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予初被吓了一大跳,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昨天才认的便宜师尊吴霜。
“师尊,你还搞监视这一套?”
吴霜那边沉默了,半晌道:“不要学一个词就瞎用,只是害怕其他宗门下黑手,在这仙鹤身上附了点灵力。”
符予初本来想问那边他们讨论出什么了,但是转念一想又感觉这样太坑冯善,便只是点点头。
“还算合胃口?”吴霜问。
“嗯。”
“还热着吗?”
“热啊,还冒热气呢……”
符予初说完这话才发觉诡异,赶紧翻了翻碗底,又细细回味了一下自己刚刚是不是有喝进去毒药。
仙鹤睁着眼睛看这他这一套丝滑小连招,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符予初道:“看有没有毒药或者机关……啊,还有蛊虫。”
毕竟这样细致的吴霜常见,但是这样能用言语表达细致的吴霜还真是第一次见。
千年木头竟然也会说这样关心的话……实在是有点诡异的惊悚。
仙鹤张了半天嘴,最后才发声:“……我是那种收徒第一天就毒死徒弟的人吗?”
符予初:“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想来吴霜这样正人君子也不屑于下毒下蛊这种低劣的手段,符予初想着想着,打消了自己刚刚第一时间冲上心头的想法。
仙鹤只是道:“那你好好翻翻,仔细看看到底有没有。”
“没有……”符予初下意识回复道。
就听吴霜那边“嗯”了一声,再就没了声音。
符予初细细反刍了下刚刚的对话,突然警觉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吴霜他……是生气了吧。
自己的一片好心拿给别人,结果别人第一反应不是道谢而是询问是否下毒有计。
不生气才怪啊!
符予初心道自己真是造孽。
或许是因为他是重来一次的,总感觉自己是在仗势欺人。此事一出,碗中的灵肉都不香了。
但是又不能不吃,要是经此一遭之后还不吃这些东西,反而会坐实自己就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符予初一个头比两个大,只得味同嚼蜡的吃完,然后再摸出房间。
“符师弟。”冯善抱着文件,正巧在走廊看见符予初,“吃好了?”
符予初见了他大喜,心道这提供锦囊妙计的军师不就来了。
跳着去帮他拿了一半的卷宗:“大师兄,好巧啊,这么多文件,我帮你拿下去吧。”
冯善大惊失色:“符师弟,纵然我叫你一声师弟,但是你是实打实的亲传弟子……”
符予初十分霸道的抢走了大半的卷宗,“大师兄不必和我客气。”
他态度强硬,冯善也就没再拒绝,两个人并肩一齐走下峰顶。
“师弟可是有什么事儿?”走到一半,冯善问道。
符予初听出了这话的言下之意,大抵是认为自己有事相求才来献殷勤。
……这不是和自己刚刚和吴霜说的话一个性质吗。
但是符予初没能切实的体会到吴霜的委屈,因为冯善说的没错,自己就是有事相求。
他道:“还真想问师兄一个问题。”
“你说,能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
冯善本以为符予初会问一些关于自己将来何去何从的话题,已经在心里打好了推脱的说辞。
却听符予初道:“惹了师尊生气……该怎么哄人开心啊?”
“哄人开心啊,这个倒是不难,”冯善下意识想说自己这些年维持同窗情谊的和好小秘诀,却又猛然反应过来主语,“等等,等等,等等?”
“你说谁生气了?”
两个人本来是一齐向下走的,结果冯善闻言诧异的扭过身来,怀里抱着的卷宗摇摇摆摆,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山峰滚下去。
符予初赶紧拿了点灵力安稳好那些竹简。
“师尊,吴霜仙尊。”他重复一遍,“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啊,有大问题。”冯善喃喃道。
他终究还是白鹤峰的大师兄,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又恢复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如果忽略他明明在雪天却沁出冷汗的额角。
符予初道:“他难哄吗?”
“难啊,难啊。”冯善又喃喃道。
“……大师兄,你有话就说吧。”
冯善道:“不是我不想说,是很难说。我来到白鹤峰八年整,从来没见过师尊生气。”
“而且据师叔们所说,他也从未与人生过气。”冯善说到这儿忍不住问道,“符师弟,你确定师尊生气了吗?”
“生气了啊。”符予初脱口而出,但是说出口又不确定了,“生气了……吧。”
他这样一说,符予初也忍不住回忆,过去的几十年里,吴霜他生过气吗?
