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周循声望去，神识所到之处如同他眼睛所及，只看见在苍茫的灰土之间弯腰跪地采集小粒麦的魔众们纷纷倒伏在地。
从前为了避免潺潺流过的盲泉水玷染土地，妨害性命，聚集在郡地旁边的魔众们垒土为石，将流经的盲泉水困在小小的结界之中。
可是，奇事居然发生了！
被困囿在结界之中的黑水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澄澈起来，毒气渐渐蒸腾，很快便硝灭殆尽。
有些胆子大且有见识的魔众好奇心起，不顾旁边人的劝阻，径直奔到盲泉水边，伸出手掌掬一捧清水。
清水握在手上，居然没有像往常那样腐蚀人的皮肤。
跪倒在泉水边的人强行按耐住激动的心绪，竟然就这样莽莽撞撞的，仰头将水喝得干净。
围观看热闹的魔众大多惊呼一声，纷纷围上前去，哭丧着脸责骂道：“蠢材，蠢材！”
“盲泉水从出现开始就是有毒的，年轻人好不晓事，居然就这么喝了！不得了了！这可是要毒死人的！”
可是，喝了毒泉水的年轻人面色如常，甚至在品尝到泉水的甘甜之后，又伸手撩了几把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爽。
直把旁边前来劝阻的老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傻在当场直了眼。
盲泉水旁弄出的动静不小，狐惑很快便有所察觉，匆匆忙忙的飞掠过去，大部分的魔众都是认的女魔将的，全都涌上去，七嘴八舌的讨论。
“魔将！魔将！盲泉水变好啦！”
“刚刚他们喝了几口泉水，居然都还好好的活着，看来是我们魔界得了天大的眷顾，盲泉水居然能喝了！”
“是啊是啊！盲泉那么大，它的泉水要是真的能够给人喝，到寒潮期去，就算是大家吃不上口粮，灌上一肚子的水，也不至于饿死的呀！”
这些涌过来的人群里，有好几个是在魔界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虽然没有高绝的修为傍身，但是凭借着运气侥幸活的长久。
也正是因为生活在底层的缘故，见惯了年年饿死的惨景，也都知道盲泉水上千年上万年都是有毒的，现在忽然间改变，他们几个老怪物个个都激动的双手打颤，说话的言语之间微微带了些许哭腔。
真要论年纪，狐惑虽然看起来年轻，可实际上也是活了上千年的，她很快便联想起之前顾周口中所说的宝贝。
心里更加的惊疑不定，原本以为新魔尊只是在信口开河，没想到能见到如此异变，莫非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能够起到偷天换日，改天换地的奇妙作用？
狐惑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她匆匆忙忙的展开神识，顾不得余下的魔众争先恐后的询问声，只来得及丢下一句：“都是新魔尊的功劳！等我去问问他，就什么都分明了！”
女魔将一走，讨论的声音反而更大了一些，魔界信息闭塞，新任魔尊的继位大典虽然已经有举办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郡地的魔众们依然不曾目睹过顾周的真容。
他们一个个站在原地，既欣喜于盲泉水终于可以饮用，又好奇与新魔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够做到历代魔尊都不曾做过的奇事。
狐惑只不过几个瞬息便赶到了泉眼所在之处，一眼就看见了魔尊。
身形修长，白衣飘飘，一位灵动的小鱼嬉戏游荡在他随身佩戴的剑穗旁边，清澈的潺潺流水从他脚底流过。
原本只是想着过来询问的狐惑不知怎么的慢慢止住了脚步，一时间居然不忍心打破这样的宁静。
倒是顾周瞧见狐惑，笑着举步迎上去，颇有几分得意的炫耀道：“怎样，本尊说的确实不假吧？”
狐惑抬眼看了看，只见泉水里那一方浓黑如墨的魔石上方紧紧的嵌住了一枚玉石。
她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玉石，熠熠生辉，就好像是月亮的光泽缓缓流淌一样，融入到清澈的泉水中，即使是看上一眼，也让人不觉心旷神怡。
狐惑冰雪聪明，只是稍微一想，便已经想得清楚了，她抬手一指，轻声询问道：“莫非这就是尊上先前所说的宝贝？”
