过熊熊燃烧的鬼火烛,蹲下,捡起被一百零八颗眼珠围起来的锦盒:“以神魂为祭,永坠修罗,诅咒仇敌永世孤苦,绝亲缘、情缘、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萧烬眉头一紧。

众人当场倒吸冷气。

纯阳长老:“竟,竟然有这种恶诅?”

“当然有,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很大,不仅是自己永世不得超生,还要拖拽着旁人一起下修罗地狱。”花凌说,“以三千人生挖的眼珠作为祭品,以他们的魂魄积累怨煞,最后献出自己的神魂,再拿到仇敌的骨血即可。”

花凌打开锦盒,众人屏住呼吸去看,只见里面静静放置着一截断指。

“那是谁的东西?”萧启洲失声叫道。

花凌说:“史仙的熟人之中,似乎只有我派掌门是断指。”

此话一落,昭华圣殿一行弟子震惊万分,而始终沉默不语的郝威风脸色终于变了。

“对啊!掌门呢,白掌门怎么没来?”纯阳长老左顾右盼,狠狠看向郝威风,“昨夜酒宴散场之后,是你把白掌门带走的,他人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郝威风却并不惊慌,他无所谓的扬起下巴,面无惧色的笑了笑:“放心,我是不会趁他醉酒把他杀了的,那样就太便宜他了。”

众人骇然:“你!”

“就像染尘长老说的,我要他永世孤苦,绝亲缘寡情缘,永生不得好死!”郝威风咬牙切齿的说完这话,白林晚满眼惊恐的后退两步,不可置信道,“舅父,你,为什么要这样……”

郝威风却说:“林晚,你还记得你的母亲长什么样吗?”

“我,不记得。”白林晚无措的低下头,“我三岁之时,母亲就病逝了。”

“病逝?呵呵呵呵呵……那只是白子默的一面之词,他德高望重,是仙道楷模,他说出的话就是圣旨,谁敢质疑,谁敢说不?”

纯阳长老感到头皮发麻:“难道郝媄人不是病逝吗?”

郝威风极其讽刺的笑道:“她又没有受重伤,是怎样的疾病会直接要了化神境修士的命?”

“这……”众人面面相觑,却无言以对。

郝威风:“又是怎样的疾病会让她金丹粉碎,全身灵脉尽断?”

一个口无遮拦的散修说道:“听郝门主的意思,难道白夫人是被白掌门杀死的不成?”

好脾气的纯阳长老直接被逼的喷出一句脏话:“你放屁!”

花凌问道:“是自尽吗?”

白林晚脸色大变,郝威风却红了眼圈。

南宫堂不明白了:“郝媄人若是自尽,那关白掌门什么事?又不是白掌门逼她去……”

世人皆知白子默和郝媄人夫妻情深,多年来相敬如宾,互尊互重,成婚两年就诞下儿子白林晚,白子默对其宠爱有加,寄予厚望。

可惜在白林晚三岁的时候,郝媄人突染重病,不到半年光景就病逝了,一时群方哀悼,四海追念。人人都替一代佳人的陨落而惋惜,为白子默痛失爱妻而感到悲伤。

萧启洲喊道:“若郝媄人的死真的另有其因,为何在史书上没有记载?你可是执掌“山河笔”的史仙啊!”

“史仙?”郝威风讥笑道,“虽为仙,却也是俗人一个,害怕天下悠悠众口。若我真的写了正确的历史,天下九州会如何编排媄人?我一生作为史仙记载六界历史,什么肮脏的东西没见过,人们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多加注目,谁会对无聊的真相感兴趣呢?”

“我不想媄人死后还得不到清净,更不想她唯一的骨肉染上哪怕半点污浊。”郝威风闭上眼睛道,“所以我没写,触犯了天鉴毒誓,我也因此受到了天道惩戒,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郝威风突然受创,至此重病缠身的原因竟是因为这个……

白林晚崩溃的抓住郝威风:“舅父,你在骗我是不是?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真的是自尽吗,她为什么要自尽,是和我爹有关系吗?”

郝威风看着白林晚的眼神颇为复杂,一方面他身上有白子默的血脉,让郝威风恨之入骨,另一方面他身上又有郝媄人的影子,让郝威风恨不得倾尽所有去宠爱他:“世人只称白子默德高望重,慈悲济世,却不知他是个贪恋权贵,误人误己的混账东西!”

