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蔷在客栈等待,没等来朱桓,却等来了商子期。
商子期笑吟吟的,挥舞着扇子,脸上有得色。他身后还跟着名锦衣公子,看到白蔷,那人眼神一亮,桃花眸中泛起笑意。
白蔷认出了这人,好巧不巧,正是来时路上见过的那位赠银公子。
“梧州竟有这等美人,商兄可要好好为我介绍介绍。”锦衣公子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白蔷。
那目光令白蔷无端厌烦,瞪了他一眼。锦衣公子不恼反喜,眼神愈加露骨。
商子期笑道:“墨涵兄,你看上谁不好,怎的看上了桓公子的贵客?”
墨涵长眉一挑:“姑娘是桓公子的朋友?”
白蔷颔首:“两位若是来找朱桓的,怕是来错了时候,他现下不在店里。”
商子期眼眸微转:“我自然知道他不在店里。此次前来不过是带墨涵兄看看店面,估量一下价格罢了。”
这店铺本是朱桓的产业,为什么商子期的口气倒像店铺已是自己囊中之物一样?
察觉白蔷的狐疑,商子期又道:“不仅这家店铺,过了今日,这整条街都要易主。白姑娘来的正好,赶上一场好戏。”
白蔷已经确信朱桓是遇上麻烦了,能令商子期存不住气,迫不及待上门来羞辱的,恐怕还不是个小麻烦。
商子期留下一纸信笺:“明日正午,商某在鸿鹄楼设宴,希望白姑娘能赏脸。”
“请帖收下了,赏不赏脸还要看我的心情。”
商子期笑道:“自然,自然。”
墨涵临走还朝白蔷抛了个媚眼。
白蔷忍了又忍,恨不能将那人揍上一顿。
“叶初阳,我现在相信你关于银子的话了。这家伙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叶初阳从黑暗处现身,眼神阴沉的望向墨涵:“这人身上背了不少人命,不是善类。主人莫要与他走的太近。”
白蔷哼了声:“你这看人的本事倒是不差。”
叶初阳垂下头:“在污泥之地待久了,看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养成这个本事。”
白蔷实在好奇他的来历,但叶初阳守口如瓶,平日也似个闷葫芦,问不出什么。白蔷只好作罢。
入夜,朱桓仍旧没从密室出来,守在外面的管事抬袖擦汗,神态焦急。
“往日朱桓入密室需多长时间?”白蔷问。
管事道:“最长不超过两个时辰。眼下已经将近六个时辰。”
“可否让我下去查看?”
管事摇头:“白姑娘,桓爷每次入密室都不带人,而且千叮咛万嘱咐,旁人不得擅自进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商子期提起过血玉珏,难不成朱桓真的在向冥界借钱?
白蔷回到住处,叫来叶初阳,让他去跟着墨涵,看看那厮在做什么,自己则飞檐走壁,去了商子期府上。
在房顶观摩了半天,商子期一直待在书房,坐在案前,信笔书写。书桌上放着一枚暗青色珠子,商子期不时拿起,随手把玩。
白蔷看的无聊,正要下房,蓦的瞥见一道黑影。白蔷警惕俯身。
过了片刻,下方响起商子期的呵斥:“谁?”
商子期将宣纸丢进火盆,拿起折扇,起身查看。
白蔷以为自己被发现,刚要发难,下面却传来打斗声,往下望去,两道人影扭打在一起,一高一矮,一青一黑。
来人古怪,黑巾蒙面,看身量是个女子,使的招式也甚是诡异,商子期细长眉毛一挑,卖个破绽。那人果然探手来抓。商子期冷笑,一把握住她手腕,狠狠弯折。
纤细的腕子应声而断,那人却像是没有知觉般,仍旧朝前紧逼,断手伸进商子期衣襟,上下抚摸。
商子期惊疑不定,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即便断了手也要步步紧逼,明明到了身前,却只摸来摸去,并不下杀手?
难不成遇到了某个痴心仰慕者……
商子期丹凤眼眯起,一时无法下决断,而面前那人已环臂抱住了他,螓首埋进他怀抱,唤了声:“哥哥。”
商子期身体一僵,没想到这深夜刺客竟然投怀送抱,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揭开了刺客的黑色面纱。
少女清秀的轮廓露了出来,细眉微蹙,含几抹春愁,眼眶濡湿,带三分幽怨,朱唇一点,不住颤抖,我见犹怜。
商子期第一反应是对头派来迷惑自己的把戏,心里暗中提防,那少女却不再动作,只是抱着他,唤他“哥哥”。
白蔷看清少女的脸,不由吃了一惊。
这黑衣刺客不是别人,正是云巧儿。云巧儿身为尸鬼,神志迷失,竟然误将商子期错认成云笙,简直匪夷所思。
商子期不论相貌气质,没有任何与云笙相似之处。白蔷仔细打量云巧儿,才发现少女的断手中紧紧握着一颗青色珠子,是刚刚商子期放在书桌上的那枚寒玉珠。
难不成这珠子是云笙旧物?云巧儿看到珠子,便以为拿着珠子的就是云笙?
