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镜城下,凤仪客栈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其中一个着黑衣,眼神疏离淡漠,怀里抱着一个红衣的男子。那红衣的男子面容姣好,脸色却极白,脖颈处和手臂处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出气多进气少,像是随时都会死掉的样子。
“一间客房。”黑衣男子的声音像是北风吹过积雪的石头,冷的让人想打哆嗦。
掌柜一看不妙,忙走了过来,靠近二人的那一刻,他觉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同时他也看到了那红衣男子从绷带下蔓延而出的细小裂痕。
“这是什么病啊,可别死在店里。”掌柜的心中暗想,他行了一礼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店今日没有多余的客房了,还请客官......”
黑衣男子突然抬头扫了掌柜的一眼,一股劲风迎面而来,掌柜的帽子被掀掉了,数道极其锋利的东西堪堪擦着他的面颊过去,割断了他的好几缕头发。
掌柜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那黑衣男子又重复了一遍:“一间客房。”
掌柜的心砰砰狂跳,腿也发起抖来,这几天客栈真的是人满为患,但他实在没勇气说出拒绝的话,他哆嗦着抓了本来留给贵客的“天子一号”的木牌,塞到伙计手里道:“快,带客人去客房。”
白陌寻昏昏沉沉的醒来,他眼皮奇重,很难睁开,手臂上却有一快地方被什么抓紧,热烘烘的,其它地方则感觉到奇冷。
突然,手臂一松,那点儿唯一的热源也要离开了,白陌寻费力的举起千斤重的手,一把抓住了那一点儿热源。
源源不断的炙热从胸口处传来,白陌寻舒服了些,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听到冥烛冷若冰霜的声音:“日后支撑不住了早些说。”
他们二人已经赶了三天的路,累了就随意找个山洞调息片刻,冥烛自然没问题,而白陌寻现在经脉都有些受损,无法调息,便一直没休息好。
怀中的热源往上动了动,白陌寻猜到那是冥烛的手了,他赶忙抱紧,嘴角一扬道:“哥哥,你是在关心我吗?”
怀里的那只手用力往上一提,彻底的离开了,白陌寻向那手离去的方向抓去,却什么都没抓到,他委屈道:“哥哥,我冷。”
有什么东西扔在了他身上,用手一摸,原来是床被子,冥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接着传来一阵木器被挤压的咯吱声,屋里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一丝声响。
白陌寻摸索着展开了被子把自己裹在了里面,哥哥一定不是不关心他,不然怎么会帮他当下致命的一击,口硬心软,他这个样子好可爱啊。
睡醒一觉,精神恢复了些,由于无法调息入体,得通过别的方式补充体力,他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刚想喊冥烛给他叫点儿吃的,又转念一想,都已经到了云镜城下了,他们对落殇画还是知之甚少,不如趁此机会下去打探一下消息。
他摸索着来到记忆中冥烛的位置,路上被桌腿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他堪堪稳住身形,侧耳一听,冥烛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白陌寻有些失望的继续往冥烛身边走,直到察觉到了冥烛身上的热气,他心中突然腾出一个念头:“我就不信你不管我。”
他故意绊上床榻,直直的摔向那炙热的地方,突然他胸口一热,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将他撑在了半空中。
白陌寻璀然一笑,抱住那只大手:“哥哥,我们下楼去吃饭吧。”
胸口的那只手被用力抽离开,白陌寻继续下掉,他心中一紧,肩膀却突然被抓住了,一股炙热透过衣服传到身体上,下一刻,他又被扶正了,白陌寻伸手去够肩膀上的那只手:“哥哥快走吧,我想吃西湖醋鱼。”
他只抓到了自己肩骨,肩头的炙热还在,冥烛冷冰冰的声音已经传进了耳朵:“自己去。”
白陌寻撇撇嘴,只得自己下了楼。
客栈的人奇多,在这里住下的人,九成都要去云镜城,而去云镜城的人,九成又是为了落殇画。
客栈深处有个说书人,专门说关于云镜城和落殇画的传说,白陌寻要了几道菜一壶酒,寻了离说书人近的地方边吃边听。
