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味充斥了整个山洞,而无忧也是此刻才若有所觉般地轻蹙了眉头,又很快地看向眼前之人。
曾经是气势凌厉,连眼底都盛着光的人,如今却是一副极其枯槁的模样,长发脏拧成团,嘴唇也发白,只蜷缩着身体守着一个角落。
无忧见状哀恸,来不及细思便很快地朝着对方又前进了几步,却忽然听见身后之人开口提醒道。
“小心些!”
于殊寻的口吻像是在警告着人们远离那些妖兽,但此刻的无忧显然不是能够被劝说的那一类,所以她走向万摧的脚步丝毫也没有停滞。
越是靠近了对方,无忧就越是被万摧状况之糟糕所震惊。心里也越发充斥着不解,但比起这所有的一切,她更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对方从这种地方中拉出来。
于是她也很快伸出手去,却不期扑了个空,眼前之人只是将略带畏缩的警惕神情定在她的脸上。
但无忧却是有些气急。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副模样??”
无忧无论如何都料不到,当初的事情竟然会这般发展,分明只是短短几日时间,她更想不通,为什么那个懂得趋利避害的人会成这副样子。
面对她的步步紧逼,面前的人不发一语,但动作越发退缩,手上所抱之物也因她的用力而断裂,白骨和烂肉一同跌入泥潭,混成一片,而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万摧再顾不得警惕面前的妖,而是很快将整个身体都趴到地上,并且着急地用双手捧起那些渣滓。
“不行!”
看见对方的动作,无忧却像是被刺了一般,开口呵斥道。
但面前之人却显然没有理会她,万摧只是自顾自地将手上的泥土和砂石挑去,模样极其认真,但一双手上却遍是皲裂的伤口。
想着对方虽说过去也并不会精心养护,但也是用那手持长枪叱咤江湖,无忧心中就莫名生出愤慨,而上前几步,将对方手上所捧的碎末杂屑一把拍掉,并且以灵力捻成尘土。
却见那人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来,脏乱长发下,一双凌厉眼睛乍现,就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宝剑,于是旁边的于殊寻不由得生了个冷战。
“你做什么?”
万摧终于做出了回应,语气平静,但眼神却陌生得可怕。
但见她终于正常了几分,无忧再顾不得那么多便很快开口。
“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斩钉截铁道,却看见面前之人很快地露了一瞬的凶狠。
“那我该是怎样的人?”
万摧平静道,而无忧却恍然了一瞬。
面前之人还是那般落魄模样,但她们却似以往那样正常交流,无忧忽然觉得有些割裂,但她沉吟着还是思考了起来。
该是什么样子?
应是不怕放下任何事物,永远潇潇洒洒红尘间,不断追求自己所在乎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以这种方式、为这种理由而自轻自贱。
无忧理所当然想道,却在将要开口之际看见了对方脸上流露出的那一瞬间难过,于是很快又止住了原本的话语,转而开口解释道。
“对不住,是我骗了你,但那东西是假的,你此刻应该知道。”
她垂眸撇过对方脚下位置。
虽然此前都已明白彼此心知肚明,但这还是无忧第一次亲口说出事实,于是心也不由得慌张了一瞬,却也有瞬间释然,却在下一刻被对方的反应所震惊。
“你才是假的你才是假的。”
眼前的人忽然失去了方才那一瞬间的镇定,而又变成一副极其不稳定的状态,只见万摧将头摇得如同泼浪鼓一般,虽然片刻不离地凝视着无忧,却又将耳朵紧紧捂住。
“你。”
无忧眼瞳微扩,方才那一瞬间的放松很快沉入了水底。
她怎么会认为自己能够和如此状态的人进行沟通,却也有怒气自心底生出。
“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在给了我期待之后,却要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闻言,眼前的人微红了眼睛,在一袭脏衣之下的身体也稍微颤抖了几分,在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带着难以置信。
只瞬间的沉寂,无忧便很快反应过来,又很快地牵起了对方的手,她神情犹豫。
“对不起,我...…”
她开口欲要安慰,但对方却更快地将她甩开。
“你才是假的。”
“她爱我,虽然她死了。”
说完,万摧高举了手,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仍留在指间的粉末,神情似哀莫心死,又似极尽缱绻。
“...…”
无忧一时哑言,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其实,说来,她也是因为你才入乱的,大概是以为你已经死了什么的。”
于殊寻小心翼翼地插话道。
无忧沉默地站着,并逐渐地反应过来,在最后时刻,她也没能给万摧留下一个准确的讯息,更何况,在那之前,她还吞了毒草。
对方应当以为,自己宁愿死也不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无忧就感到一种迟钝的痛自心中阵阵传来。
对她来说,最后是期待,但那留给万摧的就只是绝望和伤心。
面前的女子还是以那副滑稽的模样再度卧倒在地找寻着什么,但无忧却缓缓走到了对方面前,并且蹲下了身去。
“我不会再骗你了。”
“我们当初说好的,我回来了,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对方伸出了一只手,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地等待着。却见后者眸光微转,下一瞬间脸上便有了奇异的神采,但还是站起往后退了几步。
“你回来了?”