顾周满意的点头，他眼看着干净的泉水流淌而过的地方渐渐长出一茬一茬的草色，不由回想起在司农神洞府之中，所见到的桃源一幕。
“狐惑啊，你信不信这世上果真有世外桃源？”
女魔将虽然身在魔界，但从前还年轻的时候也曾因为向往人间热闹，偶尔偷溜到人间去，无意间在地摊话本上看到过世外桃源的故事。
狐惑不明白新魔尊为什么忽然提起人界故事，还以为是自家这位从小在人界长大的魔尊是突然思乡了，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道：“大概是有的吧。”
顾周没有再接话，只是低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被摇晃剑穗逗到有些困顿的小鱼团似乎是察觉到了魔尊稍显低落的心绪，居然一摇尾巴，轻轻热热地蹭到顾周脸颊侧，伸出小小的鱼鳍，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眉毛。
顾周被小团团鱼弄得有些发痒，原本因为司农神身死而平白惹出的抑郁思绪顿时被打发的一干二净。
一手将小鱼团握住，顾周同站在身侧的狐惑说道：“如今已经有了好水，突然改变只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狐惑激动的双颊通红，她脸侧附生的花朵开得越发明艳，这是为魔宫迎来新魔尊之后，她真心实意的叫的一声“尊上”。
“尊上天纵奇才，狐惑心服口服。”
到这里，顾周知道，从此以后，他在这一方陌生的世界里并非是孤家寡人，这位女魔将将是他未来很好的左膀右臂。
镇天峰上所说的那一道雷劫已经足够将一个人的神魂消散，可他侥幸未死，还能够换一方世界做魔尊。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顾周抬眼一看，这里与他记忆中熟悉的魔界并没有什么明显分别，神识铺展开来，他当然可以听见远处诸位魔众们激动的叫喊与欢呼。
这里就是魔界，他要好好守护，并且要使之繁荣昌盛的魔界。
也就是在此时此刻，顾周才觉得自己不再是飘飘摇摇，总算是落到了实地，找到了归处。
虽然心里转过种种念头，但顾周并没有泄露分毫，只是对狐惑说话的语气略微放缓了一些，他轻声说道：“不过，界内已经有很多年不曾种植，一时会儿恐怕找不到好的庄苗。”
“不过，不必忧虑，我这一趟到仙界去收获还有不少呢！”
“要是全拿出来，区区一个寒潮期，根本就不必放在眼里。”
既然魔尊有心要卖这个关子，豪横的不把话说得明白，狐惑也便随他去了，反正魔尊厉害，连盲泉水都能够有办法对付，现在他说不必忧虑，那做手下的当然是不用发愁了。
……
长满小粒麦的荒芜灰土上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魔众，他们都是听说盲泉水能喝，特意赶过来看个真假的。
顾周出现时，他们尚且不知道这位就是魔界新任的主人，有些关系亲密的还在私底下低声议论。
“郡地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见过新面孔了，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孩子？”
“长得倒是好看，一副英武气概，就是不知道婚配与否。”
“嘘！看他样子就不是什么好惹的，我估计着是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呢！你个糟老头子，不要胡乱咧咧，小心到时候惹怒了他，叫你下不了场！”
魔众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讨论，还天真的以为顾周听不见，一直到狐惑赶过来，言明魔尊身份，小小的议论声，这才戛然而止。
“你们可都是郡地的魔众？”
顾周对自己的子民相当宽厚，并没有因为那些私自的讨论置气，反倒是笑呵呵的站在当中询问。
他虽然浑身剑气，一副不好相与的气场，可是眉宇之间的并没有煞气。
方才大胆喝了盲泉水的俩个年轻的后生最先站出来，大大方方的回应顾周的问话。
顾周神识笼罩过去，将这两位的底细看得一清二楚，一个开光后期，一个刚刚进入金丹期，在这样灵气稀缺的末法时代，看上去刚刚不过几百岁的年数，能够有这样的境界，已经能称得上一句天纵奇才了。
开光期的那位脸型偏圆，一双圆杏眼睁得煞是可爱，他自称叫魔有。