“他明明心有所属,却为了权势,为了昭华圣殿掌门的宝座和惊虹门联姻,娶了媄人为妻。婚后仅仅履行了一次丈夫义务,之后就不再理会媄人了,而是和他的真爱纠缠不清!夫妻二人,光是互敬互重有什么用,媄人缺的是尊重她的丈夫吗?她要的是爱,丈夫的爱!”

纯阳长老情绪激动道:“你说的这些,有何证据!”

郝威风却不理他,而是看向了花凌:“尊师乃灵狐一族,妖修修行不易,每十年就要固定渡一次劫,某次他历劫之时正巧被白子默所救,而后带上昭华圣殿。二人一起习武读书,关系甚是亲密,后来白子默成掌门,他便成了长老,人人都说他温柔多情,妙手回春,爱说爱笑从不对人发脾气,可后来他却莫名其妙的修了太上忘情道。”

竹隐真人曾说,白子默对他有知遇之恩,可自从花凌知道了这桩丑闻以后,对白子默的印象就很差很差。哪怕重活一世再度回顾这一幕,他依旧为了自己师父感到不值。

谈音,听音阁。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当花凌明白这两点其中的含义之时,只觉得背脊生寒,心口堵了块棉花喘不上来气。

他不知道白子默和谈音是不是两情相悦,但至少谈音爱白子默,要远比白子默爱谈音的多。

正如郝威风所言,当时白子默和谈音关系亲密,但二人碍于外界眼光始终没有越矩,谈音也为白子默着想没有公开二人的关系。果然,白子默在谈音表白之后迟迟不予回应,是因为他想巩固自己的势力,和惊虹门联姻,坐上掌门的宝位。

那一刻谈音就死心了,他决定和白子默保持距离。但白子默心中还惦念着他,虽说娶了郝媄人,但那只是政治联姻,没有感情的,他心中的唯一永远是谈音,甚至还将自己的寝宫改为听音阁。

谈音却没有丝毫感动,反而觉得恶心。

他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既然白子默已经成婚,还孕育了儿子,他就主动退出不再纠缠,为了让自己彻底铁石心肠,他毅然决然的修了无情道。

最后却因为白子默不死心的骚扰,导致谈音情绪波动,在无情道尚未功成之时动了心,功散人亡,神形俱灭。

再联想到自己……花凌看向萧烬。

正因为共情,所以对白子默的狠心更为不忿。

至于百年后白子默身死,还被修仙界尊为先圣,那就更加讽刺了。人们所关注的才不是他的个人情感,而是他对天下苍生的所作所为,虽然他追逐名利权贵,虽然他害死了谈音和郝媄人,但只要他一心与魔道对抗,在仙魔大战之时为仙道众生英勇献身,那么他就是圣人,他就是榜样。

白子默匆匆赶到之时,刚好听到了尾声。

白林晚傻愣在原地,眼泪已经流干了,在看到白子默的时候,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舅父说的可是真的?”白林晚的声音嘶哑,“我娘是自尽的,因为她深爱着你,而你的心爱之人却是谈音长老?”

白子默让花凌继承长老之位,是否也是看在谈音的情分上呢?照顾谈音唯一的徒弟,拿花凌当心灵寄托?

从白子默听到“谈音”两个字,那雷打不动的表情惊变之时,众人心里就有数了。

人人只当白子默对谈音有救命之恩,所以二人之间的感情非常人可比,可不知这其中还有这层关系。至于郝威风,不惜身败名裂也要至白子默于死地,不惜让惊虹门万年美名毁于一旦,也要拖着白子默下地狱。

说他为了妹妹做到如此,未免有些夸张了,但若细想一下,其实郝媄人是郝威风的义妹,俩人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而郝威风屡屡说起郝媄人之时的神情都耐人寻味的很,细究之下,郝威风对郝媄人的心思不言而喻。

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花凌没听清,更没机会看到了,他被萧烬拽离祭坛,同其他修士一起撤离此地。

与此同时,整座孤峰在强烈的真元爆发下轰然坍塌!