好像没有。
是的确没有。
他道心破碎的时候吴霜没生气,他遁入魔修的时候吴霜没有生气,他背弃师门的时候吴霜没有生气,他和百宗大战的时候吴霜没有生气。
甚至连他和吴霜在弘墨渊撕破脸皮,把他重伤的时候,吴霜也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气恼,烦躁或者崩溃。
符予初推理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反思自己。
难道吴霜根本没有生气?只是自己小肚鸡肠恶意揣测他了?连被废除修为都不生气的吴霜会因为自己的一个举动就生气吗?
好像不太合理。
“大师兄,或许我说的不太对,”符予初转头向冯善的方向,眉头绞着,“他可能也没生气……”
“哗啦——”一声,就听冯善抱着的那些卷宗统统滚落下来,竹简指尖彼此摩擦发出竹木脆生生的响动。
“大师兄?!”
符予初意念一动,灵力裹挟着,把那些已经掉下山,在坠落空中的竹简捞起来。
他听见了身后冯善的声音:“师尊!”
符予初拎着一大堆卷宗扭过头,就见吴霜浑身鲜血的站在自己身前。
吴霜喜欢穿白衣,但是现在那件白衣却几乎看不出来一点白色。
是红的。
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浅,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染着血。
符予初和他面面相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上两双眼睛,吴霜平静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下了逐客令:“看我干什么,去忙自己的事儿。”
这话说出来中气十足,铿锵有力,感觉不像是自己受伤,反倒让人以为他身上的是别人的血。
冯善道:“师尊,要不要找宗主。”
吴霜没回答,而是反问:“先生好像还在找你要卷宗,真的不送下去吗?”
这是打发的意思。冯善抿了抿唇,从符予初手上接过那些散落的文件。
符予初没说话,打算跟着冯善一起下去。
“符予初,你留下来。”吴霜又道。
符予初才走出两步,闻言道了声好,又折回吴霜身边。
冯善扭头看着符予初,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
符予初:大师兄。
冯善:看好师尊!有需要我尽管说。
符予初:不是……我还在和他吵架啊大师兄。
冯善:扶一下师尊!
符予初:……你脑子里只有师尊的死活没有师弟的死活了吗。
符予初退出了和冯善的聊天频道。
不怪符予初不在意吴霜,只是他看起来站得稳立得牢,说话中气十足不喘不虚,除了身上占的都是血以外,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奇怪的地方。
符予初跟在身后,仔细看了看他的衣服,上面也并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这些并不是从他伤口中流出来的血。
符予初和冯善走的不算远,符予初跟在吴霜后面,没走几步就到了茂修竹林。
就在这时,他看见吴霜上台阶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也是这样的动作,让符予初清楚地看见他背后的一处红色骤然加深。
他身上分明是有伤口,只不过这件衣服是新的,完好无损的衣服!
“吴霜!”他脱口而出。
吴霜站定脚步,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唤道:“予初,过来。”
符予初不敢耽搁,只消两步就从吴霜身后来到他左手边。
吴霜左手按在他手臂上,站稳了身子。
这一动,符予初看见他身上更多地方的伤口开始渗血,那样的出血量他看了就眼前一黑,吴霜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一声不吭,面不改色。
他站稳了身体之后,又松开了符予初的手臂。
符予初道:“你受伤了。”
“嗯。”
嗯,还嗯。伤的都站不住了,刚刚装的倒是挺好。
符予初继续问道:“灵力被锁了?”
吴霜闻言,垂在身侧的手掌虚虚的握紧了:“禁足。”
禁足,万剑宗的一项处罚。
一般人只是限制行动范围,但是像符予初这种能力的人,不封禁他的灵力是不可能有人拦得住他的。
当然,要不是他同意,也不会有人能封住他的灵力。
这就是符予初发现正道不能当第一的根本,因为正义的人永远受到规则限制。
如果没有规则和道德限制,符予初从来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吴霜的对手。
想到这里,符予初忍不住叹了口气,胸中感慨万千,不由分说的拽着吴霜来到竹林旁边的小屋里。后者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这是符予初以前练功经常会住的房间,也是他昨天睡着了的地方。
按照时间来说这里现在应该还是个废弃的房间,但是昨天的时候他偶然发现这里设备还算完备,温度也还算和善。
吴霜这样的出血量,没有灵力情况下往上走,绝对会冻伤。
“脱吧。”符予初道。
符予初:为了假装自己没受伤还要换一件新衣服,真不愧是你啊吴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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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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