另一个棱角锋利，一看就是个惯用剑的，他刚刚才进入金丹，尚且不懂得完全收敛自身，以至于能量外泄，庞大的威压逼的身旁的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位年轻人则自称叫魔属。
在魔界，三教九流与人界无异，等级划分更是森严，许许多多没有修为的魔众因为生的短暂，大多只能以出生的次序被叫个一二三四……
像魔有魔属这样，不在魔宫中效力，但是能有个像模像样名字的，却是少见。
顾周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但并不妨碍想将他们收为己用。
魔尊问：“你们刚才痛饮了盲泉水，现在感觉如何？”
魔有憨态可掬，听到这句问话后，竟然傻乎乎的抬手揉了揉肚子，慢悠悠的打了个饱嗝，喜笑颜开的回答：“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甜的水！”
“我刚才听狐惑魔将说，是您拿出宝贝，将盲泉水变好的，果真如此吗？”
顾周点头，毫不谦虚道：“当然，本尊之前出了一套魔界，到仙界游历，碰巧遇见了大能洞府，又碰巧得到的宝贝。”
余下的魔众一听，更是暗地里砸舌，一个个心悦诚服，全都跪地俯拜，口里同时叫嚷着：“谢尊上。”
好的水源对于这些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的魔民们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以至于现在，他们是心甘情愿的对一个刚刚上位不久将将成年的新魔尊顶礼膜拜。
“只是单单有泉水还不行。”顾周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土壤改变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不过，我倒是在仙界搜罗来不少种子，只可惜我魔界之内并没有多少种植的经验，恐怕养不活种子。”
听他这样说，魔众之中年纪最高，最为长寿的一位老魔族最先不乐意了，他虽然已经年老，但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可以追溯到上上任魔尊还在的时候。
人活得长久，走的地方又多，积攒下来的经验也就丰富。
这位老魔族颤颤巍巍的站出声来，朗声说道：“尊上未免太小看我魔界了！”
“老朽虽然年迈，但曾经也是到人界学习过耕耘手段的，倘若尊上信得过，不妨将种子交到老朽手上。”
“保准能在寒潮季之前种出成果来！”
他声音年迈苍老，可字字句句都透露着无比的自信和坚决，顾周顿时欣喜，只是略微考虑了一会儿，很快便做出了决断。
他要狐惑将这位老魔族和魔有魔属一道，带回到魔宫里去。
*
等回了魔宫，顾周反倒不着急去想种植庄稼的事情，颇有几分闲情逸致的溜达到渊薮池。
长戈因为和狐惑争执，闷闷不乐的灌了好几天酒，一听说魔尊回来，一点酒气顿时被吓得干净。
新魔尊虽然年纪小，不过刚刚成年，但不知道为什么，长戈每次见他心里都有些打怵，现在又因为喝酒误事，罪责在自己，他生怕魔尊因此责备，几乎是立即醒了酒，跑出去抓鱼。
别看长戈是个铁憨憨，可运气确实不错，跑出去短短几个时辰，居然还真叫他找见了几条鱼，一股脑的全抛进渊薮池水里。
顾周来时，正好可以瞧见池水里半死不活扑腾扑腾的小鱼儿。
团团鱼难得没有窝在袖口里睡觉，探头探脑的游出来，灵巧活泼的钻进渊薮池水里，把顾周吓得一跳，抬高声量喝止道：“别过去！”
这水不是一般的鱼儿能承受得了的！
团团鱼却不搭理他，滑进池水里去，欢畅的游了两圈后，扇着尾巴逗里面的小鱼玩。
见到这样，顾周刚才还悬着的心才算落地，想起这条团团鱼毕竟是生长在北海里的，自然是非寻常鱼类可以比拟的。
不过，该教育的话还是要说的，顾周一手将小团鱼滴溜起来，拿绢布擦拭干净，稳稳当当的塞进袖子里，耳提面命要它好好听话以后，才掌心一覆。
小鱼被吸引而上，一起投入了盘云仙尊洞府之内。
自从小团团鱼用一条尾巴把洞府找到，翻天覆地以后，本就贫穷而又简陋的洞府越发的雪上加霜。
青青的草色已经秃了大半，就连池水都变得越发浑浊，作为其中最大的受害者，人面鱼小九已经有好几晚，不曾安心入眠。
正因为如此，当顾周带着鱼儿们一道闪入洞府时，小九的下意识反应居然是抱头窜进池底，好半天才战战兢兢的浮上来。
陪着一点笑，小心翼翼的询问：“那条鱼……”
“它没跟过来吧？”