萧启洲和南宫堂反应极快,合力布下结界将这群小辈护住。郝威风受天鉴毒誓身体本就不好,这些年来苦修修罗道诅咒白子默,身体更是被活生生掏空了,根本没有垂死挣扎的机会就被纯阳长老和竹隐真人拿下了。

“爹,爹……”郝英俊望着眼前一片废墟,泣不成声。

花凌轻拍他脊背以示安慰。回想当年,他去到昭华圣殿拜师,被谈音一眼相中收入门下,亲传身教。花凌是无垢仙体,对医药方面有超绝的天赋,但他本人追求精益求精,一些难懂的偏方非要弄清楚不可,不然不吃不喝也不睡,特别较真儿。

那些日子,白子默经常来听雪阁找谈音闲聊,谈音性格温润,即便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从来不吼人,更不会说重话,至少在花凌的记忆中还没见过谈音失态。

唯一一次,是在某天雨夜,花凌被惊雷声吓醒,听到外间谈音在和白子默说话,白子默问他为何心血来潮收花凌为徒,当时的谈音沉默许久,只说:“枫亭与我很像,都是固执之人,对事如此,将来对人亦是如此。”

花凌默默听着,眼皮打架,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谈音的一声怒喝吵醒了他:“我对你无情了,滚出去!”

花凌被吓着了,他赶紧跑到外间去看,就见白子默逐渐消失在雨夜中的背影,以及坐在榻上突然口吐鲜血的谈音。

花凌想叫人,却被谈音失声喝止,并告诫他不许声张,次日,谈音宣告闭关,半个月后,谈音修为溃散,灰飞烟灭。

很多年以后花凌才知道,原来师父的死,是因为无情道尚未达成之时动了真情,乃至修为反噬,无力回天。

当时的花凌不明白,为何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断情绝爱,那个心上人有什么好的,至于如此折腾自己吗?

直到遇见萧烬,花凌突然明白了。

师父说的果然不错,他对事固执,对人也会固执。

太上忘情道对他人来说是一种深渊,而对他们这种深陷情爱之苦的可怜虫来说,那是一种解脱。

心脏猛然间一刺,花凌怔鄂,下意识伸手捂住心口,努力安抚好焦躁的净世青莲。

“花凌。”

花凌几乎是仓皇的朝身侧望去,正是萧烬。

萧烬的表情异常严肃:“我有话想问你。”

花凌转身就走。

“等等。”萧烬急忙跟上去,俩人一前一后走到池塘畔,花凌站住脚步,深吸口气道,“快问快滚。”

萧烬故作镇定,沉声道:“郝媄人自尽是郝门主死守的秘密,你怎会知道?”

花凌脸色倏的一白,不答反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阵眼所在的?”

萧烬抿着嘴唇不言语,花凌眼底一片淡漠清寒:“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没接触过鬼道阵法的新秀,怎会一眼识出虹屠修罗阵的阵眼?”

萧烬眼睛蓦地睁大,眼底浸满了惊恐,连声音都隐藏着一丝微弱的颤抖:“我问过夏玉,他说你说过,“现在灭一灭他们的傲气,免得将来他们被别人灭门”。”

萧烬下颚收紧了,勉强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凌眸中闪过一抹暗沉,他迎上萧烬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瞳,冷冷道:“在幻海瑶琳采摘血参的时候,你要我先用沉眠符,我记得你从来不看关于草药的书,那是你第一次见幻海血参,如何得知血参的根部连接着海妖的?”

宛如九天神雷正中头顶,萧烬整个身躯都晃悠了下,他怔鄂的后退两步,眼中流溢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惧怕:“你,你也是重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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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条:外面降温了,记得加衣(微笑)

纸条:门外有刚做好的早饭,记得吃(亲亲)

纸条:好想你啊(哭泣)

纸条:我有个朋友,他把自己老婆气跑了,你说他现在去哭求复合管用吗(搓衣板)

宁棠把纸条全部放进纸篓,提着纸篓下楼,抬手敲响神秘邻居的房门:“顾君遥!”

*

顾君遥总是梦到当年,那个坐在海棠树下穿校服的少年,笑起来暖如朝阳,澄澈温柔,不知何时起,竟已成为他心中唯一的光。

温润清冷病美人受

霸道醋缸偶尔沙雕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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