这一句听起来虽然带着几分沙哑,但无忧好歹听出了些许正常,正当她期待地看去,却又发现对方的眼神过分明亮,而脸上那种毫不掩饰的开心也是平时万摧绝不会出现的神情。
“是。”
心潮涨起又跌落,被这种起伏而挫败,无忧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虚幻。
现在的万摧看起来是这样,但她分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伸手贴上了对方的面孔,但那传来的温度却又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她不由得发出一声自问。
“这,这不可能是真的。”
“唉。”
身后缓缓传来一个叹息声。
“你带她走吧。”于殊寻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有些麻烦你,但也只有和你一起,她才比较有可能恢复。”
说完,于殊寻又像在后悔着什么的。
“早知道她这么脆弱 …..我就不那样逼她了。”
后面对方所说的话,无忧都已经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只是来来回回地盘旋着于殊寻那句话的意思。
因为她,因为她??
虽然从事实看来的确如此,但无论这句话重复多少遍,无忧都不能理解这件事。
万摧她会难过,会痛苦,但失去神志?这便是她不能理解的地方。
正想要这般反驳,但她又很快想起了,对方那时候近乎癫狂的行为,还有那些话,一时间也只好选择了缄默。
“呜呜。”
兴许是撑了好一段时间,当下看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于殊寻便也染上了几分伤感,很快抹起了眼泪。
“虽然这样说有些对不起你,但早知道我就告诉她关于你的信息了。”
当时战场上一瞥,于殊寻不是没有怀疑过其中的诡计,为什么和无忧一同而来的人见她重伤,却能够那么毫不犹豫地离开。
但想到那是无忧的选择,她也闭口不谈。
“我。”
听于殊寻这么一说,无忧也没能生出丝毫的气来,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闷。
既然于殊寻都能发现其中的不妥,那万摧也该猜到才对,还是说她被某种情绪所蒙蔽,所以才失去了理性?
越想越乱,心中百感交集,她很快泪眼阑珊。却感到身边多了一个身影。
“哎,算了,我相信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于殊寻有些生疏地拍了拍妖的肩膀,假装豁达地宽慰道。
“到时候我一定要狠狠嘲笑你一遍。”
她朝着眼前的人说道。
而眼前之人只是有些木楞地看着她们,清瘦的脸庞上一双灰青色的眼瞳闪着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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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当无忧替对方施过法术后,站出来的人便也重拾几分过往那种光彩,只是老实地牵着她的手的样子实在很不相似。
”那我们先走了,有空再来叨扰。“
无忧站在山上,朝着眼前两人道别。
“嗯,我等你们。尤其是你。”
于殊寻眼神锐利地扫过眼前的灰青色女子。
“要记得我们的约定,魔教大会,等你归来。”
闻言,无忧有些无力地笑了笑,只觉得对方还是很有活力,再一伸手,便将旁边的女子抱了个满怀,后者虽然有些惊诧,但也算配合,只是用双手按着她的肩头而没有再动作。
虽然她们身高有些差异,但无忧抱起对方来也毫不费力,稍微朝着身后两人友好地笑了笑之后,她便很快地纵身一跃,自山上下去了。只留下被风裹夹得啪啪作响的一抹衣袖和几缕发丝。
于殊寻一脸诧异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宁从之,心里大为疑惑。
虽然但是,万摧只是疯了又不是瘫了,她的修为不是还在嘛。她带着诸如此类的疑问开口,却只得到面前之人的噗嗤一笑。
“那她们好不容易才心意相通。”
宁从之拍拍她的头,而得到后者的开悟。
“所以就这般粘腻?”
回过头,眼前的一切都是万摧留给她处理的麻烦事物,于是她不由得在心中暗戳戳吐槽。
亏她当初找到万摧的时候还以为找到了一个种子选手呢,谁知道竟然是弱弱的纸老虎。
唉。
她一边揉着头发一边跟上了身前人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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