传说那画原来是属于神族的上古神器,里面自有一个世界,外面的一日,是画里的三秋。画里包含十大人间疾苦,进去的人,哪怕只要能坚持走完一段,都会大彻大悟,道心稳固。
云镜上仙最得意的大弟子君行,是唯一一个走完全图的人,据说他出图之后,立刻引来天劫,修炼成仙体,渡劫成了天仙。他虽已经位列仙班,随时可以进去天界,但却选择和云镜上仙一同守护人间秩序。
正听到君行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声,那声音如同溪水流过圆石,极其清脆悦耳:“店内客满,小可又实在劳顿,可否斗胆问一句公子这里还有没有其它人。”
白陌寻正盘算着去找人再打探些云镜城的消息,此时有人自己送上来,他自然求之不得。他偏头道:“请便。”
那人温和有礼,刚坐下就点了一壶好酒为白陌寻倒了一杯,他开口道:“公子来这里可也是为了落殇画。”
白陌寻想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落殇画,自己也没必要隐瞒,他道:“是,明日便会起身前去,只是这里人这么多,不知道又有几个能真的进了落殇画。”
那人道:“一个都进不了。”
“哦?”白陌寻扬眉。
声音往这边凑了凑:“云镜城已经封城三日,来往的人只道是在修复落殇画,但其实封城的原因是因为云镜上仙最宠爱的小弟子陨了。云镜上仙做了完全的准备,誓要把凶手赶进画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白陌寻的心“咚咚”跳了两下,他心中暗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为何偏偏在我这里说,他安得是什么心?若是真的,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此人不简单,此地不宜久留。
白陌寻敷衍了几句起身告辞,站起来刚走了几步,衣服被桌角挂住,他直直的朝着刚才男子说话的地方摔过去。
下一刻,双肩一紧,向下的冲势被轻松化解,白陌寻知道一定是对面的男子扶住了自己,他故作惊慌的抓男子的袖子,碰到的那一刻,细小的花种子从他掌心沾染到了男子身上。
男子将白陌寻扶正,温和道:“公子小心。”
白陌寻放开了男子的袖子,刚要道谢,那男子身上却荡出一股真气,将刚抹在上面的花种子全部荡开。
白陌寻心里一惊,这么快就发现了,此人修为得有多高?
男子没放开白陌寻的肩膀,反而抓的更紧了:“我师弟死的时候你在场是吧,我看见了,那里有究极花。”
他口中的师弟肯定是凌熹,白陌寻和冥烛日夜不停的赶路,这才刚到这里,云镜阁是如何知道凌熹已死,而且知道那里有究极花的。
虽然有诸多疑问,但是有件事白陌寻几乎可以确定,有如此高的修为并且喊凌熹师弟的,定是传言中的君行。
白陌寻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君行的对手,他提高声音向上喊了一句:“哥哥救我!”话音刚落,他的肩膀徒然沉重起来。
凤仪客栈分了三层,冥烛和白陌寻的房间在最上面一层,他的声音被嘈杂的人声埋没,半响,没听到冥烛任何的声音。
肩头越来越重,像是压了两座山,白陌寻再也撑不住了,他“腾”的一声跪在了君行面前。
一只手放在了白陌寻头上,他感觉从头顶处灌进一阵清流,那清流片刻之间荡过他的七筋八脉,他竟然感觉身上轻快了不少。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云君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七窍玲珑心,怪不得看着总觉得面善。你这等人物怎么也入了魔道?跟我走吧,我引你一条正途。”
白陌寻咬牙切齿:“滚!”
君行的声音温和但不容置疑:“我不是和你商量。”
刚才流过七筋八脉的清流此时变成了牵引白陌寻筋骨的线,那线让他站了起来,让他跟着君行往前走。
白陌寻心中涌起一阵怒火:“去你的正途。”
他聚敛全部魔识,朝着清流最小的部位撞去,君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停下,你的身体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魔识。”
白陌寻丝毫没有退意,更加用力的撞向清流。
突然,那股清流自动减小了,白陌寻的魔识撞了出去,如同水纹一样在客栈中荡开。与子同时,他的筋脉也如同抻的面条那样寸寸断裂,若不是那股清流撑着,他恐怕站都站不住了。
此时,客栈上空出现一道恐怖的声音,低沉的如同闷雷:“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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