显然是阴影极深，顾周听他这般问，越发觉得好笑，摇了摇宽袖，因为之前被训斥而颇觉得委屈的小团团鱼应声游出。
调皮的游到人面鱼跟前去，把人面鱼吓得往后一仰，险些栽倒在地。
长身立在池边的顾周乐呵呵的看完笑话，将渊薮池里捞出来的鱼儿们尽数投入到池底，这些小鱼显然是怕极了团团鱼，一进到水里去，全都飞也似的逃向池底，被池底那张深渊巨口一口吞入，正好拿来塞牙缝。
池面一阵荡漾之后，眼熟的小匣子再一次被投放出来，有了先前两三回得来的好东西，顾周拿到小匣子时，眉宇之间的激动之色简直遮盖不住。
他迫不及待的抬手打开，直接里面安安稳稳的躺着几条肥胖的小白虫。
虽然是虫，但是却长得浑圆可爱，底下盖几片宽大的绿叶，小虫儿慢慢吞吞的蠕动，叶子很快便被吃得干净。
顾周虽然不怕虫，但一想到自己的宝贝被这么几条虫滥竽充数了，一时间心理落差极大，顿时不高兴起来，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
“呵！现在给出来的东西倒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元婴期的魔尊威势更重，千钧之力压的人面鱼趴在案侧，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顾周不死心的展开旁边放着的小小纸张，泛黄的纸页上寥寥写着几句话：“蝅者，可以食叶吐丝，但凡有善养者，必定使虫为金。”
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十分耳熟，顾周蹙着眉头细细的想过一时，恍然记起来，这、这不就是他第一次从小匣子里得来的三本奇书中，特意开辟了一个章节，介绍过的一种神奇虫类吗！
三本奇书当中的一本，《什么是基建：从一穷二白到富可敌国》里面就曾大段大段的讲解过，说这小东西吃清脆绿叶，小时候生的如同若虫，以后便慢慢的吐丝结茧，等长大后便破茧而出，羽化成蛾。
它结出来的茧蛹，只要方法得当，便可以抽取成丝，是用来做上好丝绸的绝佳之物。
这样神奇的东西，顾周也只是听说人界有些富庶的地方会有，以前他举兵攻陷人界城池，当时就有人拿蝅吐丝制作成的绸缎当做上供的献礼。
顾周曾经摸过，无论是色泽手感，都要比修道者采集云气幻化成的衣裳、普通平民拿麻草提炼出的布衣好上许多。
甚至到了战乱时候，一叠丝绸都可以当做是以物易物最好的交换品。
如此看来，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顾周看这几条小虫越发觉得可爱，径直合上匣子，安放到乾坤袋内。
得到了好东西，顾周心满意足，也就不想继续待在这残破的洞府里，他缓缓抬头一看，小团团鱼正压着人面鱼小九，把人耀武扬威的狠狠欺负。
人面鱼既害怕顾周，又害怕团团鱼，两面夹攻之下，委委屈屈的缩着尾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顾周悠悠闲闲的站着等，等小团鱼闹得够了，才轻轻一招手，低声唤道：“好了，回来吧。”
小鱼儿这才调皮的一甩尾巴，慢慢悠悠的晃荡回去，钻进顾周的袖子，很快便没了动静。
一人一鱼各自满载而归，破出洞府以后，都是一派心情大好。
渊薮池是顾周专门用来养鱼的地方，自然是要重视的，因此，这里也算得上是魔宫里的一处禁地。
平日里除却长戈进进出出搜罗鱼货，其他时候都是不允许有外人擅自进入的。
顾周从洞府里出来，折身出渊薮池，一抬眼就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安安静静的守候在外。
是狐惑，领着从郡地带回来的那几个人。
盘云仙尊洞府里，时间流逝的要比外面相对慢一些，虽然顾周自觉在洞府里耽搁了许久，但在外面的人看来，魔尊只不过是走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
见到魔尊出来，狐惑最先迎了上去，她现在对顾周的信任空前高涨，恨不得立即就要讨论出能抵御寒潮期的对策。
“尊上，魔有魔属，还有这位张一老先生一直都在等着您出来呢！”
顾周顺着指点，这才知道，白发苍苍的老魔族原来名叫张一。
倒是一个符合魔界潮流的名字，一听就知道在家中排行老大，至于张这个姓氏，恐怕是模仿人界胡乱选的。
“老者年岁甚高，听你之前所说，想必年轻的时候是有去过人界的。”