商子期显然也发现了少女手中的东西,他眼眸微转,这少女宁愿断掌,也要探手入怀取珠,显然珠子对她很重要。
他启唇一笑,道:“你喜欢这枚寒玉珠?”
云巧儿呆呆点头,然后又摇头。
商子期皱眉:“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你又何必抢它。”
云巧儿想了想,缓缓点头。
商子期替她接好断掌,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云巧儿眼中蓄满泪水,她垂下头,泪珠吧嗒吧嗒掉落地上。
商子期再次僵住,这次对手派来的刺客也太弱了,难不成是想施展美人计,扮做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他心软,然后再突发杀招。
神色转冷,商子期道:“哭什么哭?”
“哥哥,不记得,巧儿了。”
这少女叫他哥哥,商子期本来还以为是情哥哥,眼下看来,或许并非如此。他敛眸道:“你叫巧儿。”
白蔷看着商子期揽着云巧儿肩膀进了内室,那丫头懵懵懂懂,痴痴傻傻,又将商子期认作云笙,白蔷怕她吃亏,本想现身阻止,但腰侧飞羽猛烈震动起来。
这是她给叶初阳用来联络的法宝,若是一方有突发事件,飞羽便会震动,如果飞羽自燃,则事态紧急。
那根白羽飞到空中,化作一团烈火,消散空中。
看来叶初阳那边出现了他解决不了的变故。
白蔷咬了咬牙,思索再三,转身离去。
离十字街尚有段距离,白蔷就看到浓烈的黑气从她所住的客栈钻出,迅速蔓延,席卷了整条街。白蔷冲进黑气中,掌心腾起焰火,燃烧掉席卷来的浊气。
她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叶初阳,他浑身浴血,看到白蔷回来,浑浊的眼中露出笑意,彻底昏了过去。
旁边是管事的尸体,一只三头巨兽正吞噬着管事的头颅。发现白蔷,巨兽发出惊天怒吼,朝她冲了过来。
“坤元!”白蔷大喝。
毒蔓青疯狂生长,穿透三层客栈,编织成巨大牢笼,将异兽困住。白蔷凝出冰针,甩袖挥出。冰针尽数刺入异兽体内,紫褐色的兽血飞溅。
异兽的悲鸣响彻云霄,就在下一刻,木笼崩裂,毒蔓青快速枯萎。受了刺激的异兽凶性大发,张开翅膀,朝白蔷飞来。
异兽居中的那颗兽头怒目圆睁,一只眼睛金色,另一只眼睛血红,金色的那只眼睛望着白蔷,目露悲悯,血红的眼睛却残忍贪婪。
白蔷尚未做出反应,一人破窗而入,挡在她身前,右手伸出,凝出浅蓝色法盾,将异兽阻挡在外,然后扭头,冲白蔷灿烂一笑。
“抱歉,来晚了。”
苏幕遮轻而易举拿捏住异兽,飞起一脚,直踹兽头。三只大脑袋同时发出三声惨嚎,异兽飞上天空,落下后再次被踢起。
被踢皮球般反复踢踹了三次后,异兽终于受不了,大叫起来:“停、停、停下!”
白蔷耳朵抖了抖,这声音无比耳熟。
异兽摔到街上,将石板路砸出个深坑。他从坑里爬起,抖了抖脑袋上的灰尘,化作小狗大小,可怜巴巴的看着白蔷。
“这是……”
“怪物害人,理当伏诛。”苏幕遮举着天罚剑,气势汹汹飞扑下来。
异兽嘤咛一声,扑棱着肥短的翅膀逃窜。
白蔷眼见着那黑白相间的小怪物朝自己撞来,她侧身闪躲,异兽却精准的瞄向她,一头埋进她怀里。
白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捏起他后颈皮,朝外扔去。
异兽惊呼一声,在半空化作人形,跌落在地。
苏幕遮眼疾手快,手中剑就要给他来个斩首。
白蔷叫道:“等等!”
她飞身下楼,仔细查看坑中人。苏幕遮面露遗憾,天罚剑不情不愿的收回。
“朱桓?”白蔷拎起胖乎乎的小怪物,大受震撼。
“咦?”苏幕遮发出适时的疑惑。
白蔷瞪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异兽就是朱桓?”
苏幕遮摸鼻子:“谁知道?我才不知道。”
朱桓睁开眼睛,一只眸子灿烂如金,一只眸子黑沉如墨,过了片刻,两只眸子都变做金色。
白蔷吓了一跳,右手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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