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本尊知晓。”姜岚对陆呈吩咐道，“你继续看着仙盟的动态，如有异动，及时与本尊汇报。”

“是。”陆呈领命退下。

姜岚并不喜欢杀人，但如果他们是主动送上门来，她也不会拒绝。

正派人士的嘴脸，她已看得太清楚。

他们不是想为了自以为是的正义献身么？那她会成全他们的。

姜岚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猛地狠狠一捏。

就像杀死那帮不明真相却叫嚣着为民除害的正派弟子们，不过是捏死一只蝼蚁罢了。

今天一切已然安顿得差不多，也是时候该看看兆拂那儿的动态了。

姜岚闭上眼，运气探查片刻，便寻得了兆拂的位置。

恩……今日，兆拂去了魔界禁地寻找阿渺。

魔界禁地之所以被成为禁地，当然是有危险之物。

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魔物，无非是能一巴掌能拍碎一间房子的普通巨型魔兽罢了。

还是姜岚捉来封印在禁地的。

几日前刚离开魔宫那会儿，兆拂去了迷雾山岭，险些被幻象迷惑，自戕身亡。现在好不容易出了迷雾山岭，则是又入了禁地。

兆拂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进入这些地方，无非是姜岚留了些似是而非的线索罢了。

比如，与阿渺相似的气息，或是与阿渺曾经服饰相仿的布片。

姜岚可是好心呦。

不锻炼锻炼兆拂，以他现在的修为残存，怎么入深渊呢？

若是一不小心死了……

那就只能，死了呗。

姜岚本打算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在此时听到了门外的一阵嘈杂声。

“我绝不会让你靠近魔尊一步！”琼尘的声音，姜岚十分熟悉。

“让开！”清清冷冷的两个字，姜岚倒也算是熟悉的。是兆拂。

“琼尘，让他进来。”

听到门内魔尊清脆的声音，琼尘只得不情愿地收了拔到一半的长刀。他见到这兆拂就心烦，听到这故作清高的声音更烦，干脆眼不见心为净地封闭了视觉与听觉。

没了这些干扰，倒是能更好地察觉灵力波动。他绝不可能令魔尊再次身陷险境。

兆拂走到门前，犹豫一下后，才推开了门。

显然，之前那次贸然闯入，已经令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这次推门见到姜岚衣冠整齐，兆拂才隐隐松了口气。

“说吧，找本尊何事？”姜岚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外面那些流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兆拂目光冷冽，语似寒冰。

呦。

姜岚掀起眼皮看了兆拂一下。

这次这个话题，倒是新鲜。总算不是装痴情种了。

兆拂毕竟是临仙派仙尊，尽管这几日姜岚引他去了各处险地，但他仍是活了下来。

就是……多少有点狼狈。

兆拂一身白衣如今变得斑驳，甚至有些破损，平时总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如今也凌乱不堪。

看着昔日有如神祇般的仙尊，阿渺至高无上的师尊，如今坠入污泥一般地狼狈，姜岚只觉得好笑极了。

姜岚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故意问道：“什么流言？”

“你不可能不知。”兆拂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你不说，本尊如何知道。”姜岚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兆拂眸色一沉，显然已有怒意，却极好地压制了下去。

那日被姜岚羞辱，兆拂不会忘记，亦不会重蹈覆辙。

姜岚放下茶杯，一手支在桌上，斜睨向兆拂，饶有兴致地看着兆拂的神色变化，另一手于桌面随意地敲着。

“魔尊，流言之事，你心知肚明，我绝不可能重复。”兆拂的声音恢复为冰冷，他一双眸子平静如水，却又寒气逼人，“我来此只是告诉你，散播那些流言，也是无用。”

姜岚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她突然站起身，朝兆拂欺身向前。

兆拂眉头紧锁，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却发现身后便是墙壁，已然退无可退。

回过头来时，姜岚的面容已然近在咫尺。

姜岚之前的多次调戏，令兆拂如何不会紧张。

兆拂轻咽下口水，侧过脸去，面颊浮现起令人绮想万千的薄红。

“仙尊在想什么？”姜岚的声音响起，兆拂甚至感受面颊上吹来似有若无的微风。

兆拂并未答话，眼神愈沉。但面颊渐深的红晕终究骗不了人，或许是羞的，或许是恼的，又或许二者皆有之。

“本尊离你近些，只是希望接下来的话，仙尊能听清楚了。”姜岚低低笑道，“毕竟，仙尊您可是——又聋又瞎啊。”

之前阿渺跟随了兆拂十几年，竟然没有发现，扰乱兆拂这所谓处变不惊的模样，不过如此容易。

阿渺对于兆拂，委实是太过崇拜，太过……深情。

以至于，眼瞎耳聋心盲。

直到死前一刻，她都不愿相信，自己曾经清冷无双的师父，她最尊敬的师尊，竟都不过是骗人的假象。

呵。

姜岚冷笑一声。

听闻姜岚的冷笑，兆拂才觉得有些不对。他转过头，果然发现姜岚其实距离自己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

