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例外

药田的院子里,往旁的墙角,已经生出了几朵艳丽的花。往上,便是斑驳的长墙,上头画了几幅黑墨画,替这荒凉的院子添了几分颜色。

长明泡着一壶热茶,察觉到空气中的微微振动,浅笑一声,“你来得正好,这乃是用珍果和春源茶调制而出的,味道不甜不苦,刚刚好。”

容决现了身,扫过石桌上的热茶,执手拿了一杯,“她体内的灵力已经趋向稳定,这几日都毫无长进。”

“这肯定是自然的。”长明笑了笑,自顾自的饮了一杯茶,眉头轻舒,“万谷城的镇城之宝乃是一枚万年魂晶,以内力打入叶姑娘的体内,吸收数日,便可无恙。”

只不过那万谷城离他们这里颇远,叶俞歌的灵力不足,即便是容决带着,也要走上个五六日。更别说……那万谷城的城主还与容决颇有渊源,这一趟,怕是不消停。

瞧了一眼容决,他并未喝茶,只是执着,看着茶杯之中缓缓冒上来的热气,朦了他消瘦的下巴。

“尝试一下未曾不可,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颇有信心。”

容决轻抿一口,味道很浅,还夹着一股浅浅的雪梨香。

长明笑了笑,道,“那许万谷想必恨急了你。虽说过了数百年,只怕是这事他一直也未曾忘怀。那魂晶又是镇城之宝,你若是想要抢取,更是难上加难。”

“大不了,杀了。”容决放下杯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杯口摩挲了两下。灵力不过稍微一动,那杯子便立马震碎。散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长明有些无奈,“你要动怒,也不必发泄在我这。我这草屋本就简陋,值钱的也没有几个。你啊,每次一来,不是弄坏我的草药,就是撞破我的木门。”

他摇头道,虽然这魔宫少不了他的例银。只是长明一向节俭惯了,能用则用,从来不追求什么奢华的东西。手掌微微一挥,那破碎的茶杯便消失不见。

“再者,若是你想要杀了他,数百年前,就该动手了。”长明笃定道,瞧着容决冰冷的神色,继续说道,“况且这次你沉睡醒来后,也没有以往那般暴戾。”

“说完了吗?”容决冷声道,“你若是觉得无聊,不如替本尊去这一趟。”

“我便算了。你知晓我的,数百年未曾离开魔宫了。”长明缓缓道,看着容决不太好的脸色,温声道,“此一去,恐生什么意外。若是叶姑娘灵力窜动太过厉害,可强行封住她的丹田。此举能保命,却也会让她的修为尽失,重新变回兔子。”

“本尊知晓。”容决语气薄凉,“数百年了,你倒是比本尊还懦弱。”

容决厌恶于这无尽的长生,而长明,则是因为一个人,长久地躲在魔宫里,不问世事。

-

南储殿。

“叶姑娘,彩英得罪了。”彩英做了作揖,又看向一旁靠在长椅上的容决。得到眼神示意后,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提起体内的灵力。

“彩英,手下留情。”叶俞歌手里执着那穹满,心里还有些发怵。

她才拿到穹满几日,这魔头便突然让她和彩英比试一番。叶俞歌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就是用灵力清洗清洗身子,又或者一些琐碎的事,还从没有在实战上用过。别说是这穹满了,她体内的灵力都不知道该怎么运转。

彩英也为难,只得允下,提醒叶俞歌,“姑娘注意躲避着便好。”

学着以往电视剧里看着的那般,叶俞歌挥着穹满,再慢慢注入灵力。那穹满本身就有自己的意识,和叶俞歌的灵力撞上之后,鞭身抖了抖,毫不留情地朝着彩英挥了过去。

彩英急急忙忙地躲过,手中的剑也已经出鞘,抵在穹满面前。

“姑娘,失礼了。”

叶俞歌还没看清楚,那彩英手中的剑便像是在做戏法一般,飞快地转动。她乃是修炼了数千年的狐狸,资质又在叶俞歌之上。虽然已经有意在压着,但是叶俞歌还是打不过。

连连退后了好几步,自己倒是没用多少灵力,反倒是被穹满一直带着,这才没有伤到。

“彩英。”一旁的容决冷冷地开口,“你若再留情,本尊便让你后悔。”

卧槽,这魔头是来真的吗?

叶俞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彩英,她忌惮着容决,手上也不再留情。一道剑气忽而逼了过来,明明与叶俞歌隔着数几米的距离,她去被颤得丹田都是一震。

“姑娘小心,彩英要认真了。”彩英手上画了一个圈,那剑便竖立起来,继而在空中转了两个圈,直勾勾地朝着叶俞歌打去。

叶俞歌知晓自己肯定接不住,脚下一轻,立马腾空而起。她在闲云派,也只有轻功练得最好了,就是为了日后打不过的时候,能够跑的快一点。

“追着打。”容决像是在看戏一般,淡淡地吩咐。

妈的狗逼魔头,她第一次实战,要不要搞得那么认真?

