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请乔玥吃饭，但到这个时候上级宗的厨子们已经收工，没饭吃了，玄洛好说歹说，说只借厨房用一下，才带着乔玥进了后厨。
乔玥不知所措地站着，看着玄洛撸起袖子，熟练地给锅点火，连以往脑子里聒噪的声音都安静了。
“你吃香菜吗？”玄洛回头问道。
乔玥刚一点头，就被玄洛非常自然地塞了一把香菜，然后就被安排去洗菜了。
没有人能在玄洛干活的时候闲着。
小小的厨房陷入了一种别样的和谐氛围。
乔玥坐在板凳上，看着面前撒了绿油油香菜的红油汤面，只是呆呆地拿着筷子。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坏心眼的玄洛是知道怎么让人内疚的，他揪着衣角有些不安地说“我只会做这种饭，你们可能会吃不惯。”
玄洛演的是一个初入仙门，心地善良但身世凄惨，还活的小心翼翼的形象。
“你随便找条河往里一跳，两岸的人都能喝上绿茶，只下面条，未免过于屈才了，应该去茶摊兼职。”系统翻着白眼无情吐槽玄洛这种戏精行为。
在暖黄色的烛光下，少年的眼中透露出神伤，像是承载了无法言说的重量。乔玥突然想到那些关于程宣身世的故事，也愣住了，从来没有人在乔玥面前流露出这种，怀着伤悲又小心翼翼的神色，他对此无所适从，不免慌乱起来。
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乔玥脑子里的声音又响起来，“你现在的问题不只是疯，主要是傻，居然有闲心心疼别人？有这功夫你不如先心疼一下自己还有我。”
乔玥无视掉脑子里疯狂跳脚的声音，拿起筷子，“不会，我很喜欢。”他低下头吃了一口面，味道比他想的还要好。
闻言玄洛高兴的在他面前坐下，双手捧着脑袋看着他吃，“你要是喜欢，下次我还做给你吃。”不就是做面条嘛，只要能给他加积分，玄洛可以马上到后厨兼职做流水席，一天三顿他全包了。
乔玥点点头，头也不抬的继续吃面，脑子里的声音继续响起来，“什么味道的，你换我吃一口，其实这小孩还挺招人喜欢的。”
乔玥把面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汤都没剩下，婉拒了玄洛送他回去的想法，独自走了。
玄洛高高兴兴数着积分往回走，前面就是凌虚殿，一拐弯就是他的房间，回去美美睡上一觉，睁眼又是美好的一天。
生活啊，真有盼头。
结果一抬眼就看见自己师尊正在前面等着自己。
玄洛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站好躬身行礼，“师尊有什么吩咐吗？”
“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去了？”
玄洛人傻了，他是真没想到祁长忆居然连这个都管，乖乖交代，“跟一个朋友吃饭去了。”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拿来当朋友的。”月光将树影投射在他脸上，使玄洛看不清此刻他的神色。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把玄洛彻底搞懵了，不是师尊，你是怎么知道我跟谁吃饭的，他转头问系统，“什么情况？祁长忆跟那个大佬有仇？有仇为什么还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赶紧收拾了留着过年啊。”
“搞不清楚，不过我提醒你一下，那个乔玥确实很危险，你悠着点，别把自己搭进去了。”系统现在改成做钩针了，手忙得飞起眼都没抬一下。
“半年后有秘境试炼，修炼不可懈怠，必须在试炼前到达筑基，以你的资质与天分，这并不难。”祁长忆注意到了玄洛的心不在焉，继续说道。
一个凡人花半年时间就跨越进筑基期，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要知道多少修士一辈子就卡死在引气入体上连筑基的门槛都摸不到，听到祁长忆这一句“不难”估计都要气死。
天赋两字，说的简单，实则最难强求。
玄洛低头称是，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答应。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睁眼就是修炼的日子终于还是卷土重来了。
生活的盼头好像一下子就没了呢。
祁长忆回到凌虚殿，只见一个人坐在殿中，旁若无人地把玩着一把扇子形状的法器。
风吹开帷幔，露出他半边有着疤痕的脸。
是乔玥。
与在玄洛面前不同，此时的乔玥眼神里全是癫狂，他用扇子敲着手心，一脚把身前矮凳踢翻，站了起来，“什么叫不能拿来当朋友的东西？嗯？”
他歪着头，绑发的红绳垂在脸颊旁，像一道糜烂的血泪，“我们明明是一体的，这么诋毁我，我就这么让你拿不出手？”他的语气哀怨，但浑身杀气满满。
祁长忆不语，只是扶起他踹翻的脚凳，“你离他远点，他是我徒弟。”