他压下心中那些多余的情绪，维持着冷静与姜岚问道：“你要说什么？”

“自然是，流言的事。”姜岚语中不乏嘲讽，“若是按你所说，是本尊授意传播出那些流言。除了会为魔界增加危险，还有何用？”

姜岚微顿，随即才继续说道：“仙尊总不会自以为是地觉得，本尊是要得到你吧？”

姜岚语中满是玩味，面上更是明晃晃的讥讽。

兆拂一双唇抿得很紧。

他没有回答，但眸中掀起的一瞬波澜泄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抱歉，魔界不是垃圾堆，本尊也没有回收垃圾的习惯。”姜岚耸耸肩。

兆拂眼中虽有怒意，却没有发作。

同样的手段，他不会再被姜岚拿捏。

兆拂冷笑一声：“既然魔尊这么说了，我姑且相信。只希望魔尊现在所言，不要在日后成为自取其辱。”

“果然，还是得离近点儿，仙尊才听得清人话。”姜岚慢悠悠地回到桌旁坐下，拍了拍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再次面对姜岚的嘲讽，兆拂已然能够恢复至波澜不惊。

“魔尊，我还有一事问你。”兆拂看着姜岚，说道，“你抓走阿渺，究竟要什么？”

听到兆拂这话，姜岚实在觉得好笑得紧。

他这问题倒是问得好，连姜岚自己都不知道，魔界抓走阿渺能干嘛。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身上也没多少秘密。爹不疼娘不爱，就连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师尊，都抛弃了她，让她去送死。

魔界抓她干嘛？当累赘么。

也只有兆拂此等脑子不大清楚的，才会产生如此离谱的猜想。

又或许……

就像是姜岚之前所言，兆拂无非是想给自己的愧疚，找个发泄的出口罢了。

想了想，姜岚偏头看向兆拂，朱唇微启：“你猜？”

这一回，姜岚倒并非刻意不答。她只是好奇，连她都不知道答案的问句，兆拂，能给出她什么理由来。

姜岚这一动作，长发垂至桌前，眸光流转，至兆拂眼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兆拂眼中愠怒，冷声道：“魔尊适才说了什么，可不要忘记。”

姜岚一愣。

兆拂不会是以为……

“哈哈哈……”幸亏姜岚一杯茶水尚未入口，不然恐怕是得笑得喷出来。

兆拂竟然以为，魔界抓回阿渺，是为了图谋他兆拂这个人。

许久笑声方息，姜岚掩面而道：“兆拂仙尊，我之前怎未发觉，你竟是如此自作多情之人。”

兆拂面色稍变，但随即便调整了过来。

“我自是希望魔尊并无他想。”兆拂眸光冷冽，“但魔尊说，之前，却又是何意？”

兆拂可以确认，在他记忆之中，进入魔宫前从未见过姜岚此人，但姜岚却在见他第一面时便可准确认出他来。其余种种，皆像是姜岚对他十分了然。

这当真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姜岚丝毫未见慌乱，倒是从桌上拈起了茶杯，缓缓说道：“兆拂仙尊，乃临仙派掌门人冰桦的师叔，剑修，于临仙派地位极高。临仙派掌门人冰桦，系先代掌门的小女儿，符修，相貌平平，却具有大才。还有乾坤派，洞天府……可要我与仙尊一一道来？”

姜岚所言，不无道理。

兆拂早先便知，魔界暗探几乎遍布仙门，或许，她的确只是早便探得了自己的消息。

“此事，是我想多。”兆拂不再继续问下去，却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魔尊，我不管你是因何缘故抓了阿渺，我只想问你，你要如何才肯放了阿渺？”

“这个嘛……”姜岚装作沉思片刻，随即眼含趣味地问向兆拂，“那仙尊肯拿出什么来换呢？”

“一切。我的一切。”兆拂答得果断，他深邃的眸中没有丝毫玩笑之意，“只要你肯放了阿渺，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是嘛。让我想想，你有什么……”姜岚漫不经心地问道，“修为？地位？性命？”

“都可以。”兆拂答应得没有半分犹豫，“只要你放回阿渺，我可以自废修为，与临仙派断绝一切关联，甚至自行了断。”

姜岚唇边掀起一丝轻笑。

倘若是阿渺听到这话，想必会相当感动吧。

若是兆拂在不顾阿渺的性命救霜花之前说出这些话，说不定阿渺甚至会泪流满面，生死相许。

只可惜啊，阿渺已经死了。

十分彻底地死了，永远不会复生。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在让阿渺去送死之前，怎么没见兆拂肯用自己的一切换阿渺的性命呢？

那时候不重要，现在就重要了？

同样的人，相处几十年都未曾感受到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结果一朝失去，就什么都感受到了？

那么……

姜岚突然对一件事情产生了兴趣。

姜岚轻轻启唇，再次问道：“那霜花的性命呢？你拿霜花的性命来换，怎么样？”

兆拂瞳孔猛地一震。

姜岚怎会知道霜花……！

无论魔界情报如何灵通，她也断然不可能得知此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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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