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随着水声落下，无忧配合着对方的动作将一双脚踩上干净的布，又极其平静地看着眼前人端起了木盆渐渐走远。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到现在她已经能够毫无波澜地看着对方自然地做着诸如仆人一般的事情。

但她知道，等会万摧还是会用上清洁的法术，说到底，这种照料就只是万摧选择的一种自罚方式。

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越发感觉难受，因为甚至对方悔恨的行为也有她极力促成的一部分。

“休息吧。”

随着帷帐被放下，无忧便只是呆呆地望着其上的纹路，而回想起曾经的事情来。

说起来，她们在外熬过的那几年不也是这种情况，一个是照料者另一个不可不依赖。难道万摧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吗？

她正思忖着，却听见旁人那带着几分温和的声音。

“还不睡觉吗？难道是不困。”

无忧闻声别过头，看见对方正侧身望向她，但是那向来明亮的眼睛里却带着几分难掩的疲惫，就像是蒙了尘的宝石。

于是无忧忽然感觉很不悦，连对方那刻意放柔了的语调都一并感到空洞和虚假。

“呵。”

似是看她没有什么反应，万摧也没有等，只是就着伸出手臂的姿势便再度闭上了眼睛。

但无忧却丝毫也没有睡意。

虽然对方当下这般体贴温柔，像是无论她做什么都能够被原谅。

但无忧却因此感到更不悦，她微蹙着眉看向彼此之间的距离，却感觉眼前的人格外遥远。

阖目浅睡中的女子容貌艳如桃李，此刻更是没有平日里那般气势，于是她的视线不禁在对方嫣红的唇瓣上停留了许久，脑海里也不禁回忆起那日的情景，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又转过了身。

罢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这么想着，无忧还是再度让意识集中到自己的身体，所以并不知道，身后的人在发出了有些难受的呓语后，又将“她”揽了过去。

“无忧。”

万摧意识不清地开口，并以极近的距离看着面向自己的妖，却又在对上那双不退不让地直视着自己的眼眸后稍微清醒了几分。

于是她缓缓伸出手，像是要戳一般向对方眼睛伸去，但面前的妖却还是毫无反应，而她手的动作最终也只化成了盖一般停留在咫尺距离。

黑夜里只余留一声微叹。

-

“无忧！”

这天一大清早，何夕照常闯入了居室，却看见里面的妖依旧是一动不动地在打坐。而她赶在对方还未开口之前就抢答道。

“今日也不要打扰你是吧。”

“说起来也怪了，我就没见过几个修炼得像你这般像是去偷鸡摸狗了似的。”

何夕别有意味地说道，目光也怀疑地扫过对方那一副憔悴的面容。后者却只是含糊着开口辩解道。

“也是有的吧。”

无忧苦恼地揉了揉脑袋。

但对方说的也对，已经好几天了，该是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了，她昨晚一夜什么都没做就只在想着这件事。

“喝口茶吧。”

何夕顺手递来杯盏，而她自然地一口喝尽杯中茶水，又很快地说道。

“好了，你离开吧。”

“我要开始修炼了。”

无忧毫不心虚地说道，又再次遭到了对方的质疑。

“怎的突然如此努力？”

“开窍了。”

无忧好说歹说，还是将人都赶了出去，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再度让意识控制到另一个分身。

“好喝吗？”

眼前的之人果然还是那个人，万摧正笑意盈盈地问道，而她的手上正端着一盏茶。

今日云淡风高，不远处的大树正被撕扯着最后一点残叶，而她正坐在火炉前取着暖，面前的火苗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看似寻常的日子，却也是最后一天。

无忧愣了愣，不觉已经点了点头。当她意识过来而有些惊慌时，却看见对方面色如常地转过了身去。

像是心情好了一些，万摧很快持着长矛在院子里练了起来，但始终都无关灵力的使用。

在看了一会对方的出招之后，无忧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她手中所端的茶水正稳稳地倒映出头上的屋檐。

照理说，她这些天里露出的马脚该引起万摧的注意了，但对方却一点异样都没有。

无忧紧紧握着手中茶杯下了定论。

看来，这分身会有的反应，比她预期得要多。

那么，接下来她的行动就更方便一些，关于如何毁掉这分身。

她看着这经脉通透的手臂想到，方法自是多得很，只要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在注意到不远处的人并没有过分留神这边后，她的目光忽然一凌，当下便要将手中的茶杯握碎，但又很快考虑到，在这冰天雪地里，那样显得有些过分显眼。

正为难之时，不远处草丛里的动静却也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只雪兔，但重点是那一片看起来不起眼的草丛，凭着过去对药理的爱好，她很快发现了可用的东西，便当即站起了身来，却引得不远处一个瞩目的目光。

无忧不理，在下一个瞬间却指着那站着瞭望此处的兔子露出了笑容，便也着迷一般随着而去，而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很快消散。

在跟着那蹦蹦跳跳的小生灵来到了草丛边时，无忧便很快转移了目标，而在那里找寻了起来，大概这行动也符合这具分身的本能，不远处的人并没有上前来制止她的行为。

无忧很快找到自己需要的几株草药，甚至来不及洗濯，便用手掌搓成了一团又扔进了口中。

这一系列行动，她做得行云流水。

虽然这些东西的毒性也不算很强，但对于这分身的现下的残缺程度来说，应会奏效。

然而当她静静等待之时，却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

要命。

万摧怎么这么谨慎。

无忧正焦灼着，就感觉被人按着肩膀转了一下，但质问声并没有如期响起。来人只是用带着热度的手，握起了她的手。

”怎么又搞得这么脏。“

很快，一块暖融融的手帕便在她的脸上慢慢拭过，但无忧却没有心思去想对方的细心对比出她的残酷的事情。因为她感到此刻肚子里一片翻腾。

大概毒已经在发作了，再过片刻，那血痕便会从她的鼻腔中流出，但按照对方这般端详着她的动作，无忧不觉得自己有丝毫可以骗过对方的机会。

但是如果这次她成不了，以后就再没有机会。

如灰青色的一片烟灰落下，面前的人正专注地凝视着她，在这般视线中，无忧很快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而将头靠在了对方身前，在她的祈祷之中，对方并没有多大动作。

因为那清冷又甜腻的味道，无忧终于有些昏昏欲睡了，很快又感到那伸出的手正小心翼翼地围拢在她的腰间并逐渐加深了这个怀抱。

但这点力度却反而变得像有人在揉捏着她的心一般，最终变得酸涩难耐。

无论如何。

如果最终发现自己死在对方面前，万摧终还是会难过的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忍，正思忖中，却忽然感到对方贴着她耳廊像是呓语一般说道。

“如果你回来，我也不追问，我们一笔勾销，就这样好好过下去。”

那话语中甚至还带了几分期待，无忧正惊愕，却不期对方忽然按着她的肩膀轻轻分开了这个怀抱，于是一种冷意很快地袭面而来，方才的温暖都尽数失去。

那灰青色的长睫如一片烟灰，被它笼罩着的一双眼睛正飘渺地望向她，但很快，其中的期盼便如同云霞里的光一般消逝不见，只滚落出滴滴雨露。

万摧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眼神却极近痛苦地看向她。

“你…….你。”

无忧顺着对方的视线有些错愕地用手擦了一把自己的脸，果然看见粘稠而不断的血雨透过掌缝在她的脚下盛开出花。

只在写的时候有话说，发的时候就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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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