“什么徒弟，你不就是看他与那个程宣同名，长得又有几分相似吗？说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乔玥意味深长地笑着，“我没见过那个程宣，反正我觉得这个人就挺好。”
祁长忆叹了口气，他的语气平静并没有受对方影响，“现在跟我说话的，是你们中的哪个？”
但乔玥就看不惯他这幅无悲无喜的样子，“你管我是哪个！”
他突然勃然大怒，“反正我们两个都一样，全是你这个疯子弄出来的，你自己倒是落得个清闲，你看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指着自己那布满疤痕的半张脸咬牙切齿地质问，“凭什么？”
“都怪你！全都怪你！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死了？其实你师兄说得对，你就是个怪物，疯子，只会带来灾祸，死了最干净，我也能跟着结束这一切！”他的眼神像一条出洞的毒蛇，阴惨惨地盯着祁长忆。
“赶紧下手吧，只要一刀，我们就都解脱了，你也可以到阴曹地府找那个程宣了。”乔玥走到祁长忆身前，这两步倒是走的端端正正，他将一把金色的匕首递过去，脸上带着饱满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程宣没死。”祁长忆挥手将刀打落，他并不介意对方的言语和态度，但他不能接受乔玥说程宣死了。
“没死的话，你就更惨了。”乔玥围着祁长忆转了一圈，像是狼打量着猎物，“他根本就不在意你，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对随手救的陌生人有什么感情，也就你这种疯子会爱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好可怜的疯子，缺爱到这种程度，哎呀，不对，那个程宣也挺可怜的，他要是知道自己被你这么个疯子盯上了，一定会吓坏了的。”乔玥夸张地捂住了嘴。
他捡起匕首，“可能今日不是什么自杀的良辰，下次吧，我们下次再见。”乔玥轻飘飘地走出了殿门，最后回头说了一句，“不过，你那个新收的小徒弟还不错，我很喜欢，下次还有这种徒弟多收几个。”
“滚。”一个金杯被祁长忆掷出，砸在门框上，又落在地上滚了几圈，软质的金杯被砸出一块凹痕。
祁长忆捂住头，瘫倒在椅子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乔玥是他的另一面，祁长忆几近入魔，被师兄打落崖下时就隐约有了征兆，他一直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只不过他装的很好。
跟那些本身就修魔道的人不同，正道堕入魔道往往就只有一个原因，抑制不住的恶念缠身。
为了阻止自己彻底堕入魔道，他用秘法撕裂神识与灵魂，把自己给割裂成了两份，那份最扭曲的恶念铸就了所谓乔玥此人，至于被割裂出来的一份为什么有两个人格，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现在勉强可以算有三个祁长忆了。
暂时的堕魔并非没有好处，起码他很快就重塑断掉的灵脉。
坏处也很明显，他多了一个在明面上的如蛆附骨的影子，影子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是多么卑劣的一个人。
此刻，隔壁房内，玄洛正一无所知地进入快乐的睡眠。
快乐没有持续多久，他梦到自己爹提着双板斧满世界找他，一边挥舞着斧子，一边像猩猩一样呐喊，把他马甲给揭了个精光，祁长忆一听转头就要砍他，给玄洛吓出一身冷汗。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玄洛刚惊魂未定地醒来，就收到了手下的传信，“主子我们顶不住了，大人发现您不在，现在大发雷霆，说要把我们全打回炼狱里。”
这基本就是告诉玄洛，不好意思老大,我们把你卖给你爹了，这事不能怪我们，要怪就怪你爹。
玄洛握紧拳头，心想好你个双面不粘锅，甩锅技术挺好，但只能徒劳地放狠话，“等我回去有你们好看。”没办法，整个魔门就没有不怵他爹的，玄洛自己望着老登都犯愁。
他痛苦地抱住头，完蛋了，他爹必定想要横插一脚，指不定要搞出什么事儿来。
几乎可以预见，他的卧底事业必定要雪上加霜。
马甲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玄洛心一横，不管怎么样，马甲绝对都不能掉，否则他会面临老登和祁长忆的双层制裁。
前排提醒，下一章有攻女装情节，有雷这个点的赶快撤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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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