话音刚落,四周忽而开始升起了不断往上的藤蔓,绕在叶俞歌的身边,让她无处可逃。彩英修炼的乃是木属性,万物皆可用。更别说现在是春日,植物生长的最好时节。若是她认真了,怕是卫融都只能和她打得一个平手。

那剑气已经不断地逼过来了,叶俞歌也顾不上那么多,手上的穹满甩了过去,破了四周的藤蔓。正打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脚下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藤蔓,从空中破了出来,缠绕出来勾住叶俞歌的脚踝。

她心口一惊,瞧着那越来越近的剑气,躲无可躲。

“真笨!”腰间忽而横出来一只手臂,那浅浅的药草香染过来的时候,藤蔓已经枯萎,在空中消失不见。

“姑娘!”彩英也急了,方才惶恐魔尊处罚,她下手也没有个轻重。那剑气一旦出去了,便再也收不回。若不是尊上出手及时,按照叶俞歌现在的修为,怕是也要受个重伤。

“出去。”容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彩英心口一颤,收了剑,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叶俞歌,确定她当真无碍后,才退了出去。

“这几日,本尊让你好好修炼,今日比试,你竟连彩英一击都抗不下。”容决放开叶俞歌,垂眉看去,这只兔子唇瓣微颤,也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其它。

叶俞歌把穹满收好,回头又对上容决一脸嫌弃的表情,沉默几秒,“我会努力修炼。可是尊上,自打我修炼开始,你便告诉我,我修炼是为了杀你。”

容决听懂了,她可以修炼,却不想是以杀人为目的。“叶俞歌,本尊看你是在闲云派被保护得太好了,不懂这世间的险恶。你若不杀人,便会有人来杀你。”

叶俞歌还是道,“若是并没有尊上说得那么不堪呢?”

她生在太平盛世,在一个充满法律治安的时代。那些杀人那些阴谋篡位,她只在话本里看到,来到这边,也未曾督见过一隅。并非她过于心善,只是她长久处的环境便是如此。未曾见识过那般场面,心肠又怎么可能同容决一般硬。

“叶俞歌,你迟早会为今天的想法付出代价。”容决拂袖而去。

回到了议事殿,卫融正巧从外头回来,看到容决心情不佳的样子,也赶忙收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尊上,万谷城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尊上启程了。还有闲云派那边,我也知会过了,只是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说是希望尊上能再带上一人。”

“谁?”

卫融撇了撇嘴,“慕念念,也就是那兔子的小师姐。太虚那老头说是这位姑娘最喜欢缠着那兔子,若是不带她去,怕是会把闲云派给翻了。”

容决神色微敛,像是在回忆慕念念是谁一般。好半晌,才道,“你与她一同前往。”

“啊?”卫融才不想和闲云派的任何人扯上关系,可是今日容决心情不好,他也不敢像是平常那般埋怨。撇了撇嘴,也只能赶紧应下,“是。”

_

许是因为白日里差点伤了叶俞歌,彩英一整天都很愧疚。夜晚给叶俞歌备水沐浴的时候,还此后在旁,“姑娘,让彩英给您缓解些疲惫可好?”

“不用,你知道的,我沐浴不喜旁人伺候。”叶俞歌解开外衣,看着彩英低头守在一旁,缓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彩英了。”

“不劳烦的。”彩英赶忙上前,一晃眼瞧见了叶俞歌细嫩的肌肤,“姑娘当真是绝色,肤若凝脂,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公子。”

“男女之事麻烦得很,伤身伤心,我才没兴趣。”整个人泡在了温水里面,叶俞歌舒服得叹慰一声,“去万谷城的事,真的不能推脱吗?”

昨日容决就告知了她,不日后便开始前往那万谷城,说是要取一样东西。她虽然不是宅女,看看其他的地方也不错,只是想想一路上和容决单独相处,那周围的景色也没什么好看的。

彩英轻轻地按着叶俞歌的肩膀,“怕是不能,尊上特地吩咐了,让彩英给您多备几套衣裳。彩英听闻下月初,便是万谷城的青裳节,姑娘过去了,正巧能看看呢。”

“青裳节?”叶俞歌有些好奇,“这名字有些奇怪。”

“传言是那万谷城的城主对自己的亡妻一见如故,初次见面的那日,那夫人穿的便是青色的衣裳。所以每当青裳节这天,许多姑娘都穿着青色的衣裳,期盼撞见一个对自己一见钟情的男子呢。不仅如此,城内还有百余烟火,听闻热闹喜庆得很。这些时日,姑娘闷在这宫里,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青裳节……”叶俞歌轻轻念着,兴致不怎么高,“今日把你们尊上惹恼了,我就怕这一路上,他给我甩脸子看。”

其实叶俞歌也没觉得是自己的错,他们两个只是生活的世界不同,观念不一样而已。本就处在不同的环境之中,也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是想想容决冷着脸的样子,她就觉得这一路上,不会太舒服。

“姑娘大可不必担心,尊上待姑娘极好。就算是被姑娘惹恼了,过两天便气消了。”彩英宽慰着叶俞歌,想了想才道,“其实姑娘若是真的担心,不如主动示示软。”

“你们尊上吃这套?”容决活了那么多年,她就不信没有貌美的姑娘主动上前示好,软声细语那般。到如今他也是孤家寡人,怕是对这些看都不看。

彩英默了默,道,“旁人必然不行,可若是姑娘,怕会是个例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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