面对这样大年纪的人，即便是骄狂如顾周，说话言语之间也不绝听听了几分尊敬，他问话轻柔，直把张一感动的不轻。
张一只不过是一个勉强够到筑基期的俗人，对于修行一道毫无天赋，偏偏寿命长久，到最后居然比有些开光金丹期的大佬们都要能熬。
但长寿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毕竟人活的年岁越多，所受的折辱也便越多，更何况历代魔尊都喜好杀伐，对外扩疆拓土，哪里还管得上普通魔众的生死。
张一家里原本还有许多弟妹，如今几千年过去了，岁月如烟云，人情皆草芥，家人朋友早就已经全部死绝。
不过，张一虽然对修行毫无天赋，但自小就对人界俗世颇感兴趣，年轻时正好赶上魔尊大赦，偷偷摸摸的混出魔界，到人界游历过几年。
人的寿命虽然短暂，但奇巧的记忆却并不少，张一只不过在那里待了短短十几年，便学会了不少种植采集贸易经商的好知识。
听完张一的剖白自述，顾周沉吟片刻后，总算是下定了决心，他将小小的乾坤袋取出，这小破袋子跟着他到仙界里兜转一圈，藏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顾周记得，里面还放了一个落灰的小地摊，是他在万剑宗的典宝大会上捡漏得来的。
看上去只是些不值钱的草茎石子，但依照魔尊的眼光，还是能察觉出其中暗藏的价值。
“既然老者这样说，那本尊就斗胆相信一回。”
顾周将当初买下的小地摊，原封不动的从乾坤袋内拿出来，悉数放到张一面前去，低声说道：“这些都是本尊在仙界搜罗来的，你先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能够用得上的？”
张一赶忙蹲下，一一的拿起来查看，挑挑拣拣，发现尊上丢过来的小地摊里宝贝真心不少。
他越看越是觉得欣喜，激动的一双老手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几乎是哑着嗓子尖声道：“这、这里有不少种子，除去一些我不认得的，这里还有小麦种与稻米种……这块大根茎我也认得，就算是在人界也都是极其罕见的，据说是从边域传进来的。”
老年人毕竟岁数大了，记性已经没有那么好，歪着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想了出来，猛一拍脑袋，欣喜的喊道：“这分明是土豆啊！”
稻米，顾周是听过的，他虽然已经修道有成，不必再强求口腹之欲，但是对于香甜的稻米还是丝毫没有抵抗能力，偶尔到人界去总是喜欢先去干一碗米饭。
可是对于小麦土豆这样的称呼，顾周就是第一次听到，不觉有些好奇的追问：“小麦土豆？这又是何物？”
张一说到拿手好戏，当即得意一笑：“这可是好东西。”
“水稻需要水养，讲究的是土壤丰厚，相比较而言，小麦则更加适宜我们魔界种植，而土豆埋下去以后所产的果实可以食用，量大味美，倘若真能够在魔界种植成功，那尊上您就再也不必为寒潮期发愁了！”
他虽然一副老态，但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熠熠生辉，一派自信非常。
顾周只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有了打算，来回踱步，最终下定决心般的止了脚步，沉声说道：
“本尊现在将这些种子全部交托给你，你可有信心在寒潮期之前将果实种植出来？”
张一当即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头，一字一顿的说道：“魔界虽然不比人界土壤水源好，但如果尊上信任，老朽必定不辱使命！”
顾周要的便是他这句话，当即哈哈一笑，就算是把种植的事情敲定了。
“本尊这里好东西可不止这几个。”顾周想到自己从洞府里得来的那几条蝅，心里便越发得意，只是考虑到眼下解决温饱问题更加重要，养蝅吐丝，制作绸缎，与人界贸易这样图谋长久发展的事情索性也就往后面放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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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魔